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均冷冽的聲音隨着那溫柔的海風吹到喬以恩耳邊,她回頭看他一眼,因他的話竟莫名地產生一種想要像他一樣,以悠閒而愜意的姿態看一看天空的感覺。
所以,幾乎是毫不思索地便學着他的樣子順勢平躺到那片沙灘上。
她的頭落下的地方剛好就在他肩旁不遠處,以至於只要一回首便可以看到他的側顏。
他的側面線條剛毅優美,就像上天最完美的傑作一樣。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急忙轉開頭,想要站起身,卻又覺得太過於刻意,便沒有動作而是擡起眸子朝着那片湛藍的天空看去。
本來只是想掩飾起自己的窘迫,卻不想竟想如杜均所說那樣,看到一副她從未見過的美景。
美!很美!真的是太美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天空!
這樣躺下來看這片天空,果真跟杜均說的一樣特別不一樣呢!
她的嘴角不自覺地浮現出一抹大大的笑,那是一種以往都不曾有過的輕鬆、愜意。
杜均悄悄地側目,正好將她那抹笑收入眼底。
有多久了?有多久沒有見過她如此這般純真而美好的笑?
五年?六年?還是更久?久到他都快要忘了這抹笑曾經帶給他的快樂與溫暖。
“你真的是醫生?”他盯着她嘴角含笑地問。
“當然!你沒發現我救人的時候手法很嫺熟麼?”
原本在石大娘家進候聽她說時還沒太在意,這時聽她這麼說,他倒是相信了。
盯着她自信的側顏笑着問:“急症室?”
“嗯?”喬以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轉頭看向他。
杜均笑了笑:“我看你急救手法嫺熟,猜你應該是在急症室工作。”
對他細緻入微的觀察,喬以恩微微有些驚訝。
“呵呵!”看到她的表情,杜均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想起她曾經說過是第二人民醫院的醫生,便輕笑道:“s市第二人民醫院急症室……以後到那兒就可以找到你……”
“別!”喬以恩急切地打斷道,“杜大哥,你還是永遠不要到醫院找我吧!”
開玩笑,醫院急症室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她希望他一輩子無病無災,永遠都不要到醫院找她。
杜遠將她的緊張看在眼裡,輕輕地笑了笑不再說話。
喬以恩也笑了笑,轉頭繼續看向天空。
“杜大哥,你快看那片雲朵兒!”喬以恩伸手指着天上的雲,激動地恨不得跳起來,“你看那兒像不像一匹馬兒?”
杜均被她興奮的聲音驚着,隨她手指的地方看去。
湛藍的天空下,偶有一片泛着橘光的雲彩匯成一團,形成一個個美麗的異象。
有的像馬兒、有的像狗兒,也有的什麼也不像。
被她興奮的精神勁兒感染,杜均指着一片雲朵朗聲道:“我看到那兒有一片雲既像貓兒,又像你。你看到了嗎?”
他的聲音本該低沉冷冽,可此時卻染上一股莫名的興奮與暢快,就像那湛藍的天一樣,好似被雨水洗滌過。
喬以恩一聽他的話,立即收回手指看向他。
“杜大哥!”嗔他一眼,故作生氣道,“我那麼正經地問你,你卻只顧着拿我開玩笑,你這樣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至少我讓你看到這麼美麗的景象,你也笑了,不是嗎?”杜均側頭看向她,在海浪的呼嘯聲中他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放大,就像是隔着山澗在說話一樣。
“那倒也是。”喬以恩嘴角含笑地轉頭看向天際。
太陽一點點降落,似乎就要消失在海平線。
感覺到天空漸漸暗淡下來,杜均一下坐起身,輕輕地拍了拍喬以恩肩頭,語帶興奮地說:“丫頭,快看!那夕陽好美!”
原本平躺在沙灘上,伸單臂遮着眼睛的喬以恩,幾乎快要睡着,卻被杜均的聲音驚醒。
她不情不願地一邊坐起身一邊訥訥道:“能有多美?難道還會有我們那天在山頂上看到的夕陽美嗎?”
話音方落,便無意識地朝着太陽降落的方向看去。
只一眼,她整個人便呆住了!
原本藍藍的海面被半輪紅日染得亮麗一片,一束束金光灑滿大半片海域,遠方偶有船隻在這夕陽的照耀下映出一道暗黑的剪影。
那半輪紅日慢慢地往海平線下滑着,下滑着,不一會兒便整個兒消失在海平面。
夕陽西落了!
這個過程是美麗的、震撼的!
喬以恩從來沒有這麼直接、這麼近距離地看過夕陽西落的場景,只感覺方纔那夕陽就在眼前一樣。
久久未從震驚之中回過神,等她再次回過神卻是被身側“咔嚓”一聲驚醒!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卻發現原來是杜均正站在她身側拍照。
他方纔照下夕陽西下的過程了嗎?
喬以恩眨了眨雙眼,幾乎一下子便從沙灘上爬起身,興奮地奔到他身旁。
“杜大哥!”她一邊偏過頭,一邊興奮地說道,“快給我看看!”
