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把想交代的事交代好,手裡有錢,看到啥都想買。而錢是從明珠那裡弄來的,四阿哥自我安慰,買買買!
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回到南三所後,胤禛看見兩匣黃白之物渾身不得勁,坐立難安,乾脆走到門外,“請大哥九弟他們來一趟,就說,就說爺有要事相商!”
“爺,九阿哥他們在上布庫課,大阿哥這會子應該在軍營,現在去不太好吧?”白芨提醒道。
胤禛一想,也對,“着人到校場守着,爺先去看看十三弟,魏珠兒,拎上爺買的禮物。”說完命人備轎。
胤祥照例每天去十四阿哥屋裡報道,胤禛進來看到兩個弟弟大眼瞪小眼,回頭睨平妃一眼,似笑非笑,“十四弟睡了?騙本阿哥好玩?”
平妃心想,我說了你不也不信,也沒見攔住你?看到胤禛擡手,沒等他開口,就說,“你們都出來吧。”
奶孃宮娥魚貫而出,動作那個叫乾淨利落。小十三非常佩服,“四哥好厲害!”
“主子一直這麼厲害,從未改變。”魏珠兒接道,胤禛好笑的給他一腳,“就你廢話多。”
魏珠兒嬉笑道,“奴才是主子您的發言人,話當然多咯。十三阿哥,看看主子給你買的什麼。”從布口袋裡掏出各種各樣小玩具,瞧着胤祥伸手抓,“可不成,着人先洗一下,洗乾淨了您再玩。”
從胤禛進來,十四就在觀察他,十四和胤禩他們一樣,都不知道年少時的四阿哥什麼樣,所以,當他看到胤禛笑眯眯一臉和氣的和平妃、魏珠兒講話只覺得驚悚。阿瑪呀,這是威嚴十足的雍正皇帝?
胤禛餘光瞟到牀上的小孩盯着他,轉臉笑道,“十四弟這麼大了啊,時間過得真快。”
“對呀,我都兩歲啦。”胤祥突然發現上輩子離他越來越遠,“四哥天天忙啥,咋不來看我哩?”
胤禛坐到牀邊,“平妃見着我如臨大敵,我怕多來兩次把她嚇出神經病。爲了你平母妃着想,十三快快長大,跟哥一塊住南三所吧。”
“好啊。可是,四哥過兩年就娶四嫂啦。”胤祥好可惜。
“聽誰說的。”胤禛笑道,“怎麼也得六七年後,等我出宮了,十三來哥府上玩,到時候給你專門修一處院子。”
胤祥眼皮一動,和十四相視一眼,六七年後?說得這麼肯定,又發生了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
“可以讓十四弟和我一起麼?”胤祥壓下心底的疑惑,揚起笑臉問。
胤禛最喜歡乖巧聽話的小孩,瞧着十四不哭不鬧,直勾勾看着他倆聊天,輕輕捏了捏十四肉呼呼的小臉,“當然可以,你們想住多久都成。”
平妃出去了依舊不放心,趴在牆邊聽壁腳,聽到胤禛沒亂說什麼,才放心離開。魏珠兒瞧着門口的影子沒了,衝門外撇撇嘴。掐着時間提醒“主子,該回去了。”
胤祥不捨,“四哥,你啥時候再來看我啊?”
“過幾天,要是想四哥了,讓小八和小九給哥帶個話,哥就過來。”胤禛聽人家說胤禩和胤禟帶着小十見天往這邊跑,也沒多想,只當十三乖巧招人喜歡。
十三眼中閃過一絲古怪,快得不容胤禛細看,他就笑嘻嘻地說,“好,十三聽四哥的,四哥快忙去吧。”
胤禛揉揉他的小腦袋,小孩就應該像十三弟這樣,胤禟什麼的太討厭了,吃他的喝他的,三不五時拿他的,還動不動酸他,真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等胤禛一出去,十三躺在十四身邊,低聲道,“八哥九哥說的沒錯,四哥現在變得好關心咱們誒。”
十四瞟他一眼,無聲道,“幾個銅板買的小玩意又把你攻破咯?”
