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然退了酒店的房間,袁東晉在他下榻的酒店給她重新開了一間,兩人住在對面。
安排好一切,袁東晉回到自己的房間,簡單衝了個澡出來,便站到落地窗邊抽菸。
酒店位於半山腰上,地理位置十分好,視線也寬闊,尤其是他所在的樓層是二十五層,一眼望去,半個蓉城便如螻蟻置於腳下,遠處燈火明滅閃爍,夜景十分美。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但不這麼做,他這一輩子都放不下對陶思然的虧欠,他總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陶思然,可一想到陳眠,他又有所憂慮。
自從上次知道陶思然要結婚以後,他和袁太太好不容易緩和的關係似乎又冷了些,他承認是他無法面對她,所以故意躲着她,再者,最近兩人都很忙,蓉城這個項目籌劃了兩年,他不能有任何紕漏,而陳眠更手上的工作一直不少,所以兩人基本上都碰不到面,同一屋檐下,他回來她睡了,他醒來她走了。
這樣反而讓袁東晉暗暗鬆了一口氣。
蓉城。
其實他何嘗不是有很多回憶,都是關於陶思然的。當初決定在這邊投資,一個是出於私心,另一方面是爲了提醒陳眠,他心裡裝着的是誰。
然而到了今天,似乎除了利益,他倒是不再在意初衷。
在這裡遇到陶思然,說實話,他震驚意外,又忍不住的驚喜。
就這幾天,他想,這幾天以後,他徹底給自己的過去,劃上一個句號,從今往後,他定下心來,和陳眠好好過日子,這也是他答應過她的。
袁東晉就是這樣的男人,他花心,愛玩,但是他又重承諾。當初若不是陳眠從中作梗,他一定會遵守諾言,和陶思然結婚,所以如今給了陳眠承諾,他也會執行到底。
——
蓉城其實並不是一個適合旅遊的好地方,能去的地方並不多,而這些地方,早在當年兩人談戀愛的時候,就已經走遍了。
袁東晉並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男人,尤其是去一些紀念館、廟宇或者是一些名勝古蹟之類的地方,他更是無感,然而陶思然不同,她喜歡這些,一如所有的普通的女人,赤忱而虔誠,所以袁東晉也耐着性子陪着她,一如當年少年的時候。
遇到人潮擁擠的地方,他會牽住她的手,將她摟在懷裡避開人羣的碰撞,走在路邊的時候,總是將她護在安全內道。
陶思然握着他修長溫熱的大掌,內心總是涌出一陣陣的熱潮,多少年了,她孤孤單單一個人,就渴望可以被他這樣簡單的牽着手,她低頭看着他的手,淺淺地笑了。
然而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走過,她又有無限的悵然,希望時間慢一點,再慢一點,就這樣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這幾天,他們走遍了當年走過的地方。
“東晉,我們在一起去坐一次摩天輪吧。”站在江邊堤岸上,江面的冷風颳過她黑直墨發,長髮如瀑,傾瀉飛揚。
袁東晉側目凝住她的臉,那張憔悴削瘦的臉,牽動着他的惻隱之心,“好。”
陶思然開心地笑了,她主動握住他的手,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遠處的江輪,笑得滿足而幸福。
袁東晉頓了一下,伸手將她摟進懷裡,用風衣將她裹住。
“還記得你那年冬天冒着大雪坐車來找我嗎?”她低聲問。
袁東晉眯着眼睛,似乎陷進了回憶當中,輕輕一笑,“記得。”
“真的?”陶思然仰着頭,盯住他剛毅的下巴,伸手樓主他的腰身,嬌態可掬。
袁東晉低頭,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從前,她總是臉紅着抱着他撒嬌,撩得他滿腔的柔情。
“嗯,都記得。”
在情竇初開的年紀,他第一次爲了討好一個女孩子而費盡心思,吃盡苦頭,想要忘記,還真的很難。
“當時見到你在我宿舍樓下,我都嚇死了。下那麼大的雪,你突然就出現。”陶思然回憶着,“我還記得你說不要分手的時候,我都哭了,挺丟人的。”
“嗯,你哭起來真的好醜。”他低笑着說。
“哪有!你那時候明明就威脅我,再哭你就要吻我!”這句話一說完,兩人都是一怔。
氣氛驟然凝聚。
陶思然紅着臉,咬了咬脣,一把將他推開,“我們趕緊走吧。”
說完,她率先跑了出去。
袁東晉盯着她的背影,片刻之後大步追上。
夜幕降臨,蓉城燈火輝煌,摩天輪霓虹迷惑,袁東晉去買了票,兩人坐了上去,隨着高度一點點往上升,他們看着遠處的江面,兩岸璀璨的燈火。
陶思然轉頭看着袁東晉,眼底有隱隱的淚光,聲音略帶哽咽,“我一直都在後悔,如果你們畢業那天,我沒有擅自隱瞞着你獨自回去準備給你驚喜,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六年前,袁東晉和陳眠大學畢業,畢業照和畢業晚會那天,陶思然騙了袁東晉說學校這邊有實驗,無法過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然後一個人買了火車票偷偷回到了港城。
