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送傘

童年時代,段小雨和哥哥嬴小陽一起的時候,總是哥哥嬴小陽照顧段小雨,哥哥像個哥哥,可是段小雨這個妹妹,卻真是一言難盡。

其實段小雨也總想給哥哥做點什麼,可是哥哥自理能力超強,即使家裡一起吃麪條,段小雨都要等哥哥嬴小陽把麪條調好後,哥哥從碗裡給段小雨撥出來,哥哥嬴小陽調的麪條很香,段小雨要是自己調的麪條,自己都不想吃。

段小雨一直想爲哥哥做點什麼,顯示一下自己對哥哥嬴小陽也是關心的。機會終於被段小雨等到了。那天下午電閃雷鳴,突然下起了大雨,段小雨特別興奮,覺得機會來了,她可以給哥哥送傘了。她自己打了一把傘,手裡提了把傘匆匆忙忙就往哥哥的中學跑去,她要給哥哥送傘。

哥哥嬴小陽的中學距離段小雨居住的小學有五六里路,步行過去需要半個小時的樣子。有一半土路一半水泥路,土路泥濘需要多一些時間,到學校最多四十分鐘。因爲終於可以給哥哥做一件好事了,她很興奮,土路泥濘,她也顧不得,撒腿就跑,快到一半的時候,雨小了,段小雨心裡着急,怨恨天不遂人心願,更是加快了速度。

好不容易跑到了公路上,段小雨已經渾身是汗了,雨卻更小了。段小雨加快了腳步,跑的更快了,她祈禱着這雨下的大點更大點。

段小雨好不容易氣喘吁吁跑到學校大門口的時候,雨幾乎都停下來了,等段小雨跑到哥哥班級的門口時,太陽居然出來了。

夏日的雨,來的快,走的更快。

哥哥嬴小陽沒有下課,小雨坐在教室門口的臺階上,旁邊放着兩把傘,大太陽照着段小雨,她趴在自己的腿上放聲大哭。

哥哥下課,看見段小雨的囧樣子,笑着讓她趕快回家吧,因爲嬴小陽還有一節課呢。段小雨耷拉着腦袋回家了。

在段小雨的記憶裡,整個童年裡,她幾乎沒有給哥哥做過一件好事。

段小雨也從來沒有思索過爸爸媽媽之於他們兄妹的愛有沒有不一樣。

爸爸帶段小雨,放養式的管理,他的忙碌總讓段小雨不忍打擾,很多事情段小雨想問,可是看到爸爸忙碌的身影段小雨就憋回去了。段小雨評判自己是否對錯總會通過觀察爸爸媽媽的面部表情或反應去揣測,她缺失的是爸爸直接告訴她規矩,告訴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爸爸給予段小雨他能給的最好的物質的東西,唯獨沒有時間去陪段小雨,給她講人生的道理,講與人相處的方法。段小雨在爸爸放養式的管理中變得魯莽、自大和敏感。她的魯莽來自於她的無知;她的自大來自盲目膨脹;她的敏感來自於別人對她的態度。爸爸從來沒不過問段小雨的學習,好在她的成績是不好不壞,勉強能看得過去眼。有時候段小雨都不知道爸爸是真的對她寬容還是對她縱容?

四年級期末考試,考試卷子就放在爸爸辦公室的櫃子裡。考試的前天晚上,段小雨看見爸爸把鑰匙從她褲子上卸下來,放在桌子上,爸爸出去洗衣服了。段小雨突然間萌發了一個念頭,爲什麼不看看四年級的卷子呢?有了這個念頭,段小雨立即就實操了。拿着鑰匙直接打開櫃子,迅速掃了一下語文卷子,發現很多她不會的。看完趕快放回去,鎖了櫃子。剛鎖完櫃子,爸爸就洗完衣服回來了。段小雨趕快拿出書來看,之前段小雨晚上從來不會看書本的,這次就算臨陣磨槍了。

