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三王爺燕富已經沒了退路。
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堂堂燕國王爺居然會被一個毛頭小子威脅到。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此刻水寒的刀尖正抵在燕青的脖子上,他已經沒有任何選擇。
燕富,慢慢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間,慢慢地解開自己腰間的金縷繫帶,
而水寒,也正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燕國三王爺的每一個動作,就像是一個變態一樣。
“小心!”
突然,水寒的腦海中蹦出了兩個字,那是織舞的聲音。
聲音剛至,水寒便已經感覺到了有什麼尖銳的東西正在刺入他右手的皮膚。
水寒下意識一躲,只在一瞬,他便知曉了那東西,那是一支極快的飛矢。
水寒自悟道以來境界突飛猛進,身體機能也隨之暴漲,他現在的眼力絕非是一般的修者可比,可就算是現在的他,也只能憑藉感覺去判斷那是一支飛矢,根本無法看清。
無法看清,不代表無法躲過,水寒的身體本能讓他很迅速地行動右手,躲開了這一箭。
下一秒,水寒便知道自己錯了,他並沒有躲開這一箭,因爲這一箭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他的右手,而是他拿着短匕的左手!
他,是一個左撇子,所以他拿刀的,自然也是左手。
“噹啷!”
一箭正正當當射在匕首之上,這一箭力道極大,加之趁虛而入,水寒反應不及,左手的短匕應聲脫手而落。
箭矢彈飛出去的同時,地面不知何時升起了一塊白色的盾狀物體,直接將水寒與燕青之間隔開一個身位。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過突然,只在一個呼吸之間,場間的局勢便瞬間逆轉。
此時,作爲人質的燕青和作爲綁匪的水寒已經被隔在那塊平地而起的白色之盾的兩邊。
兩人雖然離得很近,但已經無法再觸碰到了。
更讓水寒驚訝的還是那白色的盾。
那盾除了是白色漆面的以外,其他版型細節各個方面居然和某物幾乎一模一樣。
那某物,就是在曾經在鬼蜮死海救國水寒一命的黑色盾牌,墨家招牌偃甲,墨守。
快到不可思議的飛矢,平地而起的莫名偃甲,水寒在片刻震驚之後突然便想起了什麼,莫非這兩個人是......
“花熹,公輸梓。”
水寒的腦中登時便浮現出了這兩個名字。
他清楚地記得,典獄之中秦舞陽和自己所說的話。
大將軍逍廷有四個義子,除卻因丟失苣蘆關自盡於白馬城下的馬夙,現任逍家軍統帥呂硯冰,還有兩個就是箭術無雙的花熹,和百鍊神機的公輸梓。
剛剛這一箭一盾甲,無論從哪方面看,都不免讓人聯想起這二人。
不過在秦舞陽的描述中,花熹和公輸梓明明應該已經死了纔對,可如果不是他們二人,燕國又有誰能夠在不現身的情況下,以區區兩招擊退現在的水寒呢?
水寒雖說念出了兩人的名字,但也只是默唸,故而場間並沒有什麼聽到。
他此時短匕脫手,自身也已經被白盾震退,身邊的那些久經殺場的護庭衛豈是吃素的,此刻已經紛紛拔出彎刀,朝着水寒衝殺而來。
水寒思緒紛亂,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過他身後的仲少孝天卻是時刻警惕。
此刻的他們只在想一件事情,那就是爲水寒擋住眼前的這些殺手片刻。
片刻,他們相信只需要片刻,水寒便可以重新控制住燕青,重新掌握主動權。
但是,他們想錯了,徹底地錯了,因爲水寒第二時間的反應,並不是立刻把燕青抓回來,而是直衝向三王爺。
而這,正戳中了護庭衛的軟肋。
護庭衛考慮到大規模的衝殺可能會誤傷到公主的,故而水寒面前這個方向是沒有大規模攻擊的。
這也是爲什麼仲少和孝天的第一反應是相信水寒可以再次控制住燕青。
敵人雖然來勢洶洶,速度也快,但大多都來自水寒的身側和後方,所以對於水寒的下一步行動並不造成直接的阻礙。
可水寒卻直接無視了這一絕佳的機會,把目標轉變成了三王爺,這是讓仲少和孝天都始料未及的,
雖然和燕青的比起來,三王爺的價值也是不遑多讓,可是比起燕青,三王爺距離水寒的距離明顯要遠很多。
眼下的局勢,風雲變幻僅僅只在瞬息之間,捨近求遠,浪費時間實在是相當冒險的舉動,
而且那隱藏在暗處的一箭一盾兩個神秘高手可也不是吃素的,豈能坐視水寒得手?