“禮輕情意重,你知道什麼啊。”胤祥把玩着長命鎖,“大不了下次四哥過來我問他你額娘咋樣了,但咱先說好,八哥、九哥都和太子、四哥握手言和了,你以後不準給四哥穿小鞋。”
十四扭過臉,乾脆給他個後腦勺。
胤禛在宮外耽擱一段時間,又去了翊坤宮,回來見八和九來了,“太子二哥呢?”
“太子還得一刻鐘。四哥,你發財啊,這麼多金子珍珠?給我們一點唄。”胤禟一邊說一邊伸到匣子裡挑挑揀揀翻翻找找,端看哪顆珍珠大,哪顆圓。
“你是財迷麼?沒你不要的。”胤禛伸手奪過來,又朝他手上拍一巴掌,“坐好,等着開會!”
“又開什麼會?咱們兄弟就你舒坦,想去上課去上課,不想去就跑到宮外瀟灑,哼!”胤禟揉着通紅的手背,“你很過分誒!”
胤禛心想,我一不走科舉之路,二不走賢王能將之道,我學那麼多有的沒的幹麼?該知道的都知道點不就好啦。
至於布庫課,爺下午不練晚上練,晚上不練早上練,從沒間斷過一次,只是在不同時段,懶得跟你小屁孩解釋。
胤禟被明晃晃的無視加鄙視,頓時琉璃心碎了一地,拽着胤禩的袖子,“八哥,你看四哥,仗着比我大老是欺負我。”
胤禩扭臉看他一眼,無力道,“老九,還記得自個幾歲麼?”好意思跟個小孩計較,你咋還好意思告狀的?
“四弟怎麼欺負你啦?”大阿哥進門就問。
胤禟老臉一紅,突然,眼珠一轉,“大哥,四哥得了好多錢叫咱們來分,你要多少?”說着再次把胤禛摟到一旁的盒子打開。
大阿哥反射性眨眨眼,“你這是,小四,誰又被你坑了?”
胤禟的手頓了頓,胤禩身體一僵,接着把胤禟拉過來。哥倆直覺裡面有文章,下意識老老實實坐好。
“大哥好厲害!”這都能猜到,不愧多年的好兄弟,“跟你很熟啦,納蘭明珠。”
胤褆頭皮一緊,太子一趔趄,“胤禛!”怒吼,“先是餘國柱,現在是明珠,你想把朝廷重臣坑一遍?!”
“二哥息怒,我不會坑張英啦,也不會坑左都御史馬齊啊。”胤禛掰着手指道,“也不會坑汗阿瑪剛剛任命的工部尚書陳廷敬啦,也不會坑吏部的阿蘭泰,也不會坑佛倫啊,也不會——”
“停!你只要說接下來打算坑誰好了。”太子揉揉眉心,“小四啊小四,你想四面楚歌麼?”
“四面楚歌貌似好壯觀的說。”胤禛想一下,“不錯!”
“還不錯?”太子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孤揍死你算了!省得你回頭把人給逼急了,人家買兇殺你!”
“太子,納蘭明珠不敢。”胤褆忙爲他舅舅證明。
太子擺手,“孤不是指他,算了,跟着小混蛋說也說不通,叫我們來幹麼?”
胤禛嘿嘿道,“我這次可是爲了二哥你把臉皮都豁出去啦。別瞪我啊,聽我一一道來.......”他胡亂說一遍坑錢的經過,又說他坑錢的原因,“你看,有了這些錢,我們就可以買米買油買衣物發給京城乃至天津衛等地受災的百姓啦。”
“所以,孤又冤枉你啦?”太子不信,眯着眼打量他。
胤禛一臉委屈,“二哥哪次不冤枉人家。”
八和九捂嘴偷笑,近幾年沒少見胤禛做戲,他倆依舊不習慣。
而太子在和胤禛鬥智鬥勇的過程中早練就了一身銅皮鐵骨,眉眼微挑,“既如此,孤就替百姓們謝謝四阿哥,這些民脂民膏,孤拿走了。”
“別介啊。”胤禛抓住他的胳膊,“此事不小,你一個人辦的好?”
