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攻城戰被明軍擒獲的南昌幕府文武基本上已經佔據了整個南昌幕府的絕大多數,剩下的不是逃出城了,就是原本就還在諸如饒州府和廣信府西部的一些地方。
與此同時,經過指認,被判處了死刑的綠營兵卻也有五千之衆,已經接近於此戰被俘戰兵的一半之多。剩下的,不代表沒有在那幾日裡蹂躪百姓,只是時間緊迫,唯恐引發民亂,陳文還沒來得及進行更加細緻的排查,只得一點點兒的進行,爭取不讓一個兇徒逃脫懲戒就是了。
然而,如此大範圍的懲戒兇徒,尤其是連那些高官大將都不放過,陳文的幕中原本也是有些不同的聲音的。大多是唯恐日後,尤其是眼前拒不投降的棱堡守軍會因此而誓死抵抗下去,奈何陳文的意志如斯,況且這些滿清官員將校一個個也都是罪犯滔天,最終的行刑也如期的開始執行了。
廣信府城的東城門外,就在數日前城中的百姓被逼着一邊聽着自家妻女姊妹被綠營兵淫辱,一邊卻還要在刀槍的逼迫下爲他們加固工事的所在,凌遲和斬首的大刑同時上演。
洪承疇的病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原本的壓軸大戲只得率先上演。對於這位老漢奸,陳文已經懶得再跟他聊些什麼鹹的淡的,穿好鞋不踩爛狗屎,所以在軍法官宣讀了罪行後,那位專門從金華府請來的老師傅,就是當年負責凌遲馬進寶的那位“人體結構學專家”便開始了他的切片課程。
洪承疇的滿清一品大員的朝服早就被扒下來扔邊上了,不過這個瘦骨嶙峋的老漢奸也確實讓專家先生有些難以下手。
按照慣例,凌遲的刀數不足受刑者就已經死了,行刑的劊子手是要連坐的,所幸陳文也知道洪承疇如今已經爲我大清都要鞠躬盡瘁了的身體狀況,大抵也撐不下來的。所以,死也就死了,無所謂,只要把刀數切夠了就行。至於是不是從凌遲到後面變成碎屍,也已經不重要了,他要的就是這麼一個形式。
第一刀下去,雖說是照例拍了那一掌,但是卻連一滴血也沒流下來也確實把老師傅看了個一愣。尤其是一刀過後,洪承疇連點反應都沒有,就連專家身邊打下手的徒弟心頭不由得讚了一句硬漢。
可仔細一看,合着原來是已經暈過去了。只是不知道是下刀前暈的,還是下刀後暈的,弄不好是衣服扒下來時刑場上吹起那陣小涼風時就給凍暈了。
誰知道呢。
臺上的凌遲之刑已經開始,另一側的斬首也在同時進行。相較之下,來看洪承疇這邊的人體結構學課程的實在少之又少,大多都是明軍的文武,一些體制內的人物而已。而處死那些作惡的綠營兵那邊,卻是人山人海,幾乎全城的百姓都出來參加這場視覺盛宴。
“廣信府的老百姓真是沒有一點學習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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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禍首受誅,陳文的心境也舒緩了許多,調侃自然也多了起來,但是有些事情卻跟調侃根本掛不上勾。
“洪承疇的凌遲結束,從下一個開始,讓那些軍醫到臺上就近觀摩去。這麼難得的機會給他們了,不看明白皮膚下面的肌**體是什麼樣子的,後續的解刨學研究怎麼進行?”
行刑從第一天的午後開始,一直持續了三天。城外的慘嚎聲日夜不斷,城內外的百姓卻是一邊滿懷着敬畏與城內的明軍相處,一邊享受着這份復仇的快意。
三天過後,行刑也塵埃落定,除了洪承疇連第一天都沒熬過就掛了以外,還有個文官竟然被活活嚇死了,總體上還算是過得去。
城外的行刑結束,軍醫們經過了一次次的嘔吐後也學到了不少平日裡很難學到的知識。而對於,洪承疇,陳文還有其他的一系列計劃。比如跪像,不只是在這廣信府正在修建的那座用以供奉受害女子的忠貞祠前,還有一些其他的地方也要準備。另外如《浙江邸報》的批判攻勢,以及編寫劇本將洪承疇的作惡多端以及明軍將其處死的戲劇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陳文甚至一度在琢磨,光是一個洪承疇,明軍佔領區的石匠、文人很可能在未來的日子裡從中獲取遠勝於平日的收入。而且,這還是在其商業價值沒有被徹底挖掘出來的情況下,比如油條可以叫油炸檜,講究極致刀功的銀絲豆腐羹也可以叫銀絲承疇羹嘛,光是想想就沒胃口了。
至於那些綠營兵的首級,陳文則讓人在城外築起了一座京觀,把這些禽獸犯下的罪行銘刻在一塊石碑上,就豎立在京觀附近的一處新建起的涼亭,好讓後人記下這段歷史,也順便給其他綠營兵漲漲記性。
當然,這些兇犯是殺了,不僅是懲處了罪惡,也爲本地百姓伸張了正義,但是後遺症卻也如預料之中的出現了——棱堡裡的清軍的戰鬥意志陡然高漲了起來,不戰而屈人之兵,獻城投降顯示是暫且沒什麼可能了。
“這樣算來,現在就差李本深、劉光弼、卜世龍和胡全才這四大位,洪承疇在廣信府的南昌幕府裡的主要文武官員就算是就位了?”