瞬息之後,水寒已經身中一箭。
那一箭,剛好插進了他的左手前臂,箭矢沒入手臂,雖未穿透,但是箭頭已經完全深入骨肉。
鮮血從水寒的前臂汩汩留下,而水寒的左手,卻是直挺挺地指向三王爺的腿,
他的手指離三王爺的腿僅有幾寸的距離,但是,他已經無法再往前前進一步,因爲他的腳,已經被地上不知何時破土而出的機關獸夾給夾住了。
那獸夾雖是機關啓動,但是設計卻是保留了原始獸夾的殺傷力,內側鋼齒鋒利無比,也早已經嵌進了水寒的腳踝。
只要水寒的腳想要強行掙脫獸夾,再往前一步,那麼他的腳掌,和他的腿,一定會當場分離。
這一點,雙腳被死死夾住的水寒最能深切體會,所以,他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可惡,他們果然更快。”
水寒心有不甘。
他剛剛第一時間被這箭盾的來歷所擾亂了思緒,故而不得不將全身法力都用在雙腿發力來獲得最大的加速度,以期彌補這浪費掉的片刻時間,但這樣做也就等於他放棄了對自身的防禦。
他在賭,賭那飛矢和機關術跟不上自己的速度,但是,他賭失敗了,而這失敗的代價,只有一個字,那便是死。
如今,已經是十死無生的局面。
但水寒,並不準備放棄,他用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速度拔出了插在他左臂上的箭,快,並且讓人始料未及。
在場沒有人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除了他自己。
氣氛,在那麼一瞬間,凝固了。
一瞬,便夠了。
雷公賦——磨鐵,轉式,十七步殺!
那一瞬間,水寒竟是以手中箭矢爲煤質,用箭矢代替鉅子使出了十七步殺!
箭矢包裹着藍色的光暈飛向三王爺,雖然第一次用這種方式使出十七步殺,箭矢的威力也顯然是遠遠不如鉅子,
但是,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
這麼近的距離,這一殺要殺死一個人類,綽綽有餘。
這麼近的距離,這麼快的速度,三王爺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時間和餘地,
但是,下一個瞬間,所有人都驚呆了,
箭矢,插在大理石地面上,已經插入了半支的深度。
滋滋雷電之息在地面的裂縫之中翻涌,箭矢插的地方,是剛剛三王爺所站的地方,然而,三王爺卻早已經不在那裡。
沒人看到三王爺具體是如何行動的,但大家都看到了,三王爺他行動了,用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速度。
“這,這怎麼可能!”
人羣中有人不禁失聲。
這當然不可能,三王爺,燕富,就算他保養得再好,看上去再精緻,本質上也就是一個需要拄着柺杖行走腿腳不便的年邁老人。
此刻,那根黑絲楠木柺杖早已經不在三王爺的手中,而他本人,則是用那隻本該殘疾不便的腿,踩在了水寒的頭上。
水寒的頭被狠狠地踩在了地上。
他的腦顱感受到了巨大的壓迫,他的頭有一種隨時要被踩爆的感覺,但同時,少年也如釋重負,因爲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這腳的觸感,根本就不是人體的肉感,而是,機器的冰冷。
果然沒錯,三王爺,你果然也是修羅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