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手遮天 千面皇妃
這蕭逸要麼是太狂妄,要麼就是極受皇帝寵愛,唯我獨尊到了忘乎所以的程度,居然能睜着眼睛說瞎話。不過就從眼下的情形來看,這蕭逸倒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昨夜他還讓自己不要多管閒事,現在就將這種閒事攬到自己身上去了,這貨要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腦子抽抽,故意想和皇帝對着幹。
沐之秋可不認爲皇帝是個沒腦子的主兒,從見到皇帝的第一眼起,她就覺得蕭震天不簡單。眼下更是如此,單看蕭震天望向蕭逸時深沉難懂的眸子,她便知蕭逸的說辭他皇帝老爹是極不滿意的。
果然,蕭震天聽見蕭逸的話後凝神沉思片刻,皺眉道:“那以逸兒之見,便不追究御膳房的罪過了?”
聽起來像是在徵求蕭逸的意見,細細品味卻不難發現蕭震天話裡的不滿。
這下沐之秋可要看蕭逸會怎麼回答,她還真不明白這蕭逸惹火燒身到底是爲了什麼。目光不由自主就定格在了蕭逸的臉上。
才與蕭逸視線相遇,沐之秋不由一怔,蕭逸的目光中竟有一絲淡淡的安撫。
難道,他說這些,是因爲她?
正覺捉摸不定,蕭逸的眉頭突然一挑,道:“父皇說笑了!此事幹系重大,若不是秋兒妙手迴天,皇祖母此時只怕還生死未卜。御膳房雖然不是主犯,但卻難逃失職之責。因此,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不過皇祖母大病初癒身子尚未調理好,正是行善積德之時,兒臣以爲應對御膳房每人罰半年俸祿,主廚各自去內務府領取十板子,以儆效尤。”
此時,連沐之秋都忍不住要爲蕭逸喝彩,這主意出得真不錯。不但將問題的重心轉移了,還用太后的大帽子壓住了皇帝。
果然,太后的貼身宮女梅香走出來說:“太后有旨,御膳房雖有失察之責,但罪不至死,懇請皇上網開一面。”
蕭震天是個孝子,太后既然不追究,他也不想惹太后不快。
太后都發話了,其他誰還敢再說不字?只是看向蕭逸的目光中隱上了幾分深冷的寒意。
既然再沒熱鬧可看,沐之秋也不想繼續待在這裡,正要步入內殿,皇后突然笑着說:“方纔皇上不是說秋兒立了大功,要好好獎賞嗎?既然太后與皇上有心積德行善,不如盡善盡美,早日讓逸兒與秋兒完婚,那豈不是錦上添花嗎?”
沐之秋的臉一下子就黑下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皇后當真是個見風使舵的主兒。先前還百般刁難,現在發現蕭逸有心幫自己,便開始亂點鴛鴦譜。
既然有人急着跳出來,那她索性就把事情做絕。
還沒等沐之秋開口,便聽見蕭楠道:“母后此言差矣,這個妖女能治好皇祖母不過是瞎貓撞見了死耗子,怎麼能讓她嫁給三哥呢?”
蕭楠和蕭良都是是皇后親生,因着是小的一個,平時皇后對他寵溺異常,是這宮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皇后本來從今天蕭逸的表現上已經揣度出了蕭逸的心思,料定蕭逸在故意相助沐之秋。因此才做了這個順水人情,哪想到自己的兒子會第一個跳出來唱反調?不由怒道:“你父皇還沒發話,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還不趕快退下。”
蕭楠哪裡肯依,梗着脖子說:“就是不行,三哥娶誰都比娶她好,就是娶她我不同意。我看那個沐之冬要比她強一百倍!”
呵呵!沐之秋笑了,這九皇子也蠻可愛嘛!早知道這個小朋友那麼善解人意,她該給他準備一份大禮纔是。
脣角微挑,沐之秋道:“九皇子所言極是,民女容貌醜陋才疏學淺,冬兒確實比我配靖王爺。”
從御膳房的宮人們被帶下去之後,蕭逸就恢復了冷靜淡漠的常態,一個人靜靜地坐着喝茶,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沐之秋的話纔出口,他手裡的茶杯就砰地一聲磕在了桌上。聲音不大,卻把一旁的夜襲嚇了一跳。
憑着夜襲多年來的經驗,他知道,自家王爺發怒了。從昨日到現在,自己王爺好像很喜歡發怒。
沐之秋根本沒看蕭逸,也不知道此時蕭逸殺氣騰騰的目光都罩在她的頭上,她此時的注意力都在蕭楠身上。這孩子,不錯,可以變廢爲寶,要是能讓他再幫自己說兩句話那就更好了。見蕭楠被她的話弄得莫名其妙,沐之秋一反常態地衝蕭楠做了個鬼臉,還豎了豎大拇指。
沒等蕭楠有所反應,她已雙膝着地跪下重重地給蕭震天磕了個頭,問道:“皇上乃金口玉言,可還記得昨日曾與民女定下過生死狀?”
蕭震天的眸中閃過一道精光,輕笑道:“當然記得,朕會好好感謝秋兒的。”
沐之秋朗聲道:“民女不要皇上的賞賜,皇上可還記得昨日民女說過,如若治不好太后,民女甘願遭受酷刑,若民女能讓太后醒過來,則請皇上要答應民女的一個請求。”
“是何請求?”蕭震天的笑容更多了些親切,不過是金銀珠寶榮華富貴,這個沐之秋很有意思,倘若能爲他所用,給她多點賞賜也是應該的。
吸了口氣,沐之秋的目光炯炯地望向蕭震天,“皇上!九皇子所言極是,民女自知配不上靖王爺,所以,民女懇請皇上廢除我與靖王爺的婚約。”
大殿內頓時鴉雀無聲,連針尖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
蕭震天猛地愣住了,就連臉上的笑容都僵住沒來得及收回去,他的目光緊緊盯視着沐之秋,半響才問:“秋兒?你此話當真?”
