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撕心裂肺的痛;
吶喊,聲嘶力竭地吶喊;
掙扎,在絕望的深淵苦苦掙扎。
……
再次從睡夢中驚醒, 才發現後背已是溼漉漉的, 抹一把額頭的冷汗, 望着窗外的孤月兀自出神。
多少年了, 這個噩夢纏繞自己多少年了?自從我記事時開始, 這個噩夢就常常侵擾着我,攪得我夜不能寐,寢食難安。多少個午夜夢迴, 多少次對月興嘆,我獨自孤零零地靜坐等候, 期盼着黎明的曙光灑向大地, 期盼着溫暖的驕陽驅走渾身冰冷。
“碧瑩姐姐, 早。”同屋的林四兒睜開朦朧的睡眼,禮節性地向我問候早安。
“林妹妹早。”我知她向來不服我, 也懶得多做交流。
林四兒出身貧寒,五歲時被送入皇宮尚衣局當了宮女,如今已經做到了直長的位置,她與我年紀相仿,平日裡我們人前以姐妹相稱, 但人後互看不順眼, 兩相生厭。
我討厭她的阿諛奉承八面玲瓏, 她看不慣我千金大小姐自恃甚高。
我是一個沒落的千金大小姐, 我的爺爺是當今九皇子的授業恩師, 他是我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十歲時,爺爺離我而去, 九皇子可憐我孤苦無依便爲我在尚衣局尋了個差事,從此我不敢有絲毫怠慢,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在深宮大內謹小慎微地討着生活。
十四歲那年,我的人生髮生了悄然改變,只是我自己卻毫無覺察,一無所知,直到我及笄之後遇到一個名叫茲倫的男人。
那日我趁着休假打算出宮回趟沈家老宅,不料途中遭茲倫挾持,他帶我去見了一個人,傲雲煥.
從傲雲煥的口中我知曉了自己的身世,我是一個不被傲雲皇室承認的公主,我是蕭太后手中的棋子,只是我這顆棋子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就被傲雲煥接手了。
一棵妙容株,再經削肉剔骨,改頭換面,我頂替了沈碧瑩的身份。儘管不記得當時的情景,但那種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折磨卻猶如魔障般侵蝕着我的殘骸,禁錮着我的靈魂,不死不休,不滅不破。
十多年的放逐,終於見到了親人,我原以爲傲雲煥是來接我回家的,但沒想到——
“從今天起你就是十七,我是你的主子。”傲雲煥擱下這句話,再次將我打入萬丈深淵。
“是,主子。”哥哥變主子,呵呵,真好……
“作爲我們主僕的見面禮,我可以安排你們姐妹倆見上一面。”
“我不想見她。”聽來平淡,但這是真心話,儘管那人是我的姐姐,但我對她沒有絲毫的感情,就算日後相見,我們也無話可說。
“罷了。”傲雲煥也不做勉強,隨我去了。
我的任務就是隱藏在滄海皇宮爲傲雲煥打探消息,爲此我不得不爬得更高。十六歲,我升爲直長,與林四兒平起平坐,我們的關係愈發僵硬了。
“碧瑩姐姐,九皇子已經好久沒回宮了,你這麼勞心勞力的是要做給誰看的?”林四兒又來挖苦我了。
“不牢林妹妹費心。”類似這種風涼話我已聽過太多,早就麻木了。
我喜歡九皇子,從小就喜歡。這在尚衣局已經算是公開的秘密了,但凡九皇子的衣物鞋帽,我都會親力親爲,從不假手於人。
因爲爺爺的關係,我與九皇子自小相識,他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兒子又是皇后所出,得天獨厚,尊貴無比,這樣一位天之驕子無論走到哪裡,總會情不自禁地吸引着衆人的目光,我也無能倖免於難。只是,九皇子已經與傾國公主有了婚約,但那又如何?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常事,相信以我跟九皇子的交情,要做他的女人只是一句話的事,到了那時,憑藉我的心計智謀,還怕鬥不過一個嬌滴滴的閨閣小姐?
在林四兒不痛不癢的挖苦中,我度過了十八歲的生辰,迎來了十九歲的人生。
我今後人生道路上所有的坎坷跌宕、曲曲折折、兜兜轉轉,全是起緣於十九歲的這一年。
這一年,我接到多倫派下來的任務,尋找一個名叫水清淺的姑娘。
這一年,星邏帝下旨九皇子與傾國公主將於十月初十完婚,我妒忌,我煩躁,我寢食難安。後來西關雲霧城告急,九皇子被封爲睿王派往邊境,我祈禱上天開眼,希望睿王忙於國事誤了婚期,但事與願違。
“碧瑩姐姐,剛剛傾國公主來尚衣局試嫁衣,你是沒看到,哇啊,咱們的傾國公主長得好漂亮,就跟天女下凡似的……”
“林妹妹,小心隔牆有耳,傾國公主可不是你能隨隨便便議論的。”
“怎麼?吃醋了?”