到了港城之後,她聯繫不到兩人,剛好遇到陳眠的舍友,告訴了他們晚上的聚餐地址,她就回了一趟家,然後匆匆趕往他們的畢業宴。
推開包廂門那一瞬間,她親眼看見袁東晉吻了陳眠。
一個是她最愛的男友,一個是她最信任的閨蜜,那一瞬間,她宛如天塌下來,眼淚頃刻而出,她不等他們發現,轉身就離開了。
那種背叛,讓她撕心裂肺的痛。
然後她坐上凌晨的火車回了蓉城,一個分手短信斷了袁東晉的聯繫,並且迅速接受了同學校一個男孩子的追求。
等到袁東晉找過來的時候,她不給解釋,不給理由,態度堅決選擇了分手,那時候的袁東晉是多麼驕傲的一個男人,她一次次無理由的分手,他也累了,還看見她和一個男的在一起,氣的肺都炸了,當即同意分手,然後回了港城。
緊接着,寶華集團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他瘋了一樣投進工作裡,再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兩人就此分別。
袁東晉心中也有酸楚,有時候,一個不留神,命運就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人生就是一支離弦之箭,射出去就無法停留也無法回頭。
他伸手將她抱在懷裡。低頭嗅着她的髮香,忽然無比的傷感,越是接近揮別過去的時間,越是不受抑制的難受。
原來回憶真的很傷人。
他和她已經無法重頭開始了,她要嫁人,而他也有了陳眠,那個一直陪在他的身邊,與他共苦且未曾同甘的女人,他對不起陶思然,不能再辜負了陳眠。
所以這一次,再不捨,他也要放得下。
“思然,對不起。”
對不起,曾經年少爲了驕傲放棄你,對不起,分別後沒有去找你,讓你吃了那麼多苦,對不起,未能兌現曾經的諾言辜負了你。
陶思然再也忍不住眼淚,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冰涼的淚水沾溼了他的衣服,溼潤了他的心。
“對不起,東晉,是我太任性,太膽小,太沒安全感,太自卑。如果當初我能鼓起勇氣相信你,握住你的手……”
我還清楚記得你跪在我面前虔誠求婚的英俊容顏,可是如今我們卻要各自天涯,怨自己當初太蠢笨。
曾經年少,張狂或者太較真,錯對似乎都太過無力,歲月盡頭,我們早走在了兩頭。
兩人從,摩天輪上下來,陶思然又哀求着袁東晉帶着她去了酒吧。
“我沒去過那種地方,我們就去一次好不好?”
年少時候的陶思然,最討厭就是去那種地方,覺得墮落陰暗頹靡,但是袁東晉愛去,經常和他的豬朋狗友去,爲此她也沒少跟他吵架,袁東晉爲了遷就她,就儘量減少了去泡吧的習慣。
“你不是不喜歡那種地方?”袁東晉很震驚。
陶思然低着頭,咬着脣,拉着他的手撒嬌,“我就想感受一下,以後結婚了,估計更加沒機會進去了,一輩子都沒去過酒吧,想想也太慫。”
袁東晉最後拗不過,點點頭,“好。”他相信有他在,問題不會大。
蓉城的酒吧畢竟不同於港城,這裡是別人的地盤,袁東晉帶着陶思然找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坐下來。
酒吧裡的音樂震耳欲聾,燈光曖昧靡靡,陶思然緊張得牢牢在拽住袁東晉的手,寸步不離他的身邊。
她果然是,無法喜歡這種地方。
兩人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酒,偶爾又女人前來搭訕袁東晉,都被他婉拒了,那些女人看見他身邊嬌滴滴的女人。也識趣地離開。
陶思然目瞪口呆地看着舞池上穿着緊身短褲和上衣跳鋼管舞的性感女人,“她、她們……這麼多男人在看……”若不是燈光太暗,她緋紅的臉色大概已經是滴血了。
袁東晉抿着酒,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又把目光調回她的身上,低低一笑,“這是她們的職業。”
陶思然真的很單純,從骨子裡的傳統保守,她幾乎是乖乖女,所以當初知道他有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她直接就跟他撕破臉,他好死歹活才把她給哄回來。
袁東晉這種浪子,當初也是最喜歡陶思然這種乾乾淨淨的女孩子。
陶思然不勝酒力,等到兩人走出酒吧,陶思然已經喝得熏熏然。
袁東晉送她回房,把她抱上牀正想要撤手離開。陶思然卻柔軟無骨的手卻拉住他。
這幾天一起經歷的點點滴滴,讓她覺得無比的開心幸福,可裹着蜜糖的後面,是一濟苦到難以下嚥的藥。
明天就要分別了,想到這裡,陶思然就忍不住的心痛。
一輩子那麼長,這幾天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讓她放不開手。
“東晉,我真的好後悔,好後悔……”陶思然的眼角,沁出了一串串晶瑩的淚水。
明明他是屬於她的幸福,卻爲何總是錯過?
