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前,薊城上方,阿飛背上。
日初進階神秘的百草境界之後,領悟了大恢復術,大恢復術除了恢復了水寒,也恢復了一旁的燕青。
燕青睜開眼,看着眼前的情形,雖然化身魔女的她已經失去了自我意識,但是她也能隱隱約約地預感到自己恐怕是做了很可怕的事情。
就像小時候她所造成的那些災難一樣,雖然燕王宮所有的人都在儘量修飾太平,但理思思地出現並完全替代童年的她,也能讓燕青感受到自己是有問題的。
如果一個人絕不能出現在人前,那隻能說明這個人,十分的危險。
燕青曾經,就是這樣一個危險的人。
再到後來,她不再被禁足,允許自由出入宮廷,那時的她很快樂,她本以爲從此之後她便獲得了自由,但是……
她終於還是造成了災難。
與燕青凝重複雜的表情形成鮮明的對比,水寒一臉的神采奕奕,這小子倒是一如既往,沒什麼沉重的心裡。
他看出來燕青的凝重,只指着下方因爲冰息梵天的能力而變成冰雕宮的燕王宮。
“放心,大家都沒事。”
燕青順着水寒手指的方向,探出頭,下面,一片銀裝素裹。
真好看啊。
互相交流了剛剛發生的事情,水寒把他因爲歃血封靈印的影響而得知的關於逍廷死亡的真相悉數告知。
燕青的神情經歷了複雜的轉變,最終歸於平靜。
她閉上眼,深呼吸,幾息之後道:
“你們先去封印那邊,我去集結大家。”
“好。”
水寒和日初默契地沒有阻止她的決定,雖然燕青不久前才以火焰魔女的身軀給這個國家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但是,事情既然發生了,眼下尋求解決方案纔是當務之急。
把燕青放到地上,水寒和日初重新出發。
阿飛,振翅而去。
燕青被放下來的地方,離燕王宮很近,但還是被放在了宮城外,燕青知道,此時的護庭衛大部都在城內,而她卻被放在城外,這很明顯是那位狡黠是神女故意而爲之,是在給她留有考慮的餘地。
現在的我,真的有勇氣去面對燕國的那些將士們嗎?
燕青捫心自問,她仍舊是這個國家的公主,但是正是因爲她是公主,做出那樣的事情才更加地無法原諒。
她再次閉上了眼,她需要一些勇氣……
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一個白衣被浸染成血紅的身影,他在那一天,一人獨戰雪國四少帥,用自身性命奪回苣蘆關。
而像他這樣的浴血奮戰的將士,在燕西白馬城,還有數十萬。
她,身爲燕國的公主,王族貴胄,又怎麼能爲了她那可憐的自尊,來讓這個用無數人鮮血換來的國家再次陷入險境呢?
燕青,終於不再猶豫……
宮內,護庭衛護送着老燕王正在歇息。
仲少,孝天也在部隊之中,他倆負責照顧已然力竭,昏迷不醒的莊辰。
現在這支部隊的處境比較尷尬,一方面水寒和火焰魔女的戰鬥不知道進行得如何,他們沒法返回正宮廣場,另一方面東門高漸離那邊的戰事也不知道情況如何,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雲龍也不知道潛藏在何處,他的手中還有三王爺和理思思這兩個人質。
眼下情形,出宮或是回結義殿顯然都是不明智的,所以他們只能找到這宮城一隅暫且休整。
周圍因爲冰息梵天造成的水晶宮效果正在逐漸地褪去,冰也在慢慢地化爲水。
正在這交融兩難之間,一個倩影自城外而現,那人是一個女人,凌亂而又堅韌的頭髮,殘敗而又亭亭的身形,那是個女人,一個遠觀一眼感覺是某個因戰亂而流離失所的普通婦人,但近看一分,便立刻會讓人否定原先片面結論的女人。
不是因爲容顏的絕美,而是因爲五官和氣質的高級,那是一種不同於陽春白雪那種清冷感覺的純粹高級,就好像這個人天生就該是手握權柄,身份顯赫,睥睨天下一般。
這般人物,在燕國,只有一人。
便是燕青。
對於公主的突然到來,護庭衛們都表現出驚訝。
畢竟不久之前化身火焰魔女的公主還在大肆破壞着王城,如今也沒過多久,這恢復正常的公主就重新出現,未免反差得讓人有些接受無能。
還沒等衆人提問,這位突然出現的公主就率先說話,並且,只說了三句話。
“第一,給我找身乾淨的衣服。
第二,我已經知道了雲龍的所在,速去與我攔截,奪回耀明令。
第三,我知道諸位內心對我頗有顧慮,此事過後,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燕青對大家說出了她的交代,她看一眼虛弱的老燕王,走到他的身邊,道:
“父王,今次之後,找個機會,把哥接回來吧。”
燕喜看着自己的女兒,她知道,女兒這是在關心自己。
久違的關心。
他雖身爲燕王,但逍廷事件過後威信便已不再,如今年事已高,又遭受歃血封靈印的損耗,自己和燕國的未來,都岌岌可危。
但,燕喜還有後手,自己也許會危,但燕國絕對不會。
燕喜道:
“青兒你,決定好了嗎?”
這句話並不是在接燕青的話,而是在勸她三思她剛剛脫口而出的決定。
“嗯。”
燕青回答乾脆,“父王,這些年,苦了你了,我也是時候,該苦苦自己了。”
燕喜緘默點頭,知子莫若父,他知道,燕青決定的事情,無論怎樣都是無法改變的。
子卻不一定知父,燕青是通過水寒的講述,才知道了當年逍廷被殺的真相,她之前一直都因爲這件事情而痛恨自己的父王,但如今,她只痛恨自己。
無知,也是一種罪。
如今,她要贖罪。
……
半個時辰之後,薊城,傳送陣法處。
燕青一襲紅衣率領護庭衛衆人對峙段與千面,神情凌厲,英武霸氣。
“留下耀明令,你們可以自行退去,不然,殺無赦。”
段咬牙切齒,千面倒是淡然,似乎對於眼下的局面並不感到十分意外。
“段,算了。”
說罷,手按住段的肩膀,壓制住後者噴薄而出的怒火,而後,將耀明令丟給紅衣,眼神戲謔道:
“從僞裝成狄青天潛伏在安平縣開始,前前後後籌謀這麼久,就爲了得到這王器,結果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所謂陰謀家,果然還是不太適合我。”
燕青接住耀明令,道:
“調侃的話就不必了,如今我燕都滿目瘡痍,你們已經成功地惹怒到我了,如果再不走,我很可能會反悔。”
千面聽聞此言,拉着段,奪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