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妥去洗澡換衣服了，楊圓將周航拉到陽臺上，小聲地問，“我們這樣騙她會不會不太好啊？”
“她太小了，就算現在告訴她真相，她也不會懂的。”周航安慰道，“等她以後長大了，咱們再將這件事從頭到尾和她說一遍，那時候她一定會理解我的。”
楊圓猶豫不決，周航又說，“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至少問題已經解決了，不是嗎？”
楊圓咬牙，心一橫，決定隨他一起將這個謊言埋在心底。
上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大半，兩人帶着妥妥去遊樂園玩了一圈，不知不覺已經到中午了。
周航帶着老婆女兒去吃飯，剛剛和楊圓相認的妥妥心裡還有些小別扭。
“妥妥，你最喜歡吃的番茄排骨。”楊圓拼命往妥妥碗裡夾排骨。
妥妥小聲地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埋頭沉默地吃碗裡的食物。
楊圓看了周航一眼，有些無奈。
有些心結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完全解開，不過沒關係，好在不趕時間。
下午周航去開會，沒有時間陪他們，楊秘書陪着楊圓和妥妥在時代廣場玩了一下午。楊圓拼命地給妥妥買東西，衣服、鞋子、玩具、怎麼買都覺得不夠，都彌補不了這四年的缺席。
“這些東西我都有，買這麼多好浪費。”妥妥皺眉看着她手中的大包小包。
楊圓笑容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妥妥心一軟，又連忙說，“不過謝謝你，我很喜歡這些禮物。”
“跟我不用說謝謝。”楊圓笑着去牽她的手，卻被妥妥躲開了，她一個人徑直在前面不遠不近地走着。
*****
兩人回酒店去放東西，進電梯的時候接到周航的電話，“會議結束了，你們在哪？”
“我們已經回酒店了，”楊圓按下樓層按鈕，“你來接我們吧。”
“好，十分鐘。”
妥妥目不斜視地看着上方跳動的紅色數字，直到楊圓掛了電話，她才說了一句，“我不想去吃晚飯了，想睡覺，你們倆去吧。”
說完，電梯門剛好開了，她走出去，用手中的房卡開了門，然後進了房間便一頭鑽進了臥室。
楊圓放下手中的東西，有些頭疼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間門，然後給周航打了一個電話，“回酒店叫東西上來吃吧，妥妥不想去。”
“她怎麼了？”
“她說她想睡覺，不想去吃飯。”
“那就讓她睡吧。”周航淡淡道，“讓楊秘書看着她。”
“可是……”
“聽話。快下來，我要到酒店了。”
楊圓猶豫不決，心裡千萬個不想下去，可是下意識地，她又覺得周航這樣做有他的道理，妥妥的脾氣他纔是最瞭解的人。
一咬牙，拎着包走了。
妥妥在臥室裡，貼着門聽外面打電話的聲音，然後聽見楊圓開門走掉了，差點沒氣哭。
真的是親媽嗎？一點都不關心她會不會餓，自己跑去逍遙了，將她一個人扔在酒店裡？
妥妥氣得在牀上滾來滾去，卻又聽見有人開門進來了。
心裡一喜，量她也不敢丟下她不管。
“咚咚咚！”敲門聲。
“妥妥，如果你餓了，就出來告訴我，我給你點餐。”是周航秘書的聲音。
妥妥的笑臉立馬沉了下去，有些抓狂，“他倆呢？！”
“周總和夫人出去吃飯了。”
妥妥氣得尖叫。
*********************************************************************************************************
另一頭，楊圓上了車，有些不放心地說，“妥妥知道我倆扔下她走了，會不會生氣啊？”
“讓她氣吧。”周航扶着方向盤，將車子緩緩開進車流裡，“她就是故意的。明明心裡已經接受了你，還是想折騰一下讓你緊張重視她。不吃飯就不吃飯吧，餓了自然會開口要吃的。這丫頭脾氣倔，得磨磨了。”
楊圓思索着，沒有回答他。她沒有教育孩子的經驗，在這方面，她比較相信周航。
可是心裡仍有些不放心妥妥，所以吃飯的時候，她還是藉口上洗手間，偷偷躲着給楊秘書打了個電話，“楊秘書，妥妥吃晚飯了嗎？”
“她在房間裡一直沒出來，也沒說話，可能睡着了。”
楊圓鬆了一口氣，“好的，謝謝，拜託你幫我看着點她，我們馬上就回來了。”
也許她是真的累了想睡覺，並不是腦彆扭。
可是她想錯了，氣憤不已的妥妥怎麼可能睡得着？
她已經餓得快要前胸貼後背了，在窗前轉來轉去，衡量了一下，十九樓，跳下去應該會是吧？
放棄了各種逃跑的念頭，又不肯開口問楊秘書要吃的，妥妥忍着飢餓，委屈地用臥室的電話打給了陸庭衍。