之前在山頂看夕陽的時候,她就因爲興奮而要拍下那個畫面,此時在這海邊看到夕陽又怎麼能錯過?
只可惜她方纔太震驚一時看傻了,沒有記起來要拍照,卻不想杜均竟有拍。
她記得他昨天不是說纔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麼?怎麼今天她沒有讓他拍,他卻自己主動拍了?
真是個多變的男人!
杜均滑動着手機屏幕,一幅幅夕陽美景便展現在眼前。
“咦?”看到自己坐在沙灘上正看着夕陽的側顏被拍成照,她驚訝不憶。
她沒有想到杜均竟然將她也拍了進去,不過,以他拍攝的角度看起來,真的好美。
“好美啊!”幾乎是情不自禁就說了出來。
等她說完之後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呵呵!”
杜均酣快的笑聲傳來,羞得她更加不好意思擡頭。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起,她詫異地拿出來。
卻發現原來是杜均將方纔的照片傳給她,有些感謝他的體貼,擡頭看去,他臉上絲毫沒有嘲笑她的意思,反而充滿了寵溺的味道。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寵溺的表情,她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用這種表情看她。
她想問他,可當她再深究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又恢復原樣,彷彿只是她的錯覺,方纔露出那種寵溺表情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樣。
喬以恩疑惑了,杜均的表現一次一次讓她疑惑。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杜均微微蹙眉。
“丫頭!”他快速將手機收起來,突然拉起她的手,勾脣笑道,“帶你去個好地方!”
她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他大力拉走。
杜均的手很粗糙,不似一般公子哥那麼平滑。
喬以恩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光鮮的外表下,曾經受過的苦。
兩人盡力地奔跑在沙灘上,任由海風將頭上的長髮和身上的衣裙吹起,那感覺飄逸極了!
“到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就在喬以恩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杜均突然停了下來。
喬以恩微微彎腰屈膝,雙手撐在雙膝上,低着頭喘息。
杜均倒還好,跑了這麼久,竟然一點兒也不累,明顯就是平時經常運動的人。
他雙眼看着一旁海岸邊豎立的兩塊大石頭,目光裡充滿興奮的光。
今天的杜均一點兒也不像當初在火車上初見他時那般冷酷,反而帶着一種鄰家大哥哥的感覺。
喬以恩順過氣,雙手依舊撐着膝蓋,只是微微側頭看着他的側顏。
英俊、剛毅、完美,他擁有了絕大部分男人都達不到的優勢。
而且,這時候的他完全將深埋在內心裡溫和的那一面展現出來,讓他整個人都充滿陽光。
無疑地,這樣的杜均足以與白季寒媲美。
“丫頭,你看那邊!”杜均突然收回目光陡然回頭,目光正好與她相撞。
喬以恩正盯着他的側顏發呆,又被他撞個正着,隨即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掩飾道:“哪……裡?”
彷彿太興奮,杜均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伸手指了指不遠處,朗聲道:“就是那裡!”
他的聲音真的一點兒也沒有初見時的冷冽,反而帶着一絲溫和的味道。
他說着,不等她反應再次拉起她的手往前面跑去。
喬以恩沒有掙扎,不知道爲什麼,她總是無法拒絕他。
甚至,就連他一而再再而三地開口叫她“丫頭”,她也一點兒也不抗拒,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這種感覺很怪異,卻一點兒也不令人討厭。
明明跟他就只見過兩次面,加上這次也纔是第三次見面,可她卻感覺像是跟他相識很久似的。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杜均帶着她跑到兩塊巨石下,昂首指着巨石說:“你看!這裡就是天涯海角!”
喬以恩迅速收起思緒,順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
那像沙子一樣金黃色的兩塊巨石上分別刻着兩個紅紅的大字:天涯、海角。
原來,這裡便是海島上的天涯海角啊!
以前總聽說天涯海角,現如今自己卻真來到這裡,好興奮、好震驚啊!
她看向杜均,臉上難掩興奮的笑。
跟他在一起,總能處處充滿驚喜呢!
看着從巨石上走下來的情侶,喬以恩很好奇地盯着他們方纔下來的位置。
“想上去嗎?”杜均看着她輕輕地問。
“嗯!”喬以恩幾乎不加思索便回道。
杜均淡笑着鼓勵:“想上去就上去吧!”
喬以恩飛快地搖了搖頭:“不!我不行……”
太高了,對這種四周沒有欄杆的地方,她有點兒恐高。
像是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似的,杜均一把拉過她的手,低聲道:“不試試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其實‘行’。”
說話間,絲毫不給她反悔的機會,拉着她一步一步攀上那兩塊巨石。
喬以恩閉着眼睛站在巨石頂上,害怕得緊緊地拽住杜均的手,雙目緊閉,一下也不敢睜開。
杜均微微皺了皺眉,眸中閃現一抹痛心,卻很快被一道光亮代替。
他緩緩地後退,一點一點兒朝着巨石下的海邊退去。
“啊!”
突然,一聲音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