月月見多了蕭逸黑着臉的模樣,倒沒表現出多麼害怕,笑眯眯地給蕭逸打招呼:“蕭哥哥也回來了,村長他們還說蕭哥哥回京做太子去了,再也不會回‘死亡村’了呢!”
蕭逸的臉又黑了幾分,沐之秋見他鼻孔都快冒煙了,忙將月月拉到自己身邊,以免月月再將蕭逸成功激怒成雄獅。
上官雲清始終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她,溫暖的目光如同初春的暖陽籠罩在沐之秋身上,讓她的心立刻就愉悅起來。
還是這樣的雲清,還是如太陽神一般普照着大地,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她就會感覺到溫暖。
經過半年多的防治措施,“死亡村”的麻風病已經控制得差不多了,沐之秋出村的時候便和上官雲清商議可以解除隔離了,因此今日上官雲清帶着月月來接他們時並沒有穿隔離衣,也沒有戴口罩。站在陽光下的上官雲清就像月月形容的那般,似乎真的隨時都要駕鶴西去點化成仙,俊逸得不帶一絲雜質,即便冬日的雪花看上去也沒有他純淨。
沐之秋眉眼一彎,輕聲道:“雲清!我回來了!”
“走吧!我們回家!”
還如初見時,最簡單的對話,只是一個眼神的交流,便能讀懂對方的心。
“呵呵!”月月又笑道:“之秋姐姐!先生說你今日一定會回來,先生果然沒有騙我們。”
“哦?”沐之秋粲然一笑:“雲清如何得知我們今日一定會回來的?”
“那有何難?”蕭逸冷聲道:“每日都說這話,總有一天能等到。”
還有沒有比這個更冷的笑話了?沐之秋不由嗔怪地瞪了蕭逸一眼。蕭逸陰沉的臉便一黑在黑,看得一旁的冬果一顆心都要蹦出來。
蕭逸最見不得上官雲清這副模樣,看見他的女人就笑得如沐春風,那眉眼間的歡喜只怕傻瓜都瞧得出來。若不是自己比上官雲清更強大更俊美,秋兒豈不是要被這個神仙先生拐跑了?不過蕭逸又不得不承認上官雲清君子坦蕩清如水,即便是對秋兒的愛慕,他也表現得坦坦蕩蕩,絲毫沒有半點猥瑣褻瀆之嫌。
上官雲清臉上浮起紅暈,衝蕭逸一鞠到地,“月月說的沒有錯,我算不出你何時會返回,只好每日都對她說你今日一定會回來,她便也信了。”
“唔!”瞪大眼睛,沐之秋脫口道:“你們每天都在這裡等我們?”
上官雲清的臉更紅了,看也不敢看沐之秋,卻還是小聲地解釋道:“其實也不是等一整天,只是稍微等一會會而已!”
月月便戳着小臉蛋笑道:“上官先生羞羞,明明每日都在這裡等之秋姐姐兩個時辰,偏偏還說稍等一會會,當真不臉紅。”
沐之秋差點仰天大笑起來,神仙般的上官先生居然也學會騙人了。雖說這撒謊的技術太爛了點,但他那副誠懇認真的模樣卻比任何騙術都管用,難怪月月會相信。不過,這上官雲清有長進哦!坦誠撒謊居然會臉紅。
“哼!不過是欺騙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招數,雲清當真做得樂此不疲。其實月月這些孩子豈是信了你的話纔來此等候?他們亦是想念秋兒才自發而來罷了!”
“呀!蕭哥哥?原來你也是神仙!”月月吃驚地瞪大眼睛,“怪不得之秋姐姐要選你做夫君,你居然連這都猜得到!”