“乾爹，我爸爸將我關起來了，不給我飯吃，我都要餓死了……”
*****
晚飯後，周航提出陪楊圓去街上轉轉，或者看場電影。機票是凌晨三點的，到達北城剛好是週末的下午。
可是楊圓心裡牽掛着妥妥，哪有心思去看電影？
急急忙忙趕回酒店，楊秘書在客廳裡工作。
“妥妥一直沒有出來。”她有些無奈地說。
楊圓點點頭，轉頭問周航，“臥室的鑰匙呢？”
周航徑直走過去，敲了敲門，“妥妥，還在睡嗎？”
房間裡沒人應她。
“真的不吃晚飯嗎？我和你媽回來看看你，你要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嗎？這次不出來，可就沒有晚飯吃了，因爲楊姐姐要下班回家休息了，你就一個人呆在臥室吧，我會鎖門。”
臥室裡傳來抗議的踢桌子的聲音，大概是踢痛了，加上心裡委屈，妥妥嚶嚶地抽泣起來。
“我從小就教你，哭是沒有用的，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要吃飯，或者不吃，得說一句話。你不說，我就當你不吃。”
他給她十秒鐘時間做心裡掙扎，“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房間門從裡面拉開了，惡狠狠的。妥妥穿着下午出門時候的裙子，沒有換上睡衣，顯然並沒有睡覺。
她抿着小嘴一言不發，大眼睛瞪着他，無聲地控訴。
“我問你，到底要不要吃飯？”周航的聲音驟然冷了十度，臉色也有些難看。
他從來沒有對妥妥如此嚴厲過，因爲妥妥從小就是一個蠻聽話懂事的孩子。
妥妥原本還在慪氣，但看他是真的很生氣了，又有些害怕。
最終還是開口，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一樣，“我要吃飯。”
“你說什麼，我沒聽見。”
“好了，你別這樣。”楊圓看不下去了，扯了扯周航的衣袖。
“不管你的事！”妥妥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楊圓一愣，有些受傷地低下頭。
“還有力氣兇人，看來你還沒有餓。”周航淡淡地說，拉着楊圓的手轉身就走。
楊圓回頭去看妥妥，周航一把將她扯出門，冷冷地說，“有什麼捨不得的？虧你一晚上心不在焉地惦記着她，人家一點都不領情。搞得好像是你做錯了一樣。走吧，站在這裡討嫌嗎？”
其實楊圓心情也是很複雜的。
按理說，妥妥已經原諒了她，可是她忽冷忽熱的態度，卻讓人想不透是因爲什麼。
時而會主動和她說話，時而對她愛理不理表現出很不高興見到她的樣子。
楊圓想得出神，就真的被周航拖着走了，忘了反抗。
妥妥見他們真的不理她，又出門去了，委屈的眼淚一串一串地掉，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你根本不是我的媽媽，你一點都不喜歡我！現在爸爸也不喜歡我了，你們都不喜歡我，我是沒有人喜歡的孩子！”
說完，轉身衝進臥室，撲倒在牀上哭成了淚人。
*****
楊圓掙脫了周航的手跑回去，追進臥室，“妥妥，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你爸爸又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我們愛你……”
“你騙人！我什麼都知道了，你們就是嫌棄我是個有病的孩子，想要重新給我生個弟弟，我都知道！”妥妥激動地想要掙脫她的懷抱。
楊圓一僵，不知所措。這些話是誰告訴她的？
“妥妥，別這樣說，讓你爸爸媽媽不高興……”楊秘書也追了進來，輕聲地勸着妥妥。
“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周航的聲音在門口冷冷地響起。
妥妥一個哆嗦，淚眼朦朧地看過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心虛地、下意識看了楊秘書一眼。
楊秘書不露聲色地轉移了視線，沒和她對視，表面依然鎮定，可是心裡已經七上八下了。
這些話的確是她告訴妥妥的，但她千叮萬囑讓妥妥不要和別人說。沒想到……
“楊秘書，你可以下班了。”周航的語氣聽不出喜怒。臉上一貫的笑容，此刻一點影子都看不見。
楊秘書在他身邊這麼多年，依然看不透自己老闆的心思，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猜到了，那些話是下午的時候她告訴妥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