“正是如此。”
“李本深和胡全才有消息嗎?”
“還沒有。”
“嗯,那就先從劉光弼和卜世龍開始吧,老子正好還有不少帳要跟劉光弼這個傢伙算呢。”
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故小敵之堅,大敵之擒也。
孫武子的這段話,指的是一般的情況,有多大的優勢做多大的事情,求的是一個穩妥二字。
陳文的大軍已經出發,手裡剩下的戰兵不足萬人——三個營分駐三個方向,堵死清軍大規模逃亡的路線,一千戰兵守衛府城,另外的千餘人則要抽出一半來補充各營,以策萬全,而剩下的一半則將用來掃蕩廣信府城臨近的幾個縣。比如興安、鉛山,以及前不久剛剛被清軍攻陷的永豐也很快將會上演城頭變幻大王旗的劇集。
至於他需要面對的清軍,卻也不只是廣信府鎮標三千綠營和那座棱堡。城池攻陷的過程中,有大量的清軍逃入棱堡之中,增強了棱堡的兵力和守禦能力,但也進一步的加劇了糧草的短缺。
不過嘛,陳文也並不打算就這麼耗下去,棱堡這項軍事科技是他率先在中國戰場上拿出來的,他也正打算終結這項軍事科技在防禦力上無敵的神話。
陳文管這個叫做,宿命!
爲防清軍借明軍兵力薄弱之機逃竄,陳文在這幾天已經將那些俘虜中的輔兵大半交給了趙遷,他的第一項任務就是修築長圍,以便於把棱堡裡的清軍徹底圍死在裡面。
長圍可以從府城的城牆開始修起,這樣就可以合理的減少施工量,不過長圍的修建還在進行之中,後續的工作也需要他進行準備,尤其是一些寶貝還要從金華運來,所以攻城卻也並不急於一時。
此時此刻,洪承疇的行轅早已換了招牌,成爲了陳文的行轅。將洪承疇的太師椅扔出去點了,陳文坐在椅子上,正在聽着各部彙總上來的報告。
玉山大捷,一戰擊潰兩萬清軍戰兵,斬首超過三千,俘獲卻足足有四萬之巨。這裡面絕大多數的都是強徵來的輔兵,但是俘獲的清軍戰兵也有近六千之衆。相對的,明軍自身也有千人的傷亡。
高達百分之十的傷亡率,明軍卻不光沒有崩潰,反倒是越戰越勇,甚至陳文一度在想,如果當時沒有擲彈兵的話,光是憑藉着這支近代化程度越來越高的軍隊承受傷亡的能力,或許也可以將清軍耗到崩潰的吧。
當然,作爲主帥,他不光要保證勝利,更要儘量降低自身的傷亡纔是王道。而下一步軍隊該當如何變革,以便於更加適應未來的戰場,他的腦海中也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輪廓,只是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展布。
相較上一戰,此番攻城戰在交換比的數據上卻顯得有些不太合乎情理。攻陷一座由兩萬餘精銳清軍戰兵守衛的府一級的堅城,完完全全的蟻附攻城。其結果是斬首將近三千,俘虜戰兵一萬有餘人,最後明軍的傷亡數字竟然不過是兩百一十九。而且這還是把輕傷員一起算在內的結果,否則光算陣亡的話,連一百這個數字都沒有打破。
這個誇張到不可置信的數字背後,卻是那些被明軍驅趕着撲城的俘虜戰兵和輔兵們的累累屍骸。更重要的是,明軍在武器裝備和戰鬥士氣上已經達到了絕對的碾壓,清軍兩天下來的傷亡加一起還不如那場野戰就崩潰了,皆是如此。
除此之外,前後兩戰,繳獲的數字加在一起着實將陳文嚇了一跳。
府庫、軍營、甚至是城中的各處,林林總總算起來,以百萬兩爲基本單位的銀子、以百萬石爲單位的糧食,看上去感覺就像是掏空了江西這個省的物資才把這支大軍養了起來。
然則,根據經略衙門裡的賬簿顯示,這些錢糧卻絕大多數是從江南運來的,江西的滿清官府居然還在屯田,陳文真的不得不佩服洪承疇的高瞻遠矚——這狗漢奸把擊敗了浙江明軍之後的經濟壓力問題都想到位了,還真不是一般的官僚。
