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鏈輸慘了,張嘴罵人。
鍾火麟當然不敢反駁,低下頭,心裡實在笑翻了。他又懂了,李龍一手頭既然有兩對大牌,那爲什麼鐵鏈還那麼高興呢?顯然他有俘虜或者大的順子之類,如果李龍一事先出方塊筒花,那就便宜他了,所以李龍一兵行險着,拆開來一張一張地打,害得鐵鏈拿着兩鋪牌,怎麼也出不了。
果然,這局又是鐵鏈翻倍數錢,他狠狠地拍拍腦門大罵:“三個都是老王八蛋,千年老烏龜!”
李龍一等人不停地笑,其他四個助手和鍾火麟不敢明笑,偷偷地樂。
牌局繼續了十幾分鍾,忽然門板“哆哆哆”地響,鐵鏈的一個小弟走進來說:“老闆,李書記來了。”
鐵鏈一聽頓時大喜,“快,喊他進來。”轉頭嘻嘻地笑着說:“那個李對付你這個李,龍哥,看看哪個是三華李,哪個是小李子。”
李龍一佯怒,“你個老東西……”
李書記是政府高官,和四位大哥熟絡得很。他帶着一個人,進來之後打了招呼,被鐵鏈拉上椅子坐下。
李書記問:“要我來?”
鐵鏈說:“李書記幫我搞定他們,他們陰得很。”
大夥一陣呵呵笑聲,李書記說:“沒空啊,我在隔壁約了人吃飯,既然幾位大哥都在,不如一起吧。”
鐵鏈問:“和誰?”
李書記神秘地笑着,打了個手勢,幾人恍然地點點頭。
鐵鏈說:“我身爲主人家,來了貴客也不知道,實在差勁,呵呵呵……”
李龍一說:“相請不如偶遇,好吧,我們都過去打個招呼,聊聊。”在座的人都站了起來,他扭頭向鍾火麟說:“你先回去。”
鍾火麟答應着,心裡有些失落。看來李龍一對他的信任程度還是不夠,始終不讓他參與真正的生意。沒辦法,誰讓他之前的表現不合格呢?他走出會所,經過大廳的時候,眼角餘光似乎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但他懶得理睬是哪個了,沒心情。
既然賺錢的捷徑不通,唯有正正當當地來。爲了打實基礎,鍾火麟一心放在公司的業務上,廣交朋友增加見聞。應酬交際當然是少不了的,業餘時間他還得學習英語、學習金融知識,時間排得很緊。
之前答應回拳館幫忙操練莫振威,可他一個星期有三、四天缺席,開始他還擔心莫家聲責怪,不料莫家聲等人卻不再羅嗦,不知是什麼原因。
至於樑曉月,兩人同住一間屋,自然而然關係漸漸親密,好像真成了男女朋友關係。
這本來是好事,應該順水推舟。不過鍾火麟心底裡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嘴裡雖然彼此調笑着,也抱來抱去,竟沒有進一步的發展。有時候靜下想想,鍾火麟十分奇怪,拿樑曉月來和陳秀梅一比較,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難道這不是真正的戀愛?是什麼?苟合?也不對呀。鍾火麟要想得到樑曉月,估計不難,但他就是隱隱間有種畏懼感,爲什麼呢?卻又說不清楚。
兩人關係曖昧不清,樑曉月竟也沒什麼意見。
日子如流水般消逝,國慶過去了,元旦也過去了,新年也過完了,又是半年時光。這半年裡,公司沒請新的營銷
總監,曾思源負責飼料業務,其他的都由鍾火麟向李龍一轉達。悄悄地,他的身份地位已相當於營銷總監,公司上下員工都對他非常尊重。
當然,實權派人物還是對他暗暗不滿,暗暗忌憚。例如,財務總監馮秋萍。
這天鍾火麟正在座位上處理文件,忽然被喊進了馮秋萍的辦公室。馮秋萍板着臉,似乎有些不善,他一見頓時心中警惕,笑着問:“馮總監有事找我?”
馮秋萍把一份文件扔桌面上,問:“這,怎麼回事?”
鍾火麟掃了一眼,回答:“這是長虹公司下個季度的預算啊,有什麼事兒?”
馮秋萍說:“當然有事兒,預算金額比這個季度上升了百分之十。”
鍾火麟點點頭,“哦,現在外邊什麼樣的工錢的都漲了,員工的,運輸的,飲食的……”
馮秋萍冷冷地打斷了鍾火麟的話,“什麼漲了?漲了關我們什麼事兒?那是他們公司的事情。”
鍾火麟陪笑着說:“呵呵,他們只是負責推廣宣傳,錢是我們出的。”
馮秋萍冷哼一聲,說:“對,錢是我們出的,合作關係也是我們說了算,如果他們不能勝任,我們可以再找其他的公司合作。”
鍾火麟心中暗怒,一時沒出聲。
馮秋萍繼續說:“上個季度的費用,已經升了百分之五,下個季度居然敢升百分之十,他們想怎樣?”
