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東承頂着慕雲曦送的五指印走了。
慕雲曦收到了秦瑤的信息：【今天下午兩點，西城民政局，一手交錢一手交證】
被顧東承這麼一攪合，對於離婚這事，她已沒昨晚那麼難過。
午後，她就叫來助理辦出院手續，回家拿了證件就往民政局去。
小助理是個新入職的姑娘，一臉雀斑，但長了雙小鹿一樣的大眼睛，怪可愛的。
她並不知道慕雲曦已經結婚了，聽說是要去民政局，就歡快道：“老闆，恭喜啊！”
靠在副駕駛閉目養神的慕雲曦眼皮都沒掀：“我去離婚。”
車內頓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慕雲曦想起甄星也算是公衆人物，讓小助理看見會比較麻煩，就叮囑：“一會兒你停勝利街西口的櫻花小道外就行，我自己走過去。”
“哦，好！”小助理連連答應。
等到了街口，慕雲曦都下車了，鹿眼姑娘忽然搖下車窗來，朝她喊：“老闆，恭喜你即將脫離苦海啊！不對的人，分了就等於及時止損。”
小姑娘眼睛亮閃閃的，滿滿都是真誠。
慕雲曦回頭看她一眼，真心實意地笑了：“謝謝。”
是啊，不對的人，不就是苦海麼。
等到了民政局，慕雲曦意外地發現包的跟變態殺人狂一樣的甄星，竟已經在一處不起眼的長椅上等着了。
慕雲曦心想：此人以往和自己有約，從來都姍姍來遲，沒想到今天卻這麼積極。可見自己確實結了個假婚。
甄星見她來了，就站了起來。剛想說什麼呢，一打眼瞧見她額上紗布，頓時猛地摘了墨鏡，關切問：“怎麼傷的？還有沒有傷別的哪兒？”
“關你屁事！”慕雲曦急退兩步，躲開他伸過來的手。“你那姘頭呢？不打算給你贖身啦？”
甄星有點哀傷地看着她：“對，她不給錢了，咱不離行嗎？我退圈，以後過安穩日子。”
慕雲曦想到了秦瑤可能會智商上線不掏錢，卻沒想到甄星說不離。
“還退圈？說的跟真的似的。哈哈哈……”她是真的覺得很好笑，笑了好一會兒才反問道：“刷過馬桶的牙刷，你還會撿回來刷牙嗎？”
不等他回答，她已當先往大廳去了。“不管你會不會，我是不會的。”
兩人沒有財產糾紛，協議書之前就簽好了，所以流程走的很快。
前後不過半小時，紅本換綠本，就結束了這段只維持了三天的婚姻。
從民政局出來後，甄星道：“你去哪兒？我送你吧。”
“甄先生，您腦子有病吧？咱倆現在是能相互送一程的關係嗎？”她手在自己頭上比了一下，“這麼大一頂綠帽呢，我沒打死你已經算曾經愛過你了好吧。求放過。”
她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引起附近路人注意。
見有路人駐足，甄星也不好在外面多留了，但上保姆車前，他還是對她說：“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最好刪了照片，別惹秦瑤。”
慕雲曦給他的回答是個頭也不回的背影。
她緩緩往勝利街口走，兩邊路上都是盛放的櫻花。
領證那日，她與甄星並肩走這路，她還笑櫻花花期短，美不過幾日。沒想到她的婚姻，竟不如這花期長。
風一過，花雨落她一身，像場無聲的嘲諷。
慕雲曦埋頭小跑起來，只想快點走完這條路，走出和甄星最後的回憶。
轉過一個小彎去後，她就看見停在花路盡頭的黑色奧迪。
鹿眼小助理搖着車窗，第一時間發現了她，就邊朝她揮手裡的奶茶邊喊：“老闆，我請喝你奶茶，回頭再請你擼我家二咪啊！”
這小姑娘大概是以爲她離婚了會心情不好，就拿出了自己喜歡的東西來逗她開心。
慕雲曦笑起來，心說：有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在，人間還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這時，“砰”一聲巨響，一輛混凝土攪拌車狠狠追尾了黑色奧迪。
花路盡頭瞬間煙塵漫天，慕雲曦魂飛天外了十多秒，才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來邊叫救護車，邊往現場衝。
黑色奧迪被撞出幾十米遠，整個車後廂幾乎消失，安全氣囊已彈出，駕駛室還算完整，裡面的卻人說不上多好，但好歹還有氣。
“張琰琰！”慕雲曦疾呼助理的名字，想把人先從駕駛艙弄出來。
但就在這時候，有人斜刺裡衝出來，將她攔腰撈回：“別過去，還沒完。”
話音剛落，又是“砰”一聲巨響，一輛銀灰色馬自達迎頭撞上了本就慘不忍睹的奧迪車，慕雲曦眼睜睜看着車自打了個彎衝進綠化帶。
慕雲曦腦袋裡嗡嗡嗡的，全是那撞擊的迴響，她整個人都是木的。
耳邊似乎有人說話，但她聽不到。
顧東承無奈，直接從後面捂上了她的眼睛，轉了個不對着車禍現場的方向後，纔將人打橫抱起，朝自己的座駕走去。
馬路對面，一輛保姆車裡，甄星隔着車窗看被高大男人匆匆抱走的慕雲曦，在想一個問題：到底是離婚的時候比較難過，還是現在。
慕雲曦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顧東承車裡。
她一動，顧東承就摁住她：“警報了，救護車叫了，等你稍微冷靜點了，我再送你去醫院。”
慕雲曦捕捉到了“去醫院”三個字，急急追問：“她還活着嗎？”
“我不知道。”顧東承坦言，“但我知道，你現在不能下去。”
他一揚頭，示意她看外面。
顧東承的車子就停在肇事的混凝土攪拌車不遠處，慕雲曦這一回頭，恰能看見肇事司機從駕駛室跳出來，拿着手機匆匆往已經面目全非的奧迪車去。
“他會對着駕駛室拍照，然後將照片發出去後，就地銷燬手機。”顧東承面色陰沉，語氣更帶着絲絲寒意。
而那個司機的一系列行爲，都與他說的一般無二。
顧東承又道：“但我猜，他這一單未必能拿到原先說好的錢了，因爲原本該在奧迪駕駛室裡的你，並不在那。”
慕雲曦脊背發寒，她怎麼都沒想到，甄星臨行前那句“你一定要小心”，竟是句死亡預告。
震驚之餘，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顧東承，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一次，顧東承沉默良久，才緩緩道：“我媽就是這麼死的。鬧市車禍，原本躲開了一劫，但在查看現場的時候，被第二輛車撞倒。我猜，如果你下車，或者會有第三輛車出現，或者會發生當街砍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