“孤有人。”太子再次起身。
胤禛一下子跳到他背上,小阿哥們不忍直視,四哥屬猴的麼?
“下來!”太子怕摔着他,並不敢用力掙脫。
“二哥,別急,聽我說完啊。”胤禛道,“讓大哥幫你去買物資,讓三哥統計,你出面發放,幹麼用詹士府的人啦。其實,我還有三萬兩銀票——”
“什麼?”胤褆霍然起身,“你,你到底弄明珠多少錢?”
一圈小阿哥伸長脖子,特別是胤禩和胤禟,豎起耳朵,好想知道前世和索額圖鬥了半輩子的明相怎麼栽的!
方法可行的話,回頭他們看誰不順眼也那樣幹!
“這些是明珠孝敬我的,可不是我硬要的。”胤禛推得乾淨,伸出手指數一下,“九個,三萬兩,平均每人三千三,還剩三百兩,這樣吧,大哥你成家了,三百兩給你好啦。你們有意見麼?”
衆人下意識搖頭,胤禟一頓,“這算分贓啦?”
啪!
胤禛擡手一巴掌,“不會說話就閉嘴,什麼叫分贓?明珠家裡錢多的沒地方放了,咱們幫他花,我都沒讓他說謝謝,瞧我多大方。”
胤禟身子一晃,胤禩趕忙扶住他,“......我們懂了,謝謝四哥。”
“乖!”胤禛笑嘻嘻的說,“乖孩子有糖吃。白芨,把爺的銀子拿出來。”
白芨從他臥室裡走出來,只見手裡厚厚一沓銀票,全是一千兩一張,看向胤褆的眼神都變了,“大哥,你舅舅好有錢。”潛意思貪的好多。
“表的!”胤褆趕忙撇清關係,“一表三千里。”
“好現實!”胤禛忍着笑,“金錢面前,所有關係都薄弱了。唉,也不知道咱們兄弟的感情能不能經得住黃金白銀的洗禮。”
胤禟:“別人我不敢保證,四哥,你是我小九一輩子的四哥,以後讓我往東我不向西,你讓我打雁我絕不捉雞。”
“馬屁精!”太子手上不寬裕,不好意思向康熙討要,隨着年齡增長也不好再看着年邁的郭羅媽媽給他送錢,毫不客氣收下了。
五六七有點猶豫,看到他的動作,沒了心理負擔,不過都沒忘,“謝謝四哥,最愛四哥!”
胤禛收穫一堆贊,樂得晚上多吃了一碗飯。
康熙心塞到不行。
郭琇呈上來的奏摺上面一塊烏漆墨黑——茶水浸泡的。奏摺大致內容是參奏納蘭明珠賣官鬻爵,這事康熙早已得知。
那次查抄餘國柱的家,短短四年時間,餘國柱貪三四百萬兩,康熙震怒,念着餘國柱把贓款上交國庫,他又被胤禛當着衆臣的面拿鳥銃指着腦袋下了面子,也就沒讓他滾蛋。只要他老老實實辦差,康熙不打算追究了,改查和他交往甚密的納蘭明珠。
納蘭明珠的事差不多查清楚了,趕巧郭琇又參奏他,萬事俱備只等收網,胤禛橫插一槓子。
樑九功一邊整理批閱好的奏摺一邊問,“皇上,這個咋辦?”
“涼拌!”康熙擡手把奏摺扔到小孩兒手筆的蠟燭上,名曰留中不發唄。
翌日,同僚都收到皇上批示後的摺子,獨獨郭御史沒有,郭琇傻眼了,皇上啥意思?護着納蘭明珠?
