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怎麼能?她怎麼能讓母親十幾年的苦心經營付諸流水?
她辦不到,因爲這裡不只有母親跟父親共同的回憶,也有父親跟她之間溫馨而美好的記憶,她不能讓任何人奪走,即使是她愛戀着的男人。
忖着,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起身,並在母親的抽屜裡找到和典留下來的名片。
拿起話筒,她撥了上頭的號碼……
剛洗完澡,和典就接到琉璃打來的電話,她的聲音有點沙啞,也帶着點哽咽。
她說她要來,而這個……讓他的心情再也平復不下來。
坐在客廳裡,他不停地看着牆上的鐘,而時間就像牛步一般,慢得教他心慌。
終於,他聽見門鈴聲,起身,他踱到門口,打開了門。
“我以爲你住飯店。”她說。
“這楝公寓是我家在二十年前蓋的。”
“原來你們家在下田有房子,難怪你對這裡的路這麼熟。”說着,她笑睇着他,“你離家出走時,應該住這裡,怎麼跑去我家了?”
他當然聽得出她在諷刺他,但他並沒有什麼反應。
“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事?”
“是的。”她點頭,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般地走進屋裡。
和典關上門,轉身看着她,眉心微微一蹙。“你的表情很認真,認真得很可怕……”
“還有轉圈的空間嗎?”她突然問道。
他微怔,“轉圈?”
“那個開發計劃。”她問,“有中止的可能嗎?”
“沒有。”他不假思索地說。
“如果我拜託你呢?”她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但她表現得勇敢而冷靜。
他濃眉一挑,有點疑惑。“拜託我?”
她點頭,“我願意答應你任何的事情。”
和典心頭一緊,微帶懊惱地看着她。“任何事情?包括你的人?”
她咬了咬脣片,遲疑了一下。“若有必要,未嘗不可。”
“對象不是我也無所謂?”他沉聲問道。
她微怔,迎上他懊惱慍怒的眼睛。
她感覺到他在生氣,但她顧不了那麼多。“只要保住玄春,我什麼都願意做。”
“是嗎?”他冷然一笑,“你母親已經無計可施了吧?”
“那是當然。”她直視着他,“我們對抗的可是財力雄厚、有權有勢的蜷川家。”
“你在怪我?”
“不,我媽媽說錯不在你。”
聞言,他微揚起下巴睇着她,“真教我意外,我以爲這世界上最恨我的除了你之外,就是你母親了。”
“我媽媽是個明理的人。”她眉心一擰,“她說這是因爲,如果我們不跟銀行借錢,就不會被迫撤離。”
和典沉吟片刻,撇脣一笑。“看來,你母親是比你通情達理多了。”
她知道他在調侃她,不過她不介意。
“你到底答不答應我?”因爲焦急,她的情緒顯得有些浮躁。
“答應你什麼?”
“中止計劃,或者通融一下,讓玄春能晚一點繳款。”她說。
他蹙眉一笑,“你不是說真的吧?”
“我知道你有那個權力。”
“我有,不過我不會那麼做。”
“蜷川……”她神情焦慮,“你不能奪走玄春。”
“看你這麼急着來找我,可見它即將是我的了。”他不是故意對她無情,只是他太介意她那些話。
什麼爲了玄春,即使對象不是他,她也願意……聽了就火大。
這會兒,他倒想看看她爲了保住玄春,究竟能犧牲什麼了。
“你不必求我,按時把錢繳了,長京集團再有錢也奪不走玄春。”他說。
“你明知道目前玄春是絕對拿不出錢的。”她激動地拉着他的手臂。
他冷漠地臉視着她。“是嗎?那應該不關我的事吧?”說罷,他輕輕甩脫她的手,“與其在這裡拜託我,不如趕快去賺錢。”
“你……”她感到羞惱氣憤。
“回去吧。”伸出手,他打開了門,做出一個“請出去”的姿勢。
琉璃強忍着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倔強地看着他。
看見她那樣的眼神及表情,和典只覺自己的心就像要被撕成兩半似的受。他別過頭,不看她。突然,他聽見門板砰地一聲……
他猛然回頭,以爲她已離去。但纔剛轉頭,他看見琉璃關上了門。
“我會的……”她背靠着門板,擺出“我絕對不走”的架式。
眼淚從她倔強的眼眶中淌出,她堅定地注視着他,動也不動。
他一震,驚愕又疑惑地望着她。
“爲了玄春,爲了我跟媽媽的回憶,就算要我出賣,我都願意!”她彷彿宣誓般地朝他大叫。她說得真堅決。
“是嗎?”他胸口中填滿了怒火及妒意,因爲懊惱,他衝口就說:“太好了,我會去捧場的。”
聽見他這麼說,琉璃的心像是要爆炸了般地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