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是因爲他心情好的緣故,聽到我要把家裡當作試驗基地,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略帶嫌棄地警告我別動他的臥室和書房就行。
剛好那幾天大姨媽也來了,我也懶得出門,乾脆把要買的東西列出一張清單扔給陸啓琛,笑嘻嘻地讓他幫忙代買。
嗯,還得歸功於他心情好,雖然看得出他很不爽,可還是規規矩矩地把一箱一箱的調味品搬回了家,還順帶給我捎了個廚房秤回來。
當然,除了那些瓶瓶罐罐,像幹辣椒香料這類的玩意兒也不能少,等一切東西準備齊全之後,我就開始閉關,一門心思地撲在了新口味的研發上。
每當一樣“成品”出爐時,家中的三人無疑是最好的鑑賞對象。
劉大嬸對這個還蠻感興趣的,每次嘗完之後都會及時給我評價,哪個味兒少了哪個味道重了,說得很詳細。
一開始,郝容也很喜歡用我調的蝦醬拌飯,可沒幾天他就受不了了,只要看到米飯上堆了類似顏色的醬料,就拼命搖頭拒絕,說什麼也不肯再吃一口。
最難對付的,自然還是陸啓琛。
他是陽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這裡的飲食習慣早已根深蒂固地紮在他的味蕾裡,再加上他本身的地位,估計早就嚐遍陽城的各式美食,所以讓他來試吃,無疑是最佳選擇。
可難辦的是,他並不配合。
擺在餐桌上的蝦醬,陸啓琛根本不會碰,更別說劉大嬸用蝦醬炒的菜了,只要嚐到一點兒味道不對,他的筷子都會繞過那些菜,寧願就着醬菜白米飯打發一頓。
不管我怎麼威逼利誘,總之他就冷冷地甩過來一句話:“你瞎折騰可以,別搭上我!”
結果到後來,真心想請他品鑑的心情沒有了,反而變成了賭氣。
爲了扳回這一局,我弄了出惡作劇。
在一個曖昧的夜晚,我告訴他我的姨媽期已過,成功挑起他的興致,耳磨廝鬢間,舌尖撬開他的貝齒,把隱匿在舌底的蝦醬輸送到他的嘴裡,然後用力吸住他的脣,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
如我所願,這次陸啓琛終於把蝦醬嚥了下去,可看我的眼神卻充滿戾氣。
心裡暗笑不已,又有些小小的得意,這一次,我總算是贏了他。
我很清楚,其實陸啓琛並不是真的討厭蝦醬的味道,只是執擰地守着那份尊嚴,不願意配合我而已。
他的情緒變化真的很難讓人琢磨,剛開始對我接管蝦醬廠還很支持來着,等到我動了真格,卻又變成滿滿的嫌棄。
我總不可能老是被他牽着鼻子走,雖然這麼做有些幼稚,可是情侶之間,不就是靠着這些幼稚的事情才讓感情升溫的麼?
可能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吧,忘了我跟他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情侶,總之在這之後,陸啓琛跟我玩兒起了冷戰,一連三天沒跟我說一句話,臉上陰得完全可以擰出水來。
劉大嬸以爲我們倆又吵架了,私底下一個勁兒勸我要好好珍惜他,說像陸先生這樣的好男人已經不多了云云,估計她以爲陸啓琛對我是真愛。
我也尋思着自己是不是做得太過,可每當有跟他和解的念頭時,看到他那冷若冰的臉,這種想法又迅速消退。
說到底,還是自尊心作怪,也或許,是我矯情了。
感情的雙方,本來就該處在平等的位置,憑什麼每次都是我賠着笑臉,而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當腦子裡情不自禁產生這樣的想法時,之前所設立的“規則”,已悄然淪陷。
這樣的矯情又維持了三天,最終,還是被一通電話給破功。
就在我絞盡腦汁計算着每種配料的增減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拿起一看,居然是孔曼琳打來的。
我沒有存她的手機,可是那串號碼曾瘋狂地騷擾過我,所以我很熟悉,只是初看到的一剎那,居然有些恍惚,感覺這些人這些事,都離我很遠了一般。
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賤貨,算你狠!竟然把所有的事情都跟表叔說了!你就不怕他會嫌棄你是肖一凡碰過的女人……”
孔曼琳劈頭蓋臉一通罵,聽得我有些懵,我皺起眉頭,強壓住心裡的怒火,靜靜地聽她發泄完,總算是瞭解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她被陸啓琛警告了。
陸啓琛告訴她,我和肖一凡之前的那些破事他都知道,孔曼琳對我做過什麼,他也知道,那名司機已經全招認了,雖然沒有直接供出她,可從銀行匯款很容易就追蹤到她的痕跡,如果她還想繼續下去,那陸啓琛也不會再念及親情。
所以,她打電話來,是跟我道歉的,當然,還是奉了陸啓琛的命令。
以孔曼琳的性格,哪裡肯老老實實認栽,所以直來直去罵了好一陣,最後才扭扭捏捏地對我說“下次不敢了”。
我覺得很意外,當然不是因爲孔曼琳向我道歉了,而是陸啓琛明明和我還在冷戰期,卻依然在背後默默地幫我。
可,他不也曾說過,他不會介入到我和孔曼琳的紛爭之中,難道是因爲危及到我的性命了,才逼得他不得不出手?
