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親王府?”韓采薇眨眨眼睛,抿‘脣’道,“來人怎麼說的?”
福伯垂眼道:“宜親王派人來接厲主子去王府,說是去那邊用晚膳,別的什麼都沒說了。 ”
韓采薇聽了,垂眸想了一會兒,纔對着一邊還站在那兒等着她做決定的夏華道:“算了,不必傳膳了,我去宜親王府,雙兒跟我一塊兒,夏華就不必去了。”
其實,去宜親王府是應該的,聖旨已下,她如今雖還未認祖歸宗,但是已經是宜親王的‘女’兒了,她原本是想着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去的,誰知宜親王就派人來請了,不過這樣也好,她總要去見一見的。
在馬車上的時候,韓采薇就問了雙兒,雙兒卻說她沒見過宜親王,只是知道那些百姓們都知道的傳言罷了,宜親王如今也有五十多了,無妻無子,征戰半生,赫赫威名,只是現下早已在王府裡安享晚年了,得了一身傷病,很多年沒有再帶兵打仗過了。
韓采薇聽了,心裡莫名心疼,她之前本就被季昭熙觸動情腸,季昭熙好歹還跟了李修諶這麼多年,不過是心裡寂寞一些罷了,可是生活上也不會太過單調乏味,可這位宜親王卻是孤獨了這麼多年,之前征戰四方,或許還能在戰場之上尋找些功名成就,這閒下來了,一個人的日子怎麼打發呢?只是單純這樣想着,就唏噓不已。
雙兒見韓采薇臉‘色’不大好,自從蘊至園裡頭出來就不是很好,現下聽了宜親王的事兒更是不大好,便忍不住問道:“小姐,王妃娘娘的病當真不要緊麼?奴婢瞧着小姐一直愁眉不展的,小姐可是爲了王妃娘娘的事兒煩心?”
韓采薇一嘆:“我從前第一次見昭熙時,只覺得她是個極和婉端莊的王妃,如今才知道,她這人只不過是表面上打磨成了皇室貴族的‘女’子罷了,她的骨子裡依舊有着將‘門’‘女’子的烈‘性’與倔強,這麼多年,她也是不易。”
韓采薇說的事兒,雙兒也不是不知道,而且‘私’底下,夏華又是個嘴快的,所以季昭熙的事情但凡夏華知道的,雙兒就知道,只不過雙兒年紀大些,口緊,不‘亂’說話,且又是韓采薇的心腹,知道韓采薇的心思,如今聽了這話,免不了心裡一嘆,然後低聲問道:“小姐是想幫一幫王妃娘娘麼?”
韓采薇垂眸:“若是能幫,我必定是要幫的,只不過這事兒到底棘手一些,總是要部署一段時間再說。”
她的話音剛落,馬車就平穩的停住了,就聽見外頭有人道:“郡主,王府到了。”
王府裡來接她的人,就是這麼稱呼她的,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她還得反覆提醒自己是厲和郡主,之後便習慣了,下了馬車之後,王府管家一早便侯在那裡了,見韓采薇下來,忙帶着衆人過來行禮:“見過郡主,郡主吉祥。”
其實,她還是不大習慣被人跪來跪去的,之前做小妾,沒人跪她,如今成了厲王妃,身份尊貴一截兒,處處都有人跪她,所以她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擡手道:“快起來。”
王府管家站起來之後,對着她笑道:“郡主頭一回歸府,奴才們心裡都高興呢!王爺就在裡頭候着郡主,奴才帶郡主進去。”
宜親王府的人待她很是熱絡,就像她原本就是宜親王的‘女’兒一樣,就像這兒原本是她的家一樣,她心裡一面感慨看着這老管家也很面善熱情,一面笑道:“那就有勞了。”
韓采薇老遠就聞到飯菜香味了,管家徑直將她帶到飯廳裡,一路上遇見她的人全都給她行禮,口喚郡主,她也都一一承領了。
