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的事情,總是事與願違的多。容顏希望是前頭,北辰寒給她的卻是後者。
“容小姐求我什麼?我聽不懂。”
北辰寒聲色朗朗,一句話就把容顏故意壓低聲音說的話揭了出來。
衆人譁然,議論紛紛,目光也是嘲笑居多。
容顏小臉慘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北辰寒。
北辰寒薄脣抿出一個彎彎的弧度,輕擡手從容顏懷裡抽出了那捲畫軸。
單手握在畫軸上,往下一抖,畫軸展開,接着他便提着這一卷畫在記者面前晃了一圈,緩步走到剛剛那位吳老先生的面前。
“既然畫廊裡的畫出了問題,我想還是當場辨明真僞纔好。畫是真的,畫廊售假嫌疑洗脫,以後大大方方做生意。如果是假的,也該好好查查這假貨的源頭在哪,這家畫廊雖然不是我投資開的,跟我沒關係,但出了事我就必須管。所以,現在我們請吳老先生鑑定一下畫的真僞。”
說着,他雙手微微一擡將畫作捧到吳老先生的眼下,“老先生請。”
剛剛被容顏一把奪了手中畫,老先生已北辰家的人產生了惡感。現在見北辰寒如此禮貌的把畫捧給他,心裡又是唏噓一陣。
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看來剛剛自己也犯了以偏概全的毛病。
心中感慨了一陣,他也伸了雙手接過了畫。
就像那位買主李先生說的那樣,這畫造假的水平太過拙劣,根本就用不着什麼鑑別,行家只要掃上一眼就能看出真假來。
而這位吳老先生也真的就是掃了一眼,一眼之後他便將畫又交給了北辰寒。
“不用細看了。李先生說的沒錯。這樣拙劣的作假手段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了。說什麼甄別,都擡舉這畫的水平了。”
老先生話語一出,便就給這幅畫定了性。這種場合下已經沒人去再去懷疑這畫的真僞了。
短時間的驚駭之後,所有記者的鏡頭都對向了這幅畫又是一陣狂拍。
拍完了畫又來拍人,容顏的臉便在這聲如海潮的快門聲中顯出了一種死灰色。
這是她創業的第一步,是她第一次如此高調的出現在公衆視線中。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更讓她想不通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爲什麼花重金買下來的畫作會變成假的,那真的呢?真的在哪?
看着北辰寒手裡那副山水圖,頭頂原本那些柔和的燈光頓時變得炫目灼人起來。
眼下,她應該說什麼?還能說什麼?
說什麼都挽救不了現在的敗局,非但挽救不了,甚至連一點顏面都撈不回來。
所以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堅決不開口。那麼,怎麼才能名正言順的堅決不開口呢?
心念電閃,她雙眼一閉,身子一軟,如落葉一樣軟軟的飄到了地上。
此時昏迷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她昏過去了。
北辰寒看了地上的容顏一眼,目光閃過剎那譏諷的冷芒,轉臉便鎮定的吩咐畫廊工作人員把容顏擡下去。
吩咐完了,又轉過來面向記者,肅然道:“今天的事情是我們的錯。具體原因,容小姐稍後會查
。到時候一定給公衆一個交代。至於這幅假畫……”
略略沉思他又接道:“捐出去的錢不可收回。這樣吧,請李先生從畫廊裡再另選一副畫,不管價值差額多少,多出來的部分我補上。以此表示我的歉意。”
北辰寒這些話的意思跟容顏剛剛那些暗示的話有相同的意思。但是此時此刻聽來對李先生來說是天壤之別的感受。
一個讓他昧着良心作假,一個則是承認了錯誤之後誠心彌補過失。這種差別不只是李先生聽的出來,連在場的衆人也都聽的出來。
而這些差別,很快就會被記者的筆添油加醋的寫出來。
到時候那些剛剛還套在容顏和李念頭上的光環就悉數飛到北辰寒頭頂上了。
不得不說,北辰少主這一招真是好棋。站在人羣一角的洛染抿脣而笑,目光緊緊看着場中那個吸引了萬千目光的男人。
這邊,北辰寒的話一落音,李先生便連連道謝。北辰寒接着又掃了衆人一眼,臉色和煦的說道:“各位,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爲止吧。接下來我們需要調查假畫的事情,後面的內容只能取消了。我相信這幅假畫跟各位都沒有關係,所以也不會強留各位下來協助調查。各位請便,北辰寒不送了。”
衆人本來也怕被扣下來當盜竊犯審問,聽北辰寒這麼一說均是感激不已,於是就連那些還想挖點新聞的記者都不敢多留片刻,幾分鐘時間裡,所有人褪的乾乾淨淨。
畫廊裡,瞬間安靜的好像剛剛從來沒有喧鬧過一樣。剩下來的除了北辰寒和洛染,就只有畫廊的幾個工作人員和李念。
李念是許久沒處理過這類的事了,剛剛那陣勢竟把她震住了,從頭到尾沒有說出任何有建設性意義的話,只像個僵硬尷尬的木雕一樣,站在那裡。
此時見那些讓她感到害怕的鏡頭全都沒了,她這才稍稍恢復了一點意識。
北辰寒這時才走到洛染身邊,衝她捉狹的笑了笑,又拉了她的手,二人一起走向李念。
“他們走了,我們也該走了。不過臨走之前,我還是有句話要勸北辰夫人,那就是以後想要投資最好要看準人,不要什麼人來吹點風,你就把錢掏出來給她。到時候只會弄得血本無歸。”
北辰寒臉色清淡,脣角掛着薄薄的笑意。那笑,絕對是譏諷的意思。李念分辨的出。
沉默幾秒,李念的眼裡突然迸出精光,她死死盯着北辰寒的臉,“這是不是你搞得鬼?”
容顏之前做了什麼準備工作她都清楚,所有的環節都有人把關,不會莫名其妙就出了假畫事件的。
而且,最讓人懷疑的就是,這假畫不偏不倚就是拍賣的那一副。剛剛開始,正是售賣都還沒開始,如果是別的就算以後賣的時候查出來是假的,那也只是畫廊和買主之間的事情,根本不會鬧到媒體上去。
所以,這個假畫假的真是巧。偏偏就在名流媒體集中的時候爆了出來。誰要跟她說這不是有人蓄意爲之,她都不信。
“說,到底是不是你?”李念上前一步,眼裡精光變成兇光。她幾乎可以認定這就是北辰寒的傑作。
不然誰有這個本事把這一切安排的如此恰到好處呢?
但是她沒從北辰寒的口中聽到什麼確定的答覆。他只是淡淡的勾脣,“是不是我,你們自己不會查嗎?”
說完這一句,他就轉身拉着洛染瀟灑離開了。
跟在北辰寒身邊,洛染一直低着頭憋着笑。
直到北辰寒察覺到她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反常時,才把她的耳朵一揪,拽起她的臉來。
“笑什麼笑?剛剛對我橫眉冷對,現在終於明白了吧?”
“嗯,我是明白了。”洛染揮開他的手,認真點頭,“我還很佩服。”
“那是必須的。”北辰寒拾階而下,神色傲然又得意。
不過,這得意也只緊緊持續了三秒。三秒鐘後,他聽見那個緊跟在他身邊的女人說。
“北辰寒,我真的好佩服你裝腔作勢,胡說鬼話的能力。”
“……怎麼說話呢?”
斜斜的睨了洛染一眼。洛染卻不怕死的繼續道:“難道不是?你明明就是那個‘盜畫之人’結果呢?還能站在那麼多人面前擺出一副正人君子樣,大言不慚的說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這等功力,鄙人跪服。”
她雙手抱拳,對着北辰寒躬身作揖。
“耍夠寶了沒有?”北辰寒伸手攥住她的拳頭,沒好氣的扯着她往車那邊走去。
“小點聲,被人聽到了會有礙我光輝的形象。”
“你形象很光輝嗎?”洛染鄙夷的撇撇嘴。北辰寒咧嘴一笑,“起碼明天的新聞裡我的形象是很光輝的。”
“形象再光輝也改變不了你惡劣的本質。北辰寒,你這麼腹黑,你媽知道嗎?”
她本來只是套用了一句網絡術語,哪知,北辰寒卻站住了腳步,極其嚴肅認真的回覆了她一句。
“我媽知道。”
想到裡面的李念,洛染‘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好了,別笑了。趕緊走吧。這地方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呆。”
北辰寒嫌棄道,拖着她疾走幾步鑽進了車裡。
今天沒帶龍躍過來,他要自己開車。剛剛把車發動起來,洛染又湊了過來。
“你跟我說說,到底那畫是怎麼變成假的了?”
北辰寒側目,目光怪異的斜了她一眼,“你很好奇?”
“是啊。”
“這麼簡單的事情有什麼值得好奇的?”
呃,這話聽着怎麼有點貶低她智商的意思呢?洛染皺了皺眉,小臉不高興的拉長。
“別賣關子了。快說。”
“我爲什麼要告訴你?你這麼能耐自己想去好了。”
輕快的哼了一聲,北辰寒一腳踩上油門,目光轉向前方,表情傲嬌不再理會某人。
“呵,記仇啊。誰讓你故意跟她那麼親密?就算想在她的開業典禮上做點文章也不用這樣嘛。”
嘟囔一聲,好奇心作祟,她乾脆一把抓住了北辰寒的胳膊,磨道:“說嘛,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她一拽,北辰寒的手一抖,方向盤打滑,車也跟着漂移了一陣。
“洛染,你消停一點,怎麼越來越皮了?”
北辰寒瞪他一眼,目光卻溫柔的像這車外的暖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