陳眠已經擁有那麼多,爲什麼還要跟她搶他呢?
“六年前,如果不是我太過獨斷,我們就不會分手,三年前,如果我能勇敢一些,你就不會和陳眠結婚。”她哭着,聲音中全是心痛,“如果我努力一點,勇敢相信你,現在我們是不是會一直在一起呢?”
袁東晉怔怔站在牀邊上,看着她的眼淚,回答她的問題。
當初,她離開,他沒日沒夜的喝酒買醉,或是日夜通宵的工作,也曾一遍遍問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夠好,爲什麼不能再努力一點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和陳眠結婚前兩天,他又去喝酒了,想起了許許多多他們之間的事情,他忽然就鼓起勇氣給她的郵箱發了一個郵件,只要她回來,他就跟她結婚。
婚禮前一天,他在約定好的地方等了她一整天,一直等到婚禮即將開始,他被爺爺派來的人壓着去了婚禮現場,都沒有等到她回來。
那一刻,他終於死心了。
“三年前,我有去找你了,但是被陳眠的朋友攔住了,他們綁住我,還跟我說,你和陳眠早就上過牀,這一次結婚,也是陳眠有了孩子……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一直等到你們結婚第二天,才離開的,來我給你發了信息……”她有些語無倫次。
袁東晉卻是懂了。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陳眠竟然會知道他想要逃婚的事情,並且做好了萬全之策,早早就派人在他等待陶思然的地方等着陶思然,然後將她困住,甚至說了那樣的話。
第二天醒過來,他收到她的信息,她說她等不到他了,她要走了。他當時馬上就派人去調查了那天的事情,也就僅僅得知陳眠從中作梗而已。
然而,他不知道陳眠竟然會跟陶思然說了這些話。
是啊,陳眠這個女人,多會掐着別人的弱點啊,她那麼瞭解陶思然,當然知道如何讓她知難而退了。
兩次失去陶思然,都是因爲陳眠,袁東晉又豈會不怨不恨,他總覺得陳眠太過狠心,所以這些年才一直與她爭鋒相對。
她不是愛他麼?他就偏不給她想要的愛,一直折磨,一直折磨,讓她感受着他所承受的痛苦。
“沒關係,我理解的……”
陶思然從牀上爬起來,流着眼淚問:“東晉,這些年,你是不是愛上陳眠了?”
袁東晉心口一窒,腦中一片空白。
他愛陳眠嗎?
在袁家和寶華集團面臨最大的困境時,她放棄了大好前程,來到他的身邊陪着他,支持他,與他並肩作戰。
在他失去陶思然喝到酒精中毒住院時。她一言不發照料他的飲食起居。
他當初爲什麼會選擇跟她在一起?他沒有忘記,因爲心愛的人不在了,那麼,和誰一起都沒有不同,所以他們自然而然的一起,發生了關係之後,他跟她求婚,一切順理成章。
是愛,還是習慣?
但他怎麼會愛她呢?是她導致他和陶思然從此天涯,他怎麼會愛?