蕭逸被月月的這句話說得心花怒放,他雖見到沐之秋和上官雲清在一起心裡就不舒服,但也知他二人大半月未見,定有許多關於整容手術的話要說,而這些話都是正經事兒,耽誤不得,偏偏很多自己都聽不懂。與其在一旁看着秋兒和上官雲清談得投機自己鬧心,他二人還要顧慮他談得亦不舒心,倒不如瀟瀟灑灑地走開,給他倆留一片更純淨信任的天地。他相信,他的女人一定有對美男誘惑的抵抗力。
心下一橫,蕭逸便乘着興起,將月月一把抱至肩頭,大步往村子走去。其餘孩子見了,便瘋笑着歡呼着去追他們。
冬果愣了足足兩分鐘才意識到自己沒有看錯,冷麪無情的王爺居然將一個小女孩兒扛在肩膀上先行而去,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經足夠讓她震掉下巴,向來視王妃如眼珠子的王爺卻放放心心地將王妃單獨留給了眼前這個月亮般超凡脫塵的神仙男子。
發愣歸發愣,冬果豈會看不出主子的心思?做一件反常的事情大概是主子忘情,兩件一起做便是刻意爲之了。因此,連招呼都沒顧上跟上官雲清和沐之秋打,冬果便趕緊飛奔着追蕭逸去了。
眨眼睛便只剩下沐之秋和上官雲清兩個人,二人相視一笑,便並肩往前走去。
上官雲清半年前腿曾被驢子踩踏過,雖然治好了,但卻留下了隱疾,只要一遇到颳風下雨的天氣就會痛。其實在現世裡,這種腿疾叫風溼性關節炎。這是種頑疾,即便在二十一世紀,也只能仔細護理緩解,卻無法根治。
冬天天氣寒冷,“死亡村”特殊的地理位置又比較潮溼,加上這幾天總是站在雪地裡等她,上官雲清的風溼性關節炎便犯了,因此走路的時候有些困難,走急了還會一瘸一拐的。
溫和如旭日的上官雲清只會在意沐之秋的同情和憐憫,沐之秋可以指揮他,可以幫助他,也可以關心他,唯獨不能做的就是可憐他。所以沐之秋並不點破,也不濫施同情心見他當做患者或者殘疾人,只陪着他慢慢行走。只有遇到路滑,上官雲清腿腳站不太穩時,沐之秋纔會乘機也讓自己腳下打滑站不穩,在上官雲清自然而然地伸手攙扶她的同時,順勢也去扶他一把。
上官雲清知道沐之秋的心性,兩人不談自己的腿,只商討整容事宜。遠遠看去,二人不像是在趕路,倒像是一對情侶在踏雪賞景侃侃而談。
二人便這般相互扶持卻又保持着一定距離地回到了“死亡村”,雖不像蕭逸每時每刻都要霸道地牽着自己,但這種相濡以沫依然讓沐之秋感到十分溫暖。
醫生救人不救命,救命也只能救別人的命,卻難救自己的。沐之秋是這樣,上官雲清也是這樣。不過沐之秋知道,就像自己的頸椎病,雖難以徹底根除,但卻可以緩解,同理,上官雲清的風溼病也是可以緩解的。她需要做的,不是雪上加霜,而是雪中送炭。所以在回到“死亡村”之後,沐之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燒熱水讓上官雲清泡腳熱敷。
上官雲清此次風溼病發作與她有關,冬天要不好好護理的話,那種痛會折磨得人生不如死。上官雲清雖溫和愛笑,但卻意志堅定,要不是沐之秋心細,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有風溼病。不過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紀見多了得風溼性關節炎的人,上官雲清一走路,她便能瞧得出端倪來。
此次回京,沐之秋除了查明自己的身世,做得最有意義的一件事就是給上官雲清訂製了兩套狗皮護膝。
