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五月中旬了,塢城的溫度每天都在上升,像是要迫不及待的進入夏天。
早上要涼快很多,一家四口七點鐘就從家裡出發去墓園了。
白芷的墓碑在園區的中間部分,不同的是,塢城有錢人家的墓碑都是在園區的後半區域的。每個墓碑之間的間隔都很大,就好比人生前追求大面積的住宅一樣,身故後也是一樣。
江暖以前也認爲她母親的墓碑應當是在後半區域的。
“我母親身故以後,後事都是江建國和阮佩蘭安排的。生前她爲家裡操勞,死後他們連一塊兒大一些的墓地都不肯給她。”江暖帶着幾人往白芷的墓碑所在地走,“就因爲這個事情,我跟江建國大吵了一架。”
霍俊澤牽着江暖的手,靜靜的聽着她說以前的事情。
“那時候我每天都過得很壓抑,但是我也沒辦法擺脫那種情況,無力反抗,只能被動的去接受。”江暖略微停頓了一下,“後來出國,沒接受家裡的資助,一個人打工掙生活費,還要養孩子,這是我所能做的,最大程度上的反抗了。”
“剛到國外的時候真是太苦了,我幾乎什麼兼職都做過,但也就只能維持基本的開銷。”江暖說,“我都記不清有多少個晚上躲在被窩裡偷偷的哭,偷偷的想我媽。”
霍俊澤的眉頭微微蹙起,想開口安慰江暖幾句,但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沒有過那樣的經歷,也體會不到日夜爲生活奔波的辛苦,所有的一切家裡都給安排好了,他只用照着路走就可以。
“不過現在看來,那也是很寶貴的經歷。”江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偏過頭笑起來,“如果我沒有和家裡矛盾激化,也就不會出國,自然也當不了藝人,也沒法兒和你走到一起。”
江暖揚了揚兩個人十指相扣的手,“命運使然吧。”
說話間,白芷的墓地就到了。
四人給江母鞠了三次躬,兩個孩子把拿束鶴望蘭放到了墓碑前。
“媽,我來看您了,您最近在那邊過得怎麼樣啊?”江暖一邊說着一邊用紙巾把照片上的水擦去。
霍俊澤看見墓碑上篆刻的親屬只有江暖一個,江建國的名字都沒有出現。
江暖看到霍俊澤的目光定在了親屬的名字上,勾了勾脣角,倒是一副釋然的模樣,“那時候江建國已經和阮佩蘭搞在一起了,他拖着不肯跟我媽離婚,就是怕事情傳出去了,他的名聲就不好聽了。”
“我媽去世了,對江建國來說未嘗不是一種解脫。”江暖說,“他不想跟我媽再有一絲一毫的聯繫。所以當時的墓碑上他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留。”
沒有語言能夠形容霍俊澤此時此刻的心情,他原本以爲一切都是阮佩蘭在背後主導的,卻不想江建國也是個攔到了骨子裡的人渣。
江暖用力的搓了一把自己的臉,“之前挺接受不了的,時間長了,慢慢的就能接受了。”
霍俊澤捏了捏江暖的肩膀,以示安慰。
“沒事。”江暖笑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要說真的都過去了,那是不可能的。
母親的死永遠是橫亙在江暖心裡一道過不去的坎,現在想來,當年加害過自己和母親的人也就只有阮佩蘭和江建國還能作妖了。
“……但是她和姓江的只判了五年,我咽不下這口氣。”江暖低聲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全部還回來的。”
一命抵一命。
後半句話江暖沒有說出來,還有孩子在,戾氣重了總是不好的。
江暖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都仔仔細細的跟白芷敘述了一遍,還給對方介紹了霍俊澤。
“伯母,我會好好照顧暖暖的,一定不會讓您失望。”霍俊澤和江暖十指相扣。
從墓園回來的路上,江暖的心情鬆了一大截,忍不住打趣道:“我媽說你表現得不錯,願意把我託付給你。”
霍俊澤的眼底帶着笑意,“是嗎?我怎麼沒聽到?”
江暖略微歪着頭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精神上的交流。”
說到這個,霍俊澤忍不住看了看江暖後腦勺的傷勢,之前結的痂已經在慢慢的褪掉了,還剩中間的一小塊兒,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什麼。他伸手輕輕的摩挲了一下,“還疼嗎?”
“早就不疼了。之前醫生說可能有後遺症,不過我也沒感覺出來什麼。”江暖搖搖頭。
新專輯發佈之後,霍俊澤就捨不得江暖像以前那麼忙活了,所有的通告都是他來控制數量和質量,然後再發放到江暖的手上,讓她去進一步的挑選。
不僅如此,霍俊澤能不讓江暖操心的事情就儘量不告訴她,好讓江暖趁着這段時間好好的調養一下身體。
聽江暖在墓園的話的意思,她接下來一定會着手調查阮佩蘭和白芷當時的事情,霍俊澤決定和江暖一起調查,儘量幫她分擔一些壓力。
“我會調動人脈幫你的。”霍俊澤說。
江暖點點頭,“好。”
這是她心裡的一個結,如果能趁早解開也好。
“我明天陪你去醫院複查。”霍俊澤說,“明天沒什麼事要處理,我在家陪你們。”
“好,我決定明天就着手調查了,免得夜長夢多。”江暖略微停頓了一下,“當年我母親接受治療的醫院就是市醫院,當時我母親是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要徹底根除很難,只能慢慢的調理,所以在醫院裡住了很久。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個主治醫生姓林,叫林溪。”
一舉兩得,省了不少麻煩。
“從國外回來之後我一直都想去找一下那個林醫生,但是……”江暖略微停頓了一下,“去直面當年的事情也不總是那麼容易的。”
這就相當於要江暖自己親手揭開傷疤,去尋找真相。
霍俊澤伸手在江暖的發頂揉了一把,“沒事,現在有我陪着你,所有事情你都可以無所畏懼。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找那個林醫生,看看能不能獲得一點兒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