第二天考試,語文卷子發下來了,老師一邊髮捲子一邊說這次卷子比較難,請大家認真答題。段小雨提前看了卷子,也翻了書,她答的相對比較快,答完段小雨就交卷了。

考試結果出來了,我考了97分,全年級最高分,他們班平常學的最好的學生只考了75分。爸爸知道段小雨的分數後有點吃驚,不經意的問了我段小雨一句:“你是不是提前看卷子了?”段小雨感覺暴風雨就要來了,不知道怎麼回答,後背有點發涼,做好被收拾的準備。這時候,辦公室來了一個老師問別的事情,打斷了段小雨和爸爸的談話,爸爸匆忙和這個老師出去了。事後爸爸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段小雨提心吊膽了幾日便也放下這件事情了。

如果這件事情放發生在哥哥嬴小陽的頭上,哥哥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段小雨根本不敢想。不過哥哥膽小,根本也不會幹這種事情。

段小雨的小學就在這種寬鬆式的管理中度過了,她是以全年級第一的成績考上初中的。段小雨平常學習沒有這麼好,那次中考,語文出的很簡單,大家根本拉不開分來。數學題前邊段小雨都會做,只是最後一個大題段小雨做了一半就不會做了。她對考試從來也不上心,爸爸從來也不會在意段小雨的考試成績,段下雨本來想就這麼交卷,但是一想交完卷還得在外邊站着,還不如就在教室坐着等大家一起交卷。

段小雨閒着沒事,就在草紙上亂畫,正在這時候,她的前座,一個男同學的卷子不小心掉到地上了,段小雨無意看了卷子一眼,正好看了最後那道題,她看到他的輔助線劃的位置,段小雨好像瞬間明白該怎麼做了,翻開自己的卷子,找到最後一道題,也在那個位置劃了輔助線,劃完線就會做了,那年小升初考試段小雨的數學居然有史以來得了100分,語文94分,全年級第一。

段小雨被自己的成績驚着了,但是她並沒有覺得爸爸有興奮的感覺。

媽媽是數學老師,但是在段小雨的記憶裡,媽媽可以暑假把孩子召集到家給大家補課,卻不曾給段小雨講過哪怕一道數學題。媽媽對別的孩子充滿了耐心,但是對於哥哥嬴小陽的學習,媽媽卻沒有一丁點耐心,上手是經常的事情。爸爸媽媽對哥哥嬴小陽要求又特別嚴厲,在哥哥整個的小學時代,不知道捱了爸爸媽媽多少打。

段小雨一直沒有深入思考過爸爸媽媽對她和哥哥的要求爲什麼不一樣。段小雨一直執拗的認爲,爸爸愛自己,很偏愛自己。

每一次學校發個什麼東西,爸爸總說把這給小雨。有一次學校發了一個比較高檔的杯子,爸爸順嘴就說把這給小雨。媽媽反對到:發個什麼東西都給小雨,小陽上初中了,正需要個杯子呢。

這在段小雨幼小的心裡樹立起來爸爸最愛自己的信念。小學犯下那麼多錯誤,爸爸從來沒有打過自己,甚至大聲呵斥都沒有。

哥哥曾經說過段小雨,你不要當自己是公主,養成一身的公主病。可是段小雨心裡就是這麼認爲的,爸爸給她的寬鬆環境讓她有了這樣的錯覺。

段小雨幾乎沒有看到爸爸對她有什麼期望或是失望。小學只有一件事情看到爸爸臉上的一絲失望,但是也是一閃即逝。

六年級時,學校要搞內部規劃整修,學校伐下很多樹,決定把樹分給學校的老師。

那時候蓋房子是需要木頭的。樹木大小不一,爸爸爲了公平起見,把樹編成號,大家抓鬮。

爸爸媽媽已經萌生了把農村的房子翻新,爸爸渴望一顆大樹。爸爸說讓段小雨去抓,結果段小雨抓的那個紙條對應的那顆樹是全校最細的樹,段小雨看到爸爸的臉上略過一絲失望,稍縱即逝。

就在這樣混沌中,段小雨走完了她的小學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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