鍾火麟說:“帳目我查過,沒有問題,而且李小姐也看過的,同意的。”
馮秋萍聳聳肩膀,“李小姐同意,不等於總公司同意,而且大家都知道,她向來都不太瞭解市場。”
鍾火麟心想:“你丫的老三八,是明衝着我來了?靠!”微微一笑說:“李小姐瞭解不瞭解市場,別人不能妄自評價。老闆也曾經說過,鳳舞服裝公司的事務由她來定,既然她簽了字,還有什麼問題?”
馮秋萍說:“不錯,老闆是曾經說過,鳳舞公司的事務由李小姐來定,但是也曾經說過,凡是公司裡任何的財政問題,都得由我監督負責。”
鍾火麟不再微笑了,沉着臉說:“一個公司裡有哪樣事情不是涉及財政?就是人事方面也涉及工資啊,按你這樣說,凡是李小姐定下的事情你都不同意咯?”
馮秋萍淡淡一笑,“你別拿話套我,什麼事情該管,什麼事情不該管,我心中有數。長虹公司的推廣預算比市面上的要高,你不是不清楚吧?”
鍾火麟當然清楚,他就是默認了長虹公司的價位,而且也從中受益,現在被馮秋萍將了一軍,不禁又恨又怒,說:“老闆讓我專門負責鳳舞公司的事情,我肯定是清楚的。所謂市面上的價位,有高有低正常的很,就像一卷廁紙,也分五毛錢的和五塊錢的,不知你用的是哪一種?”
馮秋萍哼一聲,似乎想發火罵人,嘴角動了動終於還是忍了下來。
鍾火麟又說:“長虹公司信譽好,服務好,我們合作以來,市場拓展程度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他們收費貴一點有什麼出奇的?一分錢一分貨,向來是商場上的金科玉律。”
“長虹公司能做到的,其他公司也能做到,而且我保證……”馮秋萍盯着鍾火麟,眼中閃爍
着光芒,“價位要比長虹的低!要不要……換個試試?”
鍾火麟沒有慌張,說:“換就換唄,不過我提醒你兩點,第一,長虹公司已經和我們合作了那麼長的時間,一旦換了會出現許許多多的問題,到時影響了鳳舞公司的業務,損失是難以估計的。第二,換不換公司,似乎……”鍾火麟也盯着馮秋萍,緩慢而堅定地說:“不是馮總監你的工作範圍。”
兩人針鋒相對地瞪着,馮秋萍忽然冷笑一聲,說:“不錯,業務方面確實不是我的範圍,但我認爲長虹公司財政有問題,可以提交申請,嚴格審查,到時……一樣得換!”
鍾火麟不吃她那一套,說:“好啊,我們去跟老闆談談。”
“不必了。”
“嗯?”
“由於老闆沒空,我已經向老闆娘親自做了彙報,她很贊同我的看法,指示我照辦,老闆方面她會交代的。”
鍾火麟驚怒交加,心中有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想:“死三八,仗着和戴媚兒關係好,居然使出這種手段?”
戴媚兒雖然不在公司上班,卻安插了許多心腹,她既然支持馮秋萍,所謂疏不間親,李龍一絕對不可能反對她的意見。
鍾火麟深深懂得其中的道理,頓時一陣慌亂。
馮秋萍笑了笑,說:“鍾助理,你回覆長虹公司,如果不把價格降下來,我們將暫停和他們的合作關係。”
鍾火麟真想一巴掌扇過去,再狠狠地踹上幾腳,但他沉吟了幾秒鐘,忽然哈哈一笑說:“好的,好的,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馮秋萍勝利了一個回合,心中得意,她挑挑眉毛,朝門口方位看了看。鍾火麟明白,露出滿臉的微笑,點點頭轉身走出,一出到門口頓時沉下了臉,暗暗咒罵。
其實他一直都想和馮秋萍打好關係,不過只是他想而已,馮秋萍卻視他如洪水猛獸。
無論在哪個集體,權力之爭向來激烈。
鍾火麟從一個小職員出身,兩年時間飆上了高級行政助理,實在鋒芒太露,形成一股強大的壓力。加上黃四海的辭職,更加猶如火上澆油,令鬥爭越燒越旺,幾個實權派的人物都對他忌憚得很,暗暗排擠他。
這個問題鍾火麟也深深明白,他知道在公司裡自己表面上很風光,其實有人陽奉陰違、挑撥離間;有人笑裡藏刀、故意刁難。現在馮秋萍抓住了機會狠將他一軍,他不得不認輸一次。
沒辦法,他回到座位上,臉色當然不太好。旁邊的嚴文俊問:“怎麼了,火哥?”他搖搖頭沒出聲,眼睛盯着不遠處營銷總監辦公室的大門。
大門緊閉,閃着油油亮光。那間辦公室一直空着,鍾火麟雖然接手公司許多業務,但李龍一爲人精明深沉,爲免鍾火麟坐大,沒有讓他使用。
“營銷總監?嘿嘿,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我現在無論能幹些什麼,沒有一個正式的銜頭,始終被人欺負……馮秋萍你個臭娘們,更年期到了?像只母狗一樣到處亂咬……”
鍾火麟正生着悶氣,忽然桌面上放下一杯咖啡,傅恆盛諂笑着說:“火哥,請慢用。”自從黃四海走後,他仍然身爲總監助理,不過暫時受命於鍾火麟,當然得大拍馬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