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從開始就註定了結局的談判。
許文怡是個聰明人,雖然曾曉年的情商高,但是論感情中的迂迴招數,他連許文怡的一根手指頭的比不上。
之前是因爲兩人還有感情還有愛,所以許文怡不願意在他身上耍心機。
可是現在曾曉年居然想用死來威脅她,簡直沒有比這個更爛更挫的計謀了。
他的這個舉動,將許文怡心中殘存的最後一點念想和好感都拍碎,那些過往徹底在這個夜晚碎炸開,剩下的是兩人互不相干的未來。
先和曾珍講清楚說明白,接着許文怡還淡定悠哉地跟許文怡林每一夏思彤幾人聊了天,再給曾珍換了吊瓶的藥,她這纔不緊不慢地朝着天台角落去。
許文怡這樣可以的磨蹭和拖延讓季菡都很不淡定了,還隔了幾米就跑過來拉她:“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非得他跳下去你纔開心是不?”
許文怡笑笑,也不跟季菡計較,就着她的手走到蘇沛白身邊。
蘇大總裁不知道什麼時候搬了兩張藤椅過來,在路燈下姿勢優雅而自在地坐着。
反正現在季菡也沒有心思坐,許文怡甩甩袖子毫不客氣地坐到了另一張椅子上。
漫不經心地交疊雙腿,許文怡偏頭衝蘇沛白身後的保鏢道:“哥們,有煙嗎?”
保鏢的眼皮跳了跳,自覺地轉頭向蘇沛白請示。
蘇沛白姿勢不變,手指輕輕搖晃了一下。
保鏢這纔將煙遞上去,彎着腰恭敬地給許文怡點上。
季菡簡直要被這兩個奇葩折服了,在藤椅周圍轉了兩圈,看看許文怡又看看蘇沛白,最後跺了跺腳:“行,你們牛,我沒你們境界高, 我不管了好吧!”
說着重重地坐到蘇沛白那張藤椅扶手上,揚聲衝不遠處的秦菁喊:“菁菁,你守了大半晚上了,先過來吧。”
秦菁還穿着酒店的白色拖鞋,臉被微冷的風吹得很是蒼白,轉頭愣愣地看着季菡。
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這個實誠的丫頭…
許文怡倒是笑了,點燃的菸頭在她指尖燃出點點紅光。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也勸秦菁:“秦丫頭,你快回來吧,這麼久了他要跳早就跳了。”
要跳早就跳了…
要不是親耳聽見,秦菁都不敢相信這是許文怡說出來的話,況且這是她對曾曉年說的。
眼神憐憫地朝着天台上搖搖欲墜地身影看過去,秦菁捏緊了掌心的手機,低頭朝着季菡那邊走去。
季菡伸手耳邊的碎髮扶到耳朵後,腰上一緊,整個人就被坐在椅子上的蘇沛白抱到了懷裡。
這個人肉墊比椅子扶手要舒適很多,季菡找了個最恰當的位置坐好,擡頭去看秦菁:“很冷吧?”
秦菁立即搖頭:“沒有,還好。”
總覺得秦菁的表情和反應都有些不對勁,可是季菡也說不出來是怎麼不對勁。
於是只點了點頭,停頓一下又繼續問:“你跟季念打電話聯繫了嗎?”
“沒有。”
秦菁低着頭,臉上是明顯有些低落的表情。
季菡一愣,剛想要細問秦菁究竟是怎麼了,這邊許文怡咳了一聲遠遠地衝曾曉年喊:“喂,你累了嗎,你累了就下來吧。”
因爲季菡他們正好就坐在燈下,也看不清遠處陰暗中曾曉年的表情,只隱隱感覺那人的身體又搖晃了一下。
只這短短的時間,許文怡剛點燃的那根菸便燃完了。
她皺着眉頭扔掉菸頭,一臉不耐煩地站起來:“曾曉年,今天這麼多人都在,我就跟你說明白,我說要跟你離婚就離婚,就算你把你家老太太拉到我面前來挽留也沒有,我還是要離婚。”
這話實在是絕,那邊秦菁滿眼緊張地盯着曾曉年。
那人的動作沒變,手中的啤酒瓶卻是滑落了下來,在天台青黑色的地板上摔得粉碎。
邱亞和林每一夏思彤不知道什麼時候帶着曾珍來了這裡,再加上身後的那些保鏢醫生護士,大家在曾曉年的前方圍成了一個半圓。
現場一片靜默。
今夜的風雖然涼,但天空卻也是出奇地澄澈。
月光淡淡地灑下來,天邊的星星一閃一閃,像許多漂亮的小眼睛。
曾曉年也是累了,動作僵硬地在圍欄上坐了下來。
看過來的眼神比他身後的夜色還要陰沉,他聲音沙啞地喊:“文文…”
許文怡沒有動,雙手抱胸譏誚地看過去。
曾曉年聲音沙啞地繼續問:“我們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其實這個問題,現場的所有人都想問。
特別是親身見證過兩人相識相愛的季菡和邱亞來說,明明這兩個人都好過,相愛過,爲什麼現在弄得連陌生人都不如,更像是仇人。
敏感地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自己看來,許文怡心中覺得好氣又好笑。
她快步向前走了幾步,回過身來反問:“你們都看我,你們都覺得是我狠毒,是我固執,是我怪脾氣是嗎?”
隨着說話的聲音,她的眼神一一朝着季菡,邱亞,林每一夏思彤等人看過去。
最後又落在秦菁的臉上。
所有的人都沒說話,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許文怡雙手上擡,有些無力又有些惱怒的樣子。
她臉上破碎凌亂的表情漸漸收攏,雙手無力地同時垂下,莫名顯出滄桑和頹然。
許文怡無力地往後側了側身,語氣淡漠:“對,因爲現在是他在自殘墮落,你們都覺得他慘,誰控訴誰有理是嗎?”
現在的事實似乎是這樣,可這個道理終究是不對的。
季菡和邱亞兩人對視一眼,邱亞抱緊了懷裡的曾珍,沒有接話。
許文怡的雙手撐在膝蓋上,動作緩慢而僵硬地蹲下身去:“其實我不傻,是我天真是我在一味地自欺欺人。”
她眼中的淚像斷了鏈的珠子一樣不斷往下掉,可說出的話卻沒有一點哭音:“曾曉年,算我求你,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這話一出,坐在欄杆上的曾曉年渾身一震,瞬間跳下地面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