“……”我承認,我吃醋了。
那時的我不知道,我們的這番談話正好傳入了傾國公主與皇后的耳中。以後的日子我時常被皇后娘娘叫去問話,我才意識到情況不妙。
睿王在大婚之前趕了回來,我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酸澀之中連帶着幾分欣喜,是的,就是欣喜。睿王主動找上了我,我以爲我的機會來了,正當我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時候,卻不想接下來要面臨的會是那般不堪的境地。
“沈姑娘,你我自幼相識,沈老先生又是我的授業恩師……你放心,我會爲你做主尋一門好親事,也好讓你的後半生有個依靠……”
我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我心心念念想要嫁的男人居然要把我推給別人,我不接受,死也不能接受。
睿王的辦事效率果然非同尋常,僅僅兩天,我的婚事就有了着落。
我把婚期定在了十月初十,那是一個好日子。在睿王與傾國公主、戰王世子與不知名郡主,這四尊大神驚天動地的“陪襯”下,我的婚禮可說是寒酸得很,簡直無聲無息。
三拜扣禮,送入洞房,喝交杯酒的時候,我迷暈了新婚丈夫。他姓陳,名墨文,是一個孤兒,又是我爺爺的弟子,現今做了私塾先生,早些年髮妻過世,後來爲了延續香火而納了一房小妾,無奈那小妾福薄,難產而死,一屍兩命。如今他已到了而立之年,打算續絃,成個家好好過日子。
他長得還算端正,雖夠不上風度翩翩但也算得上相貌堂堂,看了眼牀上的那位所謂的夫君,我留下一封未簽字的休書,逃了。
睿王,我有哪一點兒配不上你?你居然如此糟蹋我的心意,好,很好!
你既然喜歡那位傾國公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聯合了幾個同道中人,我們隱藏在滄海城打算對傾國公主下手,但是她的背後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勢力干預,幾次出手都無功而返,反而險些暴露我們的身份,無奈之下我逃回了傲雲,來到傲雲煥身邊聽從調遣。
半年的時光,我在傲雲混得如魚得水,隨心所欲,幾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直到兩國交戰,傾國公主被擄來了穆烏城。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我恨!我要她死!
不知是什麼原因,她刺傷了傲雲煥,我趁着傲雲煥療傷的機會,扮成丫鬟混入她房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叫她喝下了七日斷魂散。我以爲傲雲煥看上的僅僅是傾國公主的美貌,一旦得到了她的身子,他也就失了興趣,但我還是低估了他的心思。
傲雲煥逼問我七日斷魂散的配方,那一刻,我才重新認清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一顆棋子,一顆微不足道的棋子,一旦這顆棋子不聽話了甚至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他不介意將這顆棋子徹底變成棄子。
萬蛇窟,萬蛇口下,寸草不生,屍骨無存。我被嚇得不輕,老老實實交代了七日斷魂散的配方。
但傲雲煥還是不打算饒過我:“來人,將十七拖入軍營,充作軍妓。”
軍妓!
那是所有女人的噩夢,我不要,我不甘,我拼了命地做最後的垂死掙扎:“主子,我錯了,我知道錯了,你繞過我吧……”
“我是你妹妹,你的親妹妹啊,你不能這麼做,不能這麼對我,我是你妹妹……”
“傲雲煥,你不是人!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
任我怎麼示弱求饒,還是反抗掙扎,傲雲煥終是沒有收回成命,我淪落成了軍妓。
短短十七天,卻有如十七年那麼漫長,沒日沒夜,無休無止。那些臭男人,殘暴邪佞,不知輕重,埋身在我體內做着骯髒的運動,只顧發泄,毫不懂得憐香惜玉,有時候我甚至會羨慕一直都不恥的青樓女子,好歹她們不用承受這非人的折磨。
我想過死,一死了之,但始終沒有勇氣走向那一步,我好懦弱。
灰色噩夢,暗無天日,生不如死。
六月二十,傲雲煥向滄海遞交了國書,停戰,言和。大軍撤離,軍妓再無用處,被丟棄在荒山野嶺,任其自生自滅。
也許是老天開眼,叫我有幸遇到小蘭,來到了魏村。小蘭的爹爹是一名大夫,經常帶着女兒上山採藥,所以就在半山腰蓋了座草房,有時候採藥誤了時辰,可以在那歇息一晚。我就是在半山腰被小蘭發現的,那時候我已經餓暈了過去。
魏村處於深山老林,極爲隱秘,加上出入不便,所以幾乎與外界斷絕了聯繫。這裡就像一片世外桃源,民風淳樸,無憂無慮,與世無爭。
小蘭收留我在她家住了下來,我陪同她一起學醫,辨認草藥,兩個月的快樂時光,轉瞬即逝,我也漸漸從噩夢的陰影中走了出來,直到——我發覺自己懷孕了,懷了不知道哪個畜生的孽種!