宜親王府大而氣派,與三王府多了許多的莊重恢弘,到底是聖上欽賜的,就是不一樣,府內即使是很普通的一處匾額,也都瞧着別有韻味。。
因爲她有身孕,所以走得不是很快,雙兒扶着她慢慢的走,她也不認生,也不像個小家碧‘玉’似的垂着頭就那樣走,就是很欣然的到處欣賞,眸中不時劃過讚歎的神‘色’,那管家笑呵呵的給她沿路介紹,完全就拿她當做郡主對待的,什麼地兒叫什麼名字,哪裡哪裡有些什麼,幾乎都是面面俱到。
宜親王府很清靜,雖說三王府裡也清靜,可是到處都是人,雖說她若是不想看到,李修諶也可以讓所有人都不走動,但是她就是知道,三王府依舊到處是人,她可以妥協可以接受願意承擔,但是從骨子裡,從心裡,她依舊是排斥那樣的生活的,她若不是爲了李修諶和自己的未來,也不會走這一步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到底都是自己的決定罷了,人也都是這樣,熱鬧繁華處想清靜,清靜慣了,又想那些熱鬧。
宜親王府雖說在熱鬧的街邊,但是裡頭就像個小小的歸隱山林一般,就是清靜自在,她心裡暗暗的想着,這個宜親王爺,也算是個會享安逸的人了。
“郡主,飯廳到了,奴才告退了。”
管家帶着她經過了一處水榭樓閣,又轉了個彎兒,在一處迴廊下指着幾步之外的暖閣笑了笑,然後便行禮走了。
那暖閣外頭有兩個伶俐的丫鬟,見來了人,一個進去通報之後出來打簾子,一個笑着過來給她行禮:“奴婢給郡主請安,郡主吉祥,王爺已經在裡頭了。”
“好。”韓采薇微微一笑,便邁步進去了。
她原本以爲,會看到一個比季將軍還要魁梧雄壯的男人,征戰半生擁有赫赫威名的宜親王,那該是何等威風凜凜呢!結果進去之後,就看見一個臉上帶着溫和笑意的男子,兩鬢斑白卻絲毫不掩他的颯爽風範,穿着一身常服,坐在桌邊瞧着她,一見韓采薇進來,忙站起來迎過來,對着她笑:“本王的郡主回來了啊!”
這男人斂了一身的風華,墨眸裡也掩去了戰場之上沾染的殺戮氣息,容貌比李修諶還要出挑,五十多了還不減風華,這和韓采薇想象當中的完全不一樣,她於是怔怔的想,這樣的男子,年輕的時候,該是多少‘女’子心中的那個他啊!
而且她瞧着面前的男人,莫名的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就像是似曾相識似的,今兒倒是不像第一次見面。
宜親王見面前懷着身孕的‘女’子怔怔的瞧着自己,眸中神‘色’他一眼就看透了,當下斂眸一笑,道:“厲和,餓了吧?來,飯菜還是熱的,一塊兒來吃。”
宜親王的眼中是喜悅的,神采很是欣悅,看的出他看見韓采薇之後很高興很歡喜。
雙兒在一旁看着自家小姐怔怔的,她雖然進來的時候也愣了,但是她還是很快回神了,這會兒看見宜親王又說了一遍,忙悄悄拉了拉韓采薇的衣袖,低聲道:“小姐,王爺正說話呢!”
韓采薇這纔回過神來,忙要給宜親王行禮:“采薇給父王請安。”
她還是不大習慣被叫封號厲和,總覺得奇怪得很,像是別人的名字。
宜親王忙一把扶住她,笑呵呵的讓她坐下:“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還行這虛禮做什麼,日後你見着父王,也不必行禮,咱們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那些,哦,對了,時辰不早了,你過來想必也餓了吧,來吃飯,這些應當都是你愛吃的,快吃吧,有身子的人不能餓着!”