“按例,繳獲的錢糧繼續存放在庫房裡,隨之隨用。其他的繳獲,也同樣如此,讓軍需官們都盯緊了。”
“下官遵命。”
這幾天下來,處理的公務着實不少,而且可以預計的是,後續的工作只會更加繁忙,絕不會比現在輕鬆。
江西素有“吳頭楚尾,粵戶閩庭”之稱,地理位置上更是與南直隸、浙江、福建、廣東、湖廣這五個省交界。浙江的大部在陳文的手中,但是其他的幾個省卻還在滿清的手中,如果江西被他所佔據,那麼滿清手中的長江中下游就會被他攔腰截斷,廣東和福建的清軍更是即將面臨乏糧的窘困,接下來很有可能還會有一場惡鬥才能穩定住這塊佔領區。
另外,江西一省,自最北面的九江府而起,到最南端的贛州府,總共有十三個府的地盤,超過十六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積。而陳文如今在浙江的佔領區,不過才八個府,八萬平方公里而已。
雖說文官訓練班和講武學堂裡已經培訓出了大量的官員,但是從“一”便成“三”且還要將多出來的“二”徹底轉化爲穩定的基本盤,卻還需要更多的努力才行。
所幸的是,困難如斯,卻也完全無法與這幾年在滿清的夾縫中崛起來得難以應對。況且,陳文本身也是有着一個不肯善罷甘休的性子,否則也不可能在浙江這個清軍實力極強的省份一步步發展起來。
由麾下幾個心腹愛將率領的先鋒大軍已經出發,趁周遭幾處的滿清勢力尚未反應過來的空檔,全取江西一省纔有機會慢慢整合。另外,早在獲取了玉山大捷的當夜,陳文就已經派出了信使趕回金華,讓孫鈺和講武學堂方面立刻準備好到江西赴任的官員,軍隊也要抓緊訓練出更多的新兵出來,才能穩穩當當的吞下這塊肥肉。
伸了伸懶腰,陳文開始繼續給金華那邊下達命令,順便還要給周嶽穎寫封家書,告訴她可能接下來的幾個月他都沒辦法回浙江了,讓她自行養好了身子,無需掛念云云。
陳文寫信的同時,遠在金華府城的周嶽穎也帶着陪嫁的大丫鬟來到了陳文的書房。
按照俗例,家主的書房不是一般人能夠進入的,衛生也大多是由書童來打掃。陳文沒有書童,書房的打掃工作平日裡都是周嶽穎這個枕邊人來做,爲的也是確保那些機密不至泄露。
奈何她如今有孕在身,而且還是第一胎,自然要萬分小心。從昨天她的母親,陳文的岳母大人暫住進了秀國公府的內宅來陪女兒起,這種打掃書房的工作就被下放給了陪嫁的丫鬟,畢竟這姑娘纔是周嶽穎在宅子裡最信任的下人。
陪嫁的丫鬟墨兒還在認認真真的擦拭着書房另一側的傢俱,周嶽穎卻坐在陳文的書桌前皺起了眉頭,對着眼前的那一張陳文曾多次看過的廣東地圖苦思冥想。
“難道說,夫君是在懷疑那位西寧王會兵敗新會城下?”
此時不過是五月下旬之初,距離新會圍城戰正式開始還有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周嶽穎並不知道,李定國從四月開始就染病在身,直到八月份才能痊癒,從而趕到新會城下指揮作戰。自然也更不會知道那一場浩劫是如何發生的。
但是,陳文前段時間也曾這樣對着廣東的地圖如她這般苦思冥想,卻根本摸不到一個頭緒。前幾日回來報信的信使也給她帶來了玉山大捷,陳文無恙的消息,卻使得周嶽穎不得不去思慮起這件事情。因爲,江西的南端就是廣東,如果李定國真的兵敗新會的話,江西在南面的威脅就會急劇提升!
“得想個辦法,讓西寧王拖住尚可喜那個狗賊,否則若是讓姓尚的和姓胡的聯起手來的話,夫君就很難全取江西一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