魏村我是呆不下去了,我怕,我害怕受村民們的指指點點,害怕看到他們異樣的眼光,我懦弱地逃了。
尋個藉口告別了小蘭一家人,帶上些乾糧,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孩子,我很矛盾。一方面,他赫然昭昭提醒着我那場灰暗的噩夢;而另一方面,他又是我身體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幾經思量,我最後決定留下他,至於那些前塵舊事,就叫它隨時間慢慢消逝吧。以後我們母子倆相依爲命,互相扶持,平淡的走完這一輩子,也就罷了。但——
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尋一處棲身之所,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出了魏村一路向北,有一座小鎮,川陽。
川陽鎮的吳員外是這百里八鄉有名的大財主,他有一個女兒,芳齡十三,眼下正對刺繡頗感興趣,正在全鎮招募刺繡師傅。我曾在尚衣局呆了那麼多年,這點兒小意思不在話下,輕輕鬆鬆地就攬下這一活計,我又對吳員外編造了一個身世,頂着“寡婦”、“遺腹子”、“可憐人”等諸多名號入住到吳府,至此,我與孩子有了暫時的棲身之所。
吳小姐仗着吳員外的寵愛在府中胡作非爲,橫行霸道,但說到底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我在深宮混跡多年,她那點兒道行還難不倒我,我從善如流、投其所好,哄得她服服帖帖的,她時不時的一個高興就會賞賜我一些金銀珠寶,小部分我拿來買了補品安胎,其他的我都積攢下來,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在吳府呆久了,多多少少知道些外面的世界,比如傾國公主的傳聞,聖女的事蹟,護國公主的由來……等等。
但這又跟我有什麼關係?往事如風,隨風飄散,此後,我只是我,全新的我,除了孩子,其他的一切再跟我毫無瓜葛。
吳府的大少爺見我有幾分姿色,便提出要納我爲妾。
我拒絕了,先不說他是否是真的喜歡我,但就他後院的那些女人們,我都是見之即閃、敬謝不敏的。女人間的戰爭向來殘酷,女人的妒忌之心不可小覷,我是過來人,不會再重走這條老路。
後來,吳府的二少爺也說要娶我,我同樣拒絕了。
再後來,吳員外找上了我奚落一番,將我趕了出去。
告別之際,吳小姐依依不捨,哭得稀里嘩啦的,最後送上一袋銀子作爲盤纏。
送上門的錢,不要白不要,我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川陽往東以去三十里,霞村。
買了一戶小院,請了兩個傭人,置辦了些日常所需,算是在霞村安定了下來,此時我已懷孕七個月,提前預約了產婆,只等孩子出世。
待產的日子安寧而平靜,我滿懷欣喜地期盼着孩子出生,卻不料孩子沒先盼到,倒是迎來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陳默文,那個在新婚之夜被我拋棄的、所謂的丈夫。
“娘子!娘子!我終於找到你了……”
“娘子,你離開的時候怎麼也不說一聲……”
“娘子,我好擔心你啊……”
“娘子,娘子,娘子……”
……
陳默文顯然很是激動,嘰嘰喳喳個沒完,訴說着他的離愁別緒。聽着聽着,我的鼻子突然就是莫名的一酸,有了放聲大哭的衝動。跌跌撞撞這一路,顛沛流離這麼久,終是還有這麼一個人記掛着自己,關心着自己,在天地之間某個未知的角落裡默默地想着自己,尋着自己,千里追隨,不離不棄。
我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忍着淚水不叫它們流下臉頰,因爲,我早已沒了再回他身邊的資格。
“你聽我說,我……”我試圖解釋給他聽。
“娘子,你的肚子……你懷孕了。”平淡無奇的一句話,不見他有絲毫的震驚或是憤怒。
原來,還是我自作多情了。
也對,我與他除了那場可笑的婚姻,再無任何感情可言,我還傻傻地以爲他是真的在乎我,說到底,也不過如此!
罷了。
“你走吧。”既然無情,又何必來招惹我?
“娘子,我聽平王說你……你遇到了些不好的事,我不會介意的,這個孩子,我們一起養,好不好?。”
他說什麼?他不介意?