不,他只愛陶思然,一直都愛陶思然,不是麼?和陳眠,是習慣,是責任。
陶思然等待到幾乎心碎欲絕,終於看見他搖頭,低低迴應了一聲,“不愛。”
她哭着笑了,這就夠了,已經夠了,這些年,不是她一廂情願,放不下這一份愛情的,還有他。
陶思然伸手細細摩挲着他的輪廓,眼底一片模糊,“東晉……”
她的脣,頃刻間覆蓋上他。
袁東晉一震,眼裡倒映着她眼底那濃郁的情感和心碎,一顆心被揉作一團,他想轉身逃離,但是腳下分毫不動。
“讓我給你吧,讓我的第一次,交給我這輩子最愛的人,好不好……東晉……”她一邊哭,一邊說,一邊顫着手指去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思然!不行!”他壓住她的手,想要逃離。
“爲什麼不行?爲什麼?你和別的女人不也有一起過?!我沒想要和陳眠爭,我知道爭不過她的,從一開始就知道,”她哭的傷心欲絕,“可是東晉,完成我這個願望,我只要一夜的你,完完整整的把自己交付給你,我只想要這樣而已……”
袁東晉震撼不已,當年她一直保守着不讓他碰,現在卻卑微到如此……
他心中一痛,低頭便瘋狂地吻上她,像是世界末日一般,只想將她的眼淚,她的委屈全數揮去。
衣服散落一地,有他的,也有她的。
兩人抱在一起,激烈而熱烈的擁吻和擁抱。
陶思然是第一次,袁東晉這輩子是第二次碰處子,第一個是陳眠,那時候喝多了,兩人發生關係的時候,他甚至沒有考慮到她的身體,只管瘋狂的發泄。
現在他雖然喝了酒,但思維是清醒的,所以他對待陶思然格外的耐心和溫柔,身上的火一燃再燃。
聽到她的痛呼,他強忍着沒動。
陶思然看着他滿額的汗水。青筋突兀,咬着脣,纏住他,用力迎上,“沒關係,我可以忍。”
他低頭,細細密密的親吻她,沙啞的聲音充滿磁性,“放輕鬆一點,一會就好了。”
“嗯……”陶思然流出了眼淚,是感動的,也是滿足的。
那些掙扎糾結,所謂理智,在碰上彼此的那一瞬間,徹底坍塌淪陷。
夜色瘋狂,從此沒有盡頭。
——
陳眠坐在牀上捏着一張檢查報告。久久無法入眠。
她的月事經常沒有按時來,再者她一直覺得是最近精神壓力壓力太大,然後又道了江城換了環境問題導致,所以沒有放在心上,若不是李敏慧那通電話,她也真不會想着想去檢查。
結果,她還真的有了。
六週了。
她應該高興的,可現在她卻高興不起來。這些時間,她一直在反問自己,和袁東晉的婚姻真的是對的嗎?一直勉強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留在身邊,真的會幸福麼?
現在卻忽然懷孕了,只要一想到孩子出生在一個父母不相愛的家庭裡,她就很惶恐。
一陣篤篤敲門聲響起,陳眠緩緩回神,慢吞吞的走去開了門。
溫紹庭頎長的身軀杵在門口,逆光而立。剛洗完澡的緣故,墨黑柔軟短髮滴着水,身上屬於男人的氣息夾帶着一陣沐浴露的香氣。
“我肚子餓了。”他醇厚的嗓音淺淺淡淡的,幽暗的眼眸鎖着她的臉龐。
陳眠微微仰着頭,對上他的視線,“然後呢?”
“給我下碗麪。”
陳眠的手垂在身側,微微蹙眉睨着他,淡淡的道,“溫先生是把我當保姆了?”他是她的誰?憑什麼半夜三更的她要給他煮麪條?
“你後天不是要回港城,請假的條件就是給我做夜宵。”他溫漠的嗓音很淺,“當然,我是指,我需要吃的時候。”
“……”
溫紹庭沒有繼續停留,轉身就往客廳走,陳眠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種挫敗感。
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如此奇葩的請假條件。
她慢吞吞的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坐在沙發上像個大爺似的,默默的走到廚房給他煮麪條。
打開冰箱,她看了一下食材,“只能做西紅柿蛋面了。”
他沒有看她,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陳眠捲起自己針織衫的袖子邊,拿出西紅柿和雞蛋,猶豫了一下,她拿了兩個人的分量,畢竟晚上她也沒有吃多少,這會兒也有點餓了。
客廳裡他開着電視在看軍事頻道,但注意力一直被廚房那邊,很快機就聞到一直食物的香味。
溫紹庭不得不說,他的胃,被她養住了。
在外面吃那東西,總是覺得索然無味。所以這幾天晚上他總是準時在飯點回來和她一起吃飯,一些家常小菜,她做的味道鹹淡適宜,很符合他的胃口。
難怪之前溫睿回來以後,一直在他面前叨唸着她做飯好吃,那小子嘴巴可是叼着。
“好了,趕緊過來吃,不然一會面糊了。”深夜裡,她溫涼的聲音聽着很舒服,軟軟綿綿的,不帶攻擊性。
溫紹庭從沙發上起身,三座兩步走到流理臺旁,熱騰騰的麪條看着人食指大開,他坐下,拿着筷子就開吃。
陳眠把自己的那一份端過來,看見他呼嚕嚕地吃得很香,活似嚐到什麼人間美味似的,遂把自己的那一份推到他面前,“我這份太多了,我吃不完,再分你一點。”說着,動了筷子給他夾過去。
溫紹庭斂着眸光深深望了她一眼,不急不緩地說,“你當我是豬嗎?”