不可能!佟國綱是皇上親舅舅,犯了事照樣被擼下去。
郭琇身爲御史,每天只有一件事——挑別人的刺。猛然想到上次“出師未捷身先死”,郭琇心想,一定是我搜索的證據不夠,於是,郭御史暫時蟄伏,打算下次一擊即中。
納蘭明珠黨羽甚多,接到有人蔘他的消息,加上剛被胤禛敲詐一筆,好多天惴惴不安,晚上睡覺都不安穩。
隨着夏日來臨,康熙帶着一衆阿哥去了暢春園,納蘭明珠依舊是大學士,學士府恢復了以往熱鬧。
在這期間,體恤百姓疾苦,賢明仁義的太子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不是說他不好,而是逮着機會便和左鄰右舍唸叨,如今的日子好了,以後太子當政日子會更好怎麼怎麼樣。
十八年那次大地震後,因皇帝誤打誤撞地讓黎民百姓躲過天災,滿漢之間的矛盾就緩和了不少。
這次凍災,朝廷發的撫卹金,加上皇子阿哥們發的物資,大部分百姓已不在意紫禁城裡住的是滿人還是漢人。
其實百姓的要求很簡單,不過吃飽穿暖生活安定而已。不到逼不得已,他們不會想着起義啊,推翻當今自個當家做主之類的。
康熙一直讓下面人時刻關注着百姓的心聲,太子他們的義舉又不可能瞞得過康熙,所以,經過這次,康熙找到了調和滿漢兩族矛盾的方法。
文化交流,從他汗阿瑪開始一直在做,收效甚微。康熙覺得如果讓百姓打心眼裡認可他這個皇帝,還是得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
首先,水患之事必須徹底解決,而這樣就要廣納懂水利的人才,貪/污受/賄,冤假錯案,這也得納入重點,所以,吏部、刑部也要招員......康熙御筆一揮,五月初,下詔開恩科,不拘一格降人才。
隨着天氣越來越熱,越來越多的士子趕赴京城,戴梓每天從家裡出來隨便瞄一眼,看到書生模樣的人或拎揹包或抱着書在街上來回走動,端的是熱鬧非凡,別提戴大人多麼眼饞了,如果這些人都到了神機營......
胤禛到了暢春園,還沒坐下,外面的小太監來報,“四阿哥,戴大人求見。”
今天不上課,胤禛這裡玩意多,除了一二三,去年過來的阿哥們今天一個沒落下,都在胤禛這裡玩耍。
聽說戴梓來了,胤禩撲騰從牀上跳下來,“快讓他進來!”
“對。問他是不是來給爺送鳥銃的。”胤禟忙喊。
胤禛站起來,輕飄飄掃他倆一眼,“等天黑再做夢啊。”走到大廳中央,“戴梓找我何事?”
“爺,神機營的人手不夠用。”戴梓可不會拐彎抹角。
胤禛雙手背在後面,看向戴梓時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明明比戴梓矮了一頭,“所以呢?”
“聽說朝廷這次向全國全面選才,您能不能把神機營報上去?”戴梓想得好,“據說皇上還令戶部、工部他們自個出卷,從來京舉人中選取他們需要的人,反正也不缺神機營一家,你看,這是奴才擬的試題。”
胤禛接過來,胤禩和胤禟伸出腦袋,四阿哥好笑,這倆小孩,什麼事都好奇,“你倆看得懂?”
胤禩瞅一會兒,皺眉,“不懂,四哥,這寫的什麼?”
“機械知識。”胤禛道,“聽見了麼,八阿哥和九阿哥都看不懂,你還指望那些書呆子會?神機營的人真不夠用?”
戴梓狠狠點頭,“對!隨着奴才們的研究深入,製作工藝有點跟不上了,從鍛造鐵料、製作零配件的工人到安裝工都急缺。”
“火器是國家之利器,汗阿瑪不希望引起外界太多關注,恐怕不會同意你大張旗鼓選才,更別說出試卷考試了。”胤禛想了想,“這事我再琢磨琢磨,你先別管。”
戴梓一想,也對,自從把洋人榨乾,神機營已經看不到了洋人的身影,可見皇上對火器的重視和保密程度。
“四哥,你不會又想假傳聖旨吧?”胤禩忙問。
胤禛白他一眼,“哥長得很像二百五麼?”
“跟你是不是半吊子有啥關係?”胤禩嘀咕一句,還不是你膽子肥,假傳聖旨像喝水吃飯一眼正常。
“既然沒關係,你們就該知道好招不能連續用。”胤禛道,“這房子就是假傳聖諭得來的,我在這裡再來一次,想兩罪並罰啊。”
胤禟心想,你還知道不對,真難得,“那你打算下次啥時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