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傾世雪二上

師姐拉着我的手,轉眼間,眼前的景象早已不同,漫天的彩霞鋪滿了整個天空,平靜的湖水在搖擺的蘆葦中,靜靜的淌着,偶爾飛起的幾隻白鷺,叫聲打破這一貫的寧靜,瞬間腦海中浮現出她的名字---鏡湖。

-我和師姐坐在那顆歪脖子樹上,悠然的吃着果子,不用再擔心野熊的襲擊,因爲我們現在是活在別人的夢中,死不了。

遼闊的水面靜靜的蕩着一扁孤舟,一位女子坐在船頭隨手灑着些什麼,待船靠近了,我們纔看清,那人正是已故的雪凰公主,她玲瓏的身段,長髮青絲,細眉明眸,白皙的皮膚,薄薄的嘴脣,擁有着花季少女的一切,同樣也擁有者一般花季少女沒有的東西。

她的夢中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幾天過去了,她除了偶爾上岸處理一些生活所需,基本上每天都呆在那小船上度過,看的我睡意連連。

我拍醒熟睡的師姐,示意她看湖面,剛纔還安靜的湖面,一時間波浪起伏,彷彿沉睡着的一頭危險的猛獸,此刻正在甦醒,雪凰公主站在船頭,右手處一把水劍慢慢顯現,無數的利刃從湖的四面八方飛來,她右手揮舞着水劍,那湖中的水如一鼎密佈透風的盾牌,緊緊的護在她的身旁,真沒想到,貌似柔弱的雪凰公主,武藝竟如此高強。

她依舊提劍注視着周圍的一切,忽然聞見一陣火的味道,原本安靜的湖面一時間躁動起來,火勢越來越大,將她緊緊圍住,她調動周圍的水,形成一個球形,覆蓋着自己,無數的火箭從天空中密密麻麻的射來,激動得我揮刀上前,師姐勾着我的衣角,冷冷的說道:“這是在她的夢中,我們是不存在的人,她看不見我們,我們更不能隨意破壞她的夢,明白?況且,已經有人將她就走了。”

我用袖子甩開眼前飄蕩的煙霧,見一個帶着面具的男子從水面飛奔而去,替她當過當頭的一箭,轉身抱着她,輕點船頭,身體如箭般向空中躍去。

夜色渲染着寧靜的氣氛,四周站立不動的樹,在月光的拉伸下,落在石頭上,變成彼此交錯的樹影,洞中那冉冉而起的篝火搖曳在黑暗中,映出着他們。

“你受傷了!”她探出手,準備揭他的上衣。

“沒事,只要公主沒事就好,保護女子,這是男子的職責。”他將臉別過去,溫柔的訴說道。

回首看向那鏡湖,原本靜謐的天堂,此時卻成了烈火般的地域,空中瀰漫着一股燒焦的味道,焜黃的蘆葦早沒了生氣,在火中無奈的掙扎。

我看了看師姐,她對我點點頭,我伸手拉過她的手,急忙追尋着他們的蹤跡。

四下裡奔跑了一天,終於一個山洞中看見了他們,他們彼此坐着,兩人之間隔着一團火。

雪凰公主在火上烤着食物,那名男子則背過身子,脫去了上衣,他的視角正對着我和師姐,我們幾乎都同時呼出兩個字:“天啊!”

我想若沒有那刺穿胸口的箭,我肯定會讚歎他那驚人的體格。

他咬着牙,試圖將那把箭拔出,因爲太過用力,他的額頭滲出了層層的細汗,我彷彿能聽得見他牙齒緊緊碰撞的聲音,他試了幾次,沒能成功,臉色卻發白的可怕。

“公子,可否讓奴家看看您的傷,我不放心。”

他笑着回頭,咬着嘴脣笑着對她搖搖頭,她也許是看出了有什麼不對,起身走過去,他急忙回頭,披上上衣,她小心的搬過他的肩膀,他笑着回頭,隔着面具看着她,右手拿着一隻弓箭,笑着打趣:“我都說了沒事,大丈夫何懼?況且男子不應在女子面前失儀,可否幫我係上我上身的腰帶。”雪凰公主臉一紅,低頭忙向他懷中探去,他趁機將那隻弓箭反手射出,弓箭落在我和師姐的前方,卻是一把沒有箭頭只有箭身的斷箭,我和師姐彼此看了看,我能感覺到她手心滲出的汗水,果不其然,他的右手捏着一把匕首縮在袖子中,他定是怕她擔心,在她過來的剎那,用匕首齊齊砍斷箭身,好讓她放心,又讓她幫自己繫上上衣,好掩蓋傷勢,心中不禁暗暗讚許道:“這世間竟還有如此好兒郎。”

雪凰公主替他繫好腰帶,擡頭看着他用面具遮住眼和鼻的臉,將頭埋進了他的胸膛,他見狀,笑着呼出一口氣,看着她戲言道:“我真的沒事,父親大人常說我壯的跟頭牛似的,死不了。”

她擡起頭,泛着淚花看着他,他似有一驚,隨即笑着看着她:“你可別哭,我平生最見不得女子哭,這比讓我自己流血都難受。”

一時間四目相對,沒有任何話語,他伸手替她抹去淚水,也順勢抹去了她剛纔因爲擁入他的胸口而沾上的血漬。

待他們睡後,我和師姐慢慢地退出了山洞,一路上師姐都沉默寡言的,突然師姐一把抱着我,驚得我木木的站着,不知所錯。

“別說話,讓我借你的肩膀用一下。”

過了好久,我感覺腿站的有點酸了,示意她可以離開了,誰知道,她竟然趴在上面睡着了,就在我要喊醒她的時候,瞥見那名男子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洞口,他斜着洞的一角坐下,退去上身的衣服,看着那隻深深刺進他胸膛的箭頭,隨着胸口的起伏上下襬動,他用匕首扯下自己衣服的一角,塞進自己的嘴中,小心的用匕首撥着那箭頭,每一次的撥動都伴隨着他全身的抽搐,終於他將那箭頭撥出,嘴鬆了衣角,趁着月光他看着那帶血的箭頭,無言的笑了笑,隨後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又胡亂的繫上衣服,靠着洞壁仰頭睡去了。

覺得有水滑入我的脖子,黏黏的,涼涼的,我側頭,見師姐歪着頭看着那名男子,不停地落淚,

“這世間若有男子如此對我,也不枉此生。”

我看着她的眼睛,心裡其實一直想說;

“若你深陷困境,我定不惜此命,保你一世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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