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疇垂眸看着眼前這個由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年輕人。
他培養方軻的目的很簡單，他需要一把鋒利的殺人的刀，沒有自己的情感，沒有自己的意志，只要誓死效忠，這就夠了。
但很顯然，這把刀被激出了血性，他不再聽話了。
“你的意思是，讓我利用自己女兒未婚先孕還流產的事情，作爲攻擊別人的手段？”
他開了口，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方軻再次垂下頭，從方誌疇的角度，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他的聲音依舊像平常一樣機械：
“先生，這不是利用，只是讓這件事發揮它的最大功用罷了，祁凌寒沒有證據證明孩子不是他的，而楚明軒是楚汐妍的弟弟，這一點毋庸置疑。”
這條計策，不得不說，很毒。
方誌疇轉眸從門上的玻璃窗上去看躺在那裡的方清翎，她閉着眼睛，不知是睡是醒。
“小姐醒着的。”方軻仍舊微垂着頭，可聲音無遮無掩：“她也會很滿意我的計策。”
皺了皺眉，方誌疇看着聽見聲音機械的轉過頭來，雙目無神的方清翎，心中一緊。
這個方軻！把清翎的性子摸了個十成十！這個人不能再留了！
“先生，先前是我心存妄想，辜負了先生的期望，但請您放心，方軻是由您一手教養長大，這輩子都不會背叛方家。”
方軻重重的彎下了腰，聲音被掩在領口裡，聽來有些模糊。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方誌疇的眸光閃了閃，嘴角又是平常那樣懶散的笑意，他擡手將方軻攙起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你的計策不錯，既然清翎也同意，那麼就照你說的辦。”
“是，先生，那我就先去籌備了。”方軻拱了拱手，眸光飛快的掃了一眼病房的門，而後果決的轉身離開。
他大步向前，迎着光的背影看起來似是被層層濃墨遮掩，方誌疇收回目光，捻了捻手指。
手機響了一聲，他看了一眼，隨即斂眸去了樓梯間。
“喂。”
“先生，老爺子的咳嗽近來嚴重了些，醫生說，是老人家年紀大了，在國外水土不服所致，建議回國休養。”
方誌疇挑了挑眉：“是麼？那就接回來吧，華城鄉下不是空氣好嗎？把老爺子送去那裡吧，記住，一定要好好照顧，我那老父親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們知道該怎麼辦。”
“...是！先生！”
掛斷電話，方誌疇從樓梯間走出，周身的氣質慵懶而隨意，身旁經過的護士紅了臉，走過了之後還回頭看了又看。
這樣的男人看起來就事業有成，還那麼孝順，雖然年紀大了點，不過，想來是個會疼人的，不知道誰會那麼幸運。
護士紅着臉想着，再次回頭看向方誌疇的背影時，卻發現對方已經不見了蹤影。
祁凌寒的車子開到祁宅的時候，楚汐妍已經睡着了。
她仍舊抱着那束洋桔梗，祁凌寒的外套將她和花束包在一起，睡夢裡有喜歡的花香和喜歡的人的溫度。
祁凌寒將車子悄無聲息的開進了院裡，從副駕駛處將她抱出來，楚汐妍皺了皺鼻子，聽見他輕聲哄了一句：“我在，睡吧。”
她動了動，整張臉埋進他的胸膛，睡得臉頰處都浮起一團紅暈。
祁凌寒緊了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了些，有傭人快步跑過來，還沒到跟前就被他的眼神制止，傭人屏住呼吸跟在他身後，直到到了楚汐妍的臥室，才守在門外沒有進來。
臥室裡的溫度正好，祁凌寒單手掀開被子將她放了進去，小心將他的外套從她身上取下，花束碰到楚汐妍的臉，她睜開了眼睛。
祁凌寒的手指正停在她的領口，看樣子是要幫她脫衣服。
她騰地紅了臉：“我自己來。”
“看來，乖寶防我防得很，抱着你走了一路你不醒，剛要給你脫衣服，你就醒了。”祁凌寒笑着捏了捏她的鼻頭。
楚汐妍紅着臉看了一眼時鐘：“快要十二點了，你快去睡。”
她將自己整個人包在被子裡，只露出了兩隻眼睛圓碌碌的看着祁凌寒。
心裡軟成了一片，祁凌寒笑着摸了摸她的耳朵，他眨了眨眼睛正要打趣她，褲袋裡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祁凌寒的舉動一滯，他微微斂了笑意，低頭在楚汐妍額頭吻了一下：“好，我聽你的，你也快睡吧。”
楚汐妍的目光隨着他的舉動移動，看來靈動的很，祁凌寒微微啞了嗓子，作勢又要親她：“快睡。”
她猛地閉上眼睛，乖巧的讓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一捏。
祁凌寒微嘆一聲，站起身就要拿着外套離開，卻怔了一下，一隻手從被裡伸出，攥住了外套一角。
外套被楚汐妍一點一點的往被裡拖，她自以爲悄無聲息，眼睛還乖巧的閉着，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這個甜寶！祁凌寒猛然閉上了眼睛。
他喘了一口氣，手機再次抖動了一下，他紅着眼睜開眼睛，強逼着自己離開。
小傢伙，等我處理完了事情，再來跟你算賬！
房門輕咔一聲關上，楚汐妍睜開眼睛，彎着眼睛看着被自己順進被窩的外套，滿足的嘆了一口氣。
祁凌寒摸出手機回到書房，是黎昉發來的消息。
“先生，方清翎流產了。”
流產了？祁凌寒猛然皺緊了眉，他撥通了黎昉的電話：“什麼時候的事？跟楚明軒有關？”
“就是剛纔傳出的消息，難說，楚明軒現在還在昏迷，
不過，網上已經有他帶走方清翎的監控視頻了。現在網上有人猜測，是汐妍小姐指使的楚明軒帶走方清翎，害得方清翎流產。”
現在就傳到了網上？這算是祁方兩家的私事，雖然有些關注，但若是沒人授意，不可能會發展的那麼快。
“幕後動手的人查到了嗎？”
“這麼做的目的只能是抹黑您和汐妍小姐，除了方家我不做他想，”黎昉的語氣突然結巴了一下：
“呃，就是我讓戈遠去查，但是他說他跟小龔少爺好久不見，正拼酒來着，又說反正最終證據已經掌握在手中了，現在就隨便方家的人跳一會......”
祁凌寒挑了挑眉，失笑出聲：“這個戈遠，不管他了，你怎麼看？”
“先生，我覺得，戈遠說的在理，這些言論剛出來，網友都處在陰謀論中，如果我們現在就去闢謠，反而會激起網友的逆反心理，倒不如等一等。”
隨手將檯燈關掉，祁凌寒站起身，聲音裡帶着一絲篤定：“今天聖誕節，我不會動手，你準備一下，我明天上午去見方誌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