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看,卻赫然愣住。
“X年X月X日,天氣晴。真正愛一個人,就希望擁有他的全部。放開手祝他幸福?可是世上哪有這麼無私的愛情?”
下面,冬宇的字跡清秀而有力:“我曾欠你一萬句對不起,更欠你一句我愛你。”
我心跳倏停。
再翻過一頁,末端,仍舊有他的字跡。
——夏純,你在美國安好嗎?我拼命找你的下落,打聽你的聯繫方式,可是就連他們也不知道,你住的那個公寓的座機,或許是他們故意隱瞞着我。想你,無時不刻。
——回憶越是深刻,痛苦便無所遁形。
——痛苦就像晴天下的角落,陽光越是刺眼,陰影就越是深刻。
——就是因爲曾經太過美好,所以痛苦更是刻骨銘心。
……
翻到最後一頁。
“X年X月X日:冬宇,哪怕一點點,你有沒有喜歡過我?”
——我愛你,奈何情深不知何許?
……
我猛地合上日記本,豁然站起身,環顧四周,房間裡每個角落,我隱約看見了他的身影。
爲我整理書櫃的身影。
爲我打掃房間的身影。
坐在桌子前,認真地在日記本上批註的身影。
將所以的記憶,都填充進這個房間的身影。
——你最喜歡看的哈利波特,我買了全集,你說你最想看哈利波特的電影,所以電影出來的時候,我買了兩張電影票,一桶爆米花,想象陪你看電影,想象你開心地笑起來時,嘴角的小酒窩。
——我今天抓了十個娃娃呢。以前技術不到家,抓不到你喜歡的娃娃,你總笑話我。萬達百貨開業的時候,我一口氣抓了十個娃娃,就放在你牀頭。
——芬達汽水真的不好喝,可是一想到,這是你最喜歡的飲料,每次看到瓶子,就能想起你。
……
——小饞貓,我買了好多零食,你什麼時候回來吃呀?
——零食要過期了喔!
——零食過期了,扔掉了,不過,我又買了許多薯片,你最愛的品客薯片。現在很少有地方賣這個牌子的薯片了,美國……有嗎?
——我有個玻璃娃娃,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着,呵護着,可是有一天,她不小心摔碎了,我傷心地東拼西湊,好不容易勉強拼湊完整,卻又不小心被我弄丟了。
——我回到車站,拼命地找你,可是怎麼也找不見了。我的娃娃丟了……
——夏純,我想你……
——如果寫上一萬句我想你,你會聽見我的聲音嗎?
我怔怔地翻開後面一疊紙業,原本空白的日記本上,密密麻麻的寫着“我想你”。
並排而列,整整齊齊,每一個字,每一個比劃,都工工整整,無比虔誠,我似乎能夠在腦海中描摹出他坐在書桌上,一筆一劃地寫着的背影。
偶然翻到一頁,上面有點點淚漬,早已凝結乾涸。
我指腹緩緩地撫過那一行行字跡,想要合上日記本,可眼睛像着了魔似的,捨不得離開。
抱着日記本,我眼眶久違得酸澀起來。
出國之後的幾年裡,我幾乎很少掉眼淚了,人活着,心卻像死了,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