“君無戲言,沐之秋懇請皇上恩准!”沐之秋再次重重地磕下頭去。
她就不相信,皇帝老兒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能賴賬。雖說自己這種身份提出來廢除婚約會讓皇帝和蕭逸的面子下不去,但機會只有一次,這次出了宮,誰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來?更何況也沒那麼好的運氣次次都能得到皇帝的口諭,所以不管今日的情形如何,她都必須要賭一次。
上官雲清靜靜地看着沐之秋,他一直知道她的與衆不同,只是,他從來沒敢奢望過,可是如今,是不是他也有了奢望的權利?
誰都沒留意到,上官雲清的眸底漸漸涌動起厚重的情緒,他清澈純淨的面容上竟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瞪着沐之秋反應不過來,但也有少數幾個大膽的,將目光悄悄投向安靜得彷彿是雕像的靖王爺蕭逸。
蕭逸的臉上依然和平時一樣波瀾不驚,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沒看沐之秋,也沒看上官雲清,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只是,站在他身邊的夜襲能感覺到他身上愈來愈重的殺氣。
他的手緊緊捏着茶碗的蓋子,蓋子已經被他捏成了碎瓷片,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這個女人瘋了麼?她知不知道在靜安王朝有多少女人夢想着嫁給他?別說是做他的王妃,即便是給他當個倒便盆的丫鬟,都有多少大家閨秀擠破了頭?
現在,這個女人居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在拒婚,她說她配不上他。可是,她臉上的神態哪裡有一點卑微的樣子?那一臉的得意和迫不及待分明是在告訴所有人他蕭逸配不上她。這個該死的狂妄的女人簡直無法無天。
蕭震天看看沐之秋,看看上官雲清,最後再將視線落在蕭逸的身上,臉上帶着明顯的遲疑。沐之秋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從昨天她第一次閃亮登場,蕭震天就察覺到了她和上官雲清之間的默契。那種默契很難得,就像自己的左手和右手。
雖說沐之秋看向上官雲清的目光坦然率直,但上官雲清看她的目光卻沒那麼單純。老狐狸般的蕭震天早就從上官雲清通透的眸底看出了這個世外高人的秘密。說實話,要不是逸兒早一步請婚要娶沐之秋,蕭震天昨天就會做個順水人情,將沐之秋指婚給上官雲清,連他都覺得沐之秋和上官雲清更般配一些。
可是,畢竟這個沐之秋現在還是自己未過門的兒媳,逸兒又是自己最器重的皇子,知子莫若父,逸兒是個什麼樣的人蕭震天最清楚不過。逸兒心高氣傲,什麼時候把女人看到過眼睛裡了?現在當衆被一個相貌平平的女子拒婚,讓他怎麼受得了?
蕭震天有點拿不定主意,目光不由地投向蕭逸,“逸兒?你看……”
“用不着靖王爺看了。”沐之秋站起身,打斷蕭震天的話振振有詞道:“靖王爺十分厭惡民女,曾在兩個月前親自下令將民女送去‘死亡村’。由此可見,靖王爺是不滿意這樁婚事的,所以,民女希望皇上能夠看在民女治好太后的份兒上恩准我的請求。”
作爲一名好醫生,沐之秋從來都不會用恩惠來要挾病患家屬,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眼下她只能違背自己的良知做一次小人了。不過好在蕭逸也不算什麼正人君子,和蕭逸把她送去“死亡村”的做法相比,她現在已經對他很仁慈了。
沐之秋可不傻,她早就看出皇帝好像不太情願。畢竟是古代的皇權社會,男人就算娶回家一個母大蟲天天閒置在家裡,也不會輕易地放她自由,這種父權夫權沐之秋最爲鄙視,不過運氣背穿越到這裡只能將就一下,只要能達到目的,給皇帝老兒戴多少頂高帽子都行。
要是這時候如果不趁熱打鐵,此事只怕難以更改。她可不願和蕭逸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那比讓她變成麻風病人還要叫她難以接受。
想到這裡,沐之秋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皇上是我朝開國以來最最聖明的帝王,最知道惜貧憐弱,一定會成全民女,民女先向皇上謝恩了!”
加把柴添把火,沐之秋就不相信這皇帝能當中賴賬。她臉上無辜到幾乎崇拜的表情也確實讓蕭震天異常爲難,不由地點了點頭。
哪知,蕭震天還沒開口,蕭逸薄脣微啓,竟淡淡地吐出了兩個字,“理由?”他說的很輕很淡,就好像現在沐之秋要拒婚的對象不是他,而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一般。
這種態度讓沐之秋大大地鬆了口氣,看來除了面子上有點下不來臺,這個靖王爺的確是極度厭惡她的。
“這還需要理由嗎?”她攤開雙手,有點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如果靖王爺對民女有絲毫的感情怎麼可能青睞民女的妹妹?如果靖王爺不厭惡民女,怎麼會把民女送去‘死亡村’?如果靖王爺對這樁婚事滿意,怎麼可能任由九皇子對我公然辱罵?”
“本王說的是你心裡的理由。”不冷不熱的聲音,音量卻突然拔高了不少。
沐之秋有點反應不過來,在現世裡,工作的壓力讓她沒有時間談戀愛。雖然她已經快三十歲了,但感情方面,她卻是個小學生,她實在不太明白蕭逸是什麼意思。目光下意識地望向上官雲清,有點疑惑,也像是在徵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