宜親王表現的很熱絡,不拿韓采薇當外人,也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見韓采薇的感覺。
韓采薇原本還以爲是他要認了自己做‘女’兒便不得不如此似的,可是這一頓飯吃下來,她發現宜親王對她是真的很體貼很照顧,甚至那做好的魚都是已經讓廚子把刺給挑了,這世上除了李修諶就屬現在第一次見面的這宜親王對她最好了,好的就像個真正的父親那樣。看親兒就。
她也不是那樣拘謹的人,宜親王這樣熱絡,她也就真正的放鬆開了,也聊開了,宜親王特別會說話,說的話聽着也叫人舒服,她從一開始的小心翼翼到後來是真的開懷大笑,是真的很開心,一頓飯她吃的竟比在三王府的時候吃的還要多,最後都吃撐着了,她才放下了筷子。
宜親王瞧着她笑:“厲和,天‘色’不早了,不如你就歇在父王這兒,好不好?咱們爺倆說說話。”
韓采薇抿‘脣’,等下人們把飯廳都收拾好了都清乾淨了之後,韓采薇才望着宜親王道:“王爺,我雖叫您一聲父王,可是我到底不是您的親生‘女’兒,您如今這樣對待我,真的很讓我受寵若驚,我心裡也有許多的疑問與不解,或許我這就是多心了,可是我還是忍不住這麼想,我這人的‘性’子根本就不是大家閨秀的‘性’子,若是哪一天惹怒了王爺或是觸怒了父皇,只怕這好不容易得來的身份又沒有了,所以日後我有什麼不是的地方,還請父王多多擔待,我——”
“厲和,這幾年你過的不容易吧?”韓采薇詫異的是,宜親王說這話時,眼圈紅紅的,不等韓采薇回答,宜親王又道,“聽說你是大半年前大病了一場,纔跟三王爺重修舊好,現下才這樣幸福美滿,是不是?可是他們就是對你不滿意,還處處拿你的身份做文章,攪的你不安,是不是?”
韓采薇微微垂眸:“我本就是,之前是韓家的嫡‘女’,可到底是經商之家,地位本就卑下,所以嫁到王府也不過是做人家的小妾,現下被人家查出來,我連韓家的人都不是,不知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若不是王爺心疼我,還有宜親王你肯幫我,只怕我此次也是翻不了身的。”
宜親王聽了,滿目動容,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孩子啊,這幾年真的苦了你啊,若是本王早知道你過的其實不好,本王早就該認回你的啊,不然何至於受這麼多苦呢?”
這話韓采薇聽着就不大明白了,什麼叫早就該?早就該認回她的?這話大有深意啊!
她眨眨眼睛,看着面前不住嘆息的宜親王,腦子有點兒‘亂’,但是還是問出了口:“父王,你說的早就該認回我的,什麼是早就該認回我的啊?你知道這幾年我的境況麼?”
宜親王一嘆,望着韓采薇的眼中百味雜陳,一字一句的道:“本王當然知道,你是本王的親生‘女’兒,本王怎麼會不知道呢?厲和,就是本王跟你孃的名字,合起來給你取的名字呀!”
這幾句話‘弄’的韓采薇瞬間石化,她前幾天還是韓家的嫡‘女’,然後變成沒爹沒媽的孩子,現在好端端的怎麼又因爲宜親王的一句話變成他的親生‘女’兒呢?
雙兒更是驚訝,還啊了一聲,然後無比驚訝的瞧着兩個人,起初還沒發覺,結果越看越覺得自家小姐與宜親王長的有幾分相似,眉眼之中都透着那股子桀驁的模樣,只是宜親王之前收斂了許多,這會兒一細看就能發現問題了,而且自家小姐只要一笑,那彎彎的眼睛分明就跟宜親王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宜親王這麼一說,雙兒看着兩個人當真是越看越像了。
宜親王見韓采薇怔在那兒,微微一嘆,才沉聲重複了一遍:“丫頭,你沒聽錯,本王真的是你的親生父親,你就是本王的親生‘女’兒沒錯的。”
韓采薇好容易消化了這句話,但是表情還是木木的,就像有個人在她面前放了個煙‘花’然後告訴她中了五百萬彩票一樣,可是她自己竟然還不記得的感覺!
然後就傻傻的問道:“厲和是你們的名字麼?最後一個字?”
宜親王見她肯開口說話,有些欣悅,柔聲答道:“是呀,本王之前的名字叫韓厲,你娘叫孟靜和,你的名字是你娘在懷着你的時候取的,說以後生了‘女’兒就叫厲和,如今世事變遷了,本王到底還是把這個名字給了你,也算是了了你孃的一樁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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