“娘子,我雖然不知道這些日子你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但我知道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都是我不好,沒有早點兒找到你,娘子,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
他居然在向我道歉?
“娘子,你放心,以後我會對你好的,我們一起撫養這個孩子,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離……好不好?”
“好……”我終是沒忍住,任由淚水奪眶而出,泣不成聲,哭倒在他懷裡。
兜兜轉轉這麼久,原來他的懷抱纔是我的最終歸宿……
小乞兒出生了,是個可愛的女兒。相公曾問我爲何要起這麼一個不雅的名號,我只道賤名好養活,他也就沒再深問。
小乞兒很愛哭,連我都有些招架不住,反而相公一抱她,她就停止了哭鬧,他笑着說,這叫父女連心。
小乞兒五個月上突然起了溼疹,相公一連三日陪在她身邊照看,寸步不離。
小乞兒滿一歲的時候,相公扶着她學走路,那溫馨暖心的情景深深刻在了我的心上……
當夜,我把自己交給了他,我們終於做了名副其實的夫妻。
三個月後,我們離開霞村回了滄海。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當年我不甘命運的擺弄從滄海逃到了傲雲,現如今我有夫有女,正是陪同他們離開傲雲轉回滄海故鄉,自是另外一番心境。
“相公,你當年是怎麼找到我的?”對於這個問題我一直都很好奇,以前我不敢問,如今終於鼓起勇氣問出了口。
“我曾找過睿王,他說你可能去了傲雲,然後我就去傲雲找你,但是我找了大半年也不見你的蹤影,於是我就折回滄海繼續尋找,後來我遇到了平王,平王說你就在傲雲,所以我又回了傲雲……我拿着你的畫像四處打聽,終於叫我找見了。”
“畫像?”他怎麼會有我的畫像?當年我們成親的時候可是沒見過面的。
“你在皇宮裡不是有個好姐妹叫林四兒嗎,她來看過你,還送了份賀禮,那是她親手繡的你的肖像,然後我照着畫了下來……”
林四兒?千算萬算,怎麼也算不到竟是林四兒幫了我。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千變萬化,匪夷莫測……
相公是個孤兒,他對童年的回憶只限於瓊洲的綠水縣,一個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回到綠水縣,相公做起了老本行,而我則在一家繡莊尋了個差事。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間,小乞兒已經九歲了,這一天,綠水縣迎來了兩位了不起的大人物——滄海的皇帝與皇后,也就是當年的睿王和傾國公主。
回想那些年的是是非非,恍如隔世,我雖早已放下了當年的恩怨,但爲免徒增枝節,橫生變故,我還是選擇了退避三舍。
“相公,我們搬家吧。”
“好。”
飛駕的馬車漸漸遠離綠水縣,小乞兒賴在她爹懷裡不肯下來,慢慢的睏意襲來,睡了過去。
我看着女兒純淨的睡顏,不知不覺出了神。
“娘子,怎麼了?”
“我是在想,我們夫妻這麼多年,爲什麼沒給小乞兒添個弟弟或是妹妹。”
“娘子……”相公眼神複雜,欲言又止。
我恍然大悟,以爲他有什麼難言之隱:“相公,沒關係的,我能體諒。”
“你想哪兒去了!”他哭笑不得地瞪了我一眼,然後道明實情:“算命先生說過我命中無子,所以……”
“命中無子!”怎麼會這樣?
“娘子,娘子你別多想,我不是因爲這個才接受小乞兒的,我……”
“我明白的,相公。”
夫妻這麼多年,有些事不必解釋,有些話不必挑明,我們都明白。
馬車絕塵而去,走出了瓊洲,走向了下一站未知的目的地。
綠水縣,再見了,希望有朝一日我們還會回來。
對於身邊的丈夫,我不知道他當年是存了怎樣的心思而找了我整整一年,是感念爺爺的再造之恩?是出於責任要照顧我的後輩子?還是他真心真意的就是喜歡着我?還是……
不管是什麼,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九年的沉澱積累,我已由最初的感動深深地愛上了他,究竟真相如何,無所謂了。我只知道,我會一直牽着他的手,陪他走完剩餘的人生,慢慢老去,不離,不棄。
相公,你知道嗎?小乞兒之所以叫小乞兒,只因爲我的幸福都是向老天乞討來的;
相公,你知道嗎?我何其有幸今生能夠遇到你,得到你全心全意的愛護,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相公,你知道嗎?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會乖乖接受睿王的安排,心甘情願地做你的妻子,與你執手天涯,共賞夕陽,相伴一生……
只是人生,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