蕭逸聽說上官雲清腿上患有風溼不能受冷受潮,曾建議將護膝做成狐皮的,被沐之秋婉拒了,狗皮性熱,且便於養護,有些方面倒是比狐皮要好。更何況用狗皮護膝只是一方面,上官雲清的膝蓋除了要護理好之外,還需要用藥。
沐之秋知道一種野西瓜搗成漿汁敷在膝蓋上也可以將寒氣驅除,但她此番回京大多數時間都在靖王府內,哪有可能跑去荒郊野外尋找野西瓜。便找了幾種名貴的藥材和張英一起配製了一瓶風溼止痛膏。
等上官雲清燙好腳,熱敷完膝蓋,她便將風溼止痛膏幫上官雲清塗抹上,再用蒸煮曬乾的白布細細包紮了。
當然,有蕭逸在,這種肌膚相親的事情自然不會讓沐之秋親自動手,基本上都由沐之秋口述指揮,冬果代勞。
跟沐之秋在“死亡村”待了四個月,蕭逸雖沒變成神醫,倒可以做一名合格的男護士,只是他到底是靖王爺,除了給沐之秋服務外,其他人,包括上官雲清也享受不了被他護理的待遇。
冬果心靈手巧,雖沒幹過護士的活兒,但她在靖王府接受沐之秋療傷的時候上了不少心,蕭逸在一邊指點着倒也做得得心應手。
這般護理了三四天,上官雲清的腿便行走如常,只是不能在室外站立太久。沐之秋與蕭逸商量之後,便將整容手術推遲到來年開春。
十二月十四,冬至。
靜安王朝的習俗,冬至家家戶戶都要包餃子,倒和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紀時差不多。除此之外,各家各戶自這日起還要每日大掃除,一直到來年新春,旨在提早辭舊迎新。
“死亡村”的村民們已經習慣了開展全村參與的愛國衛生運動,不待村長吩咐,各家各戶便開始打掃。
上官雲清的腿腳畏寒,不方便出門,沐之秋便將打掃屋子的任務攬了下來,叮囑他穿好狗皮護膝坐在屋子裡等着便好。上官雲清推阻不過,便坐在椅子上隔着門簾看她和蕭逸在院子裡忙前跑後。
先前爲了防止麻風桿菌的擴散,院子每天都要衝洗,地面和牆壁都很乾淨,基本上沒有留下衛生死角,唯獨屋頂和廊柱之上平時不易打掃,所以落滿了灰塵。
冬果傷勢還未痊癒,沐之秋便讓蕭逸幫忙,豈料蕭逸一聽說要打掃衛生,竟擺出一副大少爺的拽樣充耳不聞,還故意搬了把太師椅坐在廊下專心致志地品茶賞雪,竟連看也不看她。
喊了幾遍沒喊動,沐之秋在心裡罵了幾遍“紈絝子弟”,索性從村民那裡借來一架梯子,當着蕭逸的面便爬了上去。
上官雲清本來就在屋子裡看得心焦,此時見沐之秋爬梯子,怕她摔下來,便急急地掀簾出來,“之秋!你快下來,我上去打掃!”
沐之秋已經爬了一半,見上官雲清跑出來了,便直接從梯子上跳了下來,嘴裡還嚷嚷道:“你出來幹什麼?存心想讓自己的腿廢掉是不是?你信不信若你的腿徹底站不起來,我就再也不和你同開醫館了。”
地上還有部分積雪,沐之秋這一下跳得突然,着地後腳下一滑,人便往前撲倒下去。上官雲清幾乎是在她跳下來的同時衝了上來,沐之秋這一撲,便撲進了上官雲清的懷裡。
蕭逸本來抱着雙臂一臉淡漠地坐在廊柱下看雪景,此時見她撲進上官雲清的懷裡,不顧自己便去檢查上官雲清的腿,上官雲清更是噓寒問暖,恨不得直接將她抱回屋子裡,關心體貼之情顯露無疑。
當下蕭逸再也坐不住了,幾步飛奔過來從上官雲清懷裡奪下沐之秋,脫口道:“雲清腿腳不便,還是回屋子裡歇着去吧!我幫秋兒打掃便好!”
沐之秋掩嘴偷笑,這廝終於坐不住了,嘿嘿,不激激他,他還以爲自己是京城裡呼風喚雨的靖王爺呢!
奸計得逞,沐之秋便頤指氣使地站在院子裡指手畫腳,看見哪裡還有灰塵和積雪,擡手一指,蕭逸便乖乖地施展輕功飛檐走壁跑去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