這一點,只有陸啓琛心裡最清楚。
其實答案已經瞭然於心,他其實和我一樣,也在漸漸違背自己所立的規矩,更似乎從一個遊戲制定者,慢慢模糊了自己的定位。
當然,就算是我直截了當地問了,他也不會承認自己這麼做是爲了我,就像他不願意迴應我爲何在車禍現場如此慌亂一樣。
有些話,其實不用說,心裡懂了,就好。
所以,我格外用心地補償了他。
雖然陸啓琛依然什麼都沒說,卻用熱切的行動給予了我回應。
當一切歸於沉寂,我倆很自然地就交談起來,就像之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種關係,更像是,夫妻。
當腦子裡驟然有了這樣的念頭時,我悄悄擡起頭,視線鎖定在陸啓琛雙目微閉的臉上。
淡白的光柔柔地映射他的輪廓,太過激烈的“戰事”,讓他的呼吸久久無法均勻,或是連他自己都有些不滿,濃黑的劍眉輕蹙起來,眉心擰出淺淺的“八”字。
雖然這樣的側顏我已經看過多次,可是橫看豎看,依然怎麼也看不夠。
儘管很不想承認,可是在那一瞬間,心裡的確產生了想和他相守一生的衝動。
如果是他,我想,我願意再相信一次愛情。
可同時,我也確定,陸啓琛並沒有和我一樣的想法。
因爲每次親密的時候,陸啓琛總會在最關鍵的時刻抽身而出,把那一堆的“精華”留在一團抽紙裡。
這一串動作已做得十分熟捻,快得讓我幾次都沒有感覺到“他”的離開。
就算過程再激烈,交流再動情,每次到這個環節的時候,陸啓琛都表現出出乎常人的冷靜。
所以,他是不打算跟我製造“意外”的,也許他有對我動心,卻沒有跟我走得更遠的念頭。
雖然很清楚這一點,可我卻不覺得難過。
其實我和紀曉的處境很相似,都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只不過我比她運氣稍好,讓這個男人對我,比對她更用心一點點而已。
可是最後的結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也許是一年,亦或是更久,可無論我和他在一起多久,都逃脫不了最後的分離。
現在陷得越深,只會讓將來變得越苦,而我心裡其實已經產生了一絲動搖,到底,時間會不會是忘卻的最好良藥。
對於肖一凡,答案是肯定的,可對於他,我無法確定……
思緒越來越亂,我閉上眼,緊緊靠在他的胸膛,試圖拋開這些無謂的雜念,沒想到這一無意識的動作,卻換來陸啓琛再次的欺/壓/上/身……
既然孔曼琳已經主動認慫,我當然也不用再避諱,高高興興地去酒店見了小蘭。
差不多快十天沒碰面,小蘭的精神氣好了很多,言談舉止褪去了風/塵,卻保留了一絲幹練,總之,讓人感覺挺好的。
她和我一樣,也整天待在酒店裡不出門,雖然條件不如我的便利,可也做出了幾種她覺得還行的味道。
我倆討論了一整天,終於確定五種新口味,然後把配方表做好,給郝黑蛋的老公發了郵件,讓他們先試着照這幾個方子做一小批樣品出來。
忙完了這些,差不多已經是晚飯時間,於是我提議去搓頓好的,自然得到小蘭的熱烈響應。
剛好附近有家新開的串串店,我和小蘭一人買了杯熱奶茶,牽着手高高興興地去了串串店。
這家串串店裝修得很小資,所有的凳子都是蛋殼的形狀。
在店家的建議下,我和小蘭乾脆選擇坐在戶外,一邊看着大馬路上不斷飛馳而過的汽車,一邊圍着熱氣騰騰的鍋大快朵頤,感覺十分痛快。
“郝易,你說咱們這次的研發能成功嗎?”小蘭往嘴裡塞了塊泡椒牛肉,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笑了笑,正想回答,卻突然聽到一陣鳴笛聲,下意識轉頭一望,心迅速下沉。
明天一更下午五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