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情都發生的那麼快。當利刃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向其發出示警,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的頭顱已經從肩膀上被砍了下來。電僧向旁邊仆倒,無頭的屍體摔在了地面上。
“我聞到了神僕的味道,”揮舞着如同刀鋒般鋒利的觸手,一條全身上下漆黑如墨的底棲魔魚漂浮在電僧屍體旁邊。他用那些觸手將其分割成爲更細小的肉塊,送到自己那醜陋的嘴巴里面。
“忍不住了,”他向那個和其身體顏色相同的塔形物點了點頭,算是對於其它幾條同類打了個招呼,“我就先吃爲敬。”說完,這條底棲魔魚就大快朵頤起來。
而他的那幾個同伴,則是在其快要進餐完畢之前才堪堪從黑塔之中鑽了出來。他們並不像最早出來的那條一樣,乃是兩棲亞種的底棲魔魚,他們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陸地上的環境。
“託普洛已經把記憶交給我們了,”已經飽餐一頓的底棲魔魚擡起頭,看向自己其他五名同伴,然後用冷酷的聲音陳述了一個事實,“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作用,或許我們可以……”
“……將他殺死並且吞吃?”兩棲魔魚的話語被打斷了,而發言者正是他的親代、同時也是七腮議會之中年齡最大的那一條,“他最新的那段記憶之中,這個位面不僅有神祇,還有着可以與神祇相提並論的怪物之王存在。底棲魔魚帝國若是想在這裡殖民,每一份力量都不能浪費。”
說着話,這條底棲魔魚飄到了兩棲魔魚身旁,用觸鬚捲起自己這條好戰子嗣浪費的一些“糧食”吞嚥起來。隨着他的舉動,其他底棲魔魚議員也紛紛效仿,開始品嚐來到拉姆齊的第一餐。
對於底棲魔魚來說,記憶就是其最爲寶貴的財富,是他們彼此之間交易所需的“硬通貨”。除了從親代繼承之外,他們只有兩種方式——與其它同類交易或者吞噬其它生物——來獲取寶貴的記憶,利用這些記憶來學習新的知識、攫取更多的財富。
所以,那個託洛普才能用自己的全部記憶爲代價,換取另外六條七腮議員前來拉姆齊位面。而亦是因爲如此,他此刻才顯得沒有任何意義,其他的底棲魔魚纔會生出將其吞噬的想法。只不過,那份記憶同時也是一種牽制,讓底棲魔魚議員明白拉姆齊並非他們想象中的荒地。
本來就不是很多的肉塊,被幾條“大胃王”似的怪魚一通分食,很快就不剩任何殘渣。他們甚至連流淌到泥土之中的血水也沒放棄,連着那些爛泥一起吞到了自己的肚子裡。通過食用電僧的血肉,這些底棲魔魚議員漸漸明白了拉姆齊位面現在的局勢。
“帝王和他的劫將,各個城邦的人類,還有那些偏安一隅的侏儒,”方纔制止子代議員吞食拉普洛的那條底棲魔魚開口說道:“這個名叫拉姆齊的世界,現在正處在徹底陷入混亂的邊緣。如果操作得當,我們完全有可能在海洋之中建立第二個帝國,奴役這個世界所有的生靈。”
五條底棲魔魚應和了他的說法,唯有那條兩棲魔魚提出了異議,“以拉普洛掌握的記憶來看,現在這個位面的戰事,帝王應該是佔據了一定優勢。若是任由他重新統一拉姆齊,那麼說不定他也會向海洋深處進行開拓,我們的殖民地會遭受極大的打擊。”
“你的意見是?”
“我們不需要這麼快入海,”兩棲魔魚解釋道,“在這片鹽沼化的土地上,我也可以建立底棲魔魚的殖民地。只要你們肯提供幫助的話,那麼我們就可以集合島嶼世界的力量,拉攏周邊拉姆齊人類城邦,向那個帝王進行一場決戰,提前消除隱患。”
“那些神祇怎麼辦?”另