“溫先生。”
溫紹庭挑着眉梢看着對面的女人,她穿着一件套頭的針織衫,鬆垮垮的,露出漂亮的鎖骨,十分性感,一雙眼睛很黑,卻鋪着一層薄薄的涼意。
“要我煮夜宵,就必須記住一點,我多煮了。你就算撐死也要給我撐下去。”她挽着脣角,“因爲我不喜歡浪費糧食。”
說完,她低頭,安靜地吃着麪條,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溫紹庭正要說些什麼,卻見她忽然把筷子一扔,捂着嘴巴就往一旁的浴室跑。
溫紹庭頃刻間僵住。
浴室裡傳來一陣陣嘔吐的聲響,徹底影響了他原本好好的食慾。
想起幾天前那個電話。
懷孕。
這個念頭清晰印在他的腦海中,莫名地他就想抽菸。
陳眠虛弱地趴在盥洗盆上,眼睛有淺淺的霧氣,脣色有些不健康的白,她擡頭,便看見鏡子中的溫紹庭,微微一怔。
“需要看醫生?”
她虛弱地搖頭,“不用了,謝謝。”
陳眠開水沖洗了一下。然後轉身,扯了扯脣,說:“估計今天真要浪費食物了,我吃不下了,先回去睡了,麻煩你收拾一下。”
經過他身側的時候,他忽然開口叫住她:“陳眠。”
陳眠頓住腳步,不明所以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溫紹庭默了幾秒,說:“我的胃口都被你吐完了!”
“……”
他到底有沒有一點同情心!好想一碗麪扣他那面癱表情上!
溫紹庭還是把她煮的面吃完了,然後收拾好,經過她臥室的時候,裡面很安靜,也沒有了光,看樣子是睡了。
他回到臥室,站在陽臺上抽菸,想起秦彥堔發來的那個微信照片,自嘲地笑了。
自己何時變得那麼八婆了?別人的感情與他何干?
——
次日。
陳眠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李準備去機場,出門卻看見溫紹庭。
“速度快點,這會兒有點堵車,晚了趕不上飛機。”
陳眠一愣,“呃?你要送我去機場?不用,我打的就好了。”
溫紹庭涼涼瞥了她一眼,“我什麼時候說要送你去機場?”
“……”不然呢?
“我也要回港城一趟。”
就這樣,兩人又同一班機飛回了港城。
因爲懷孕的緣故,又加之她開始孕吐反應,陳眠這一次坐飛機並不好受,她吐了好幾次,也難爲坐再她身側的溫紹庭沒有嫌棄她。
她再一次吐,溫紹庭冷峻的臉色已經黑得滴墨,他招來空姐,“請問一下,她說孕婦,一直吐,你看下有什麼可以吃的讓她止吐的拿一些過來。”
陳眠微微一怔,吐的發白的臉色因爲窘迫而紅潤了幾分。
空姐露出標準的笑,柔軟的嗓音問陳眠:“太太,請問您有什麼想吃的嗎?”
太太這個稱呼讓陳眠微微蹙眉,但轉念一想,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妥,她回以一笑,“酸話梅,有嗎?”
“好的,您稍等。”
等空姐轉身離開,陳眠側臉低聲問溫紹庭:“你怎麼知道的?”那天她明明說沒有懷孕。
溫紹庭眼皮都沒擡一下,“你這種症狀不是懷孕是什麼?”明顯是不屑的口吻。
陳眠一愣,她倒是忘記,他都有溫睿這麼大一個孩子了,想必對於孕婦的一些事情,多少也是瞭解。
吃了酸話梅之後,她的胃果然舒服多了,甚至在飛機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下了飛機,兩人步出機場,沈易航讓方言過來接陳眠,原本溫紹庭是有其他人接機,然而來接他的司機在路上遭遇車禍,出於合作關係,陳眠便主動開口請他和自己一起走。
三人剛步出機場,陳眠剛坐上車,不經意的擡頭,奪過墨色的玻璃窗,看見了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以及他身側那一道靚麗嬌美的身姿,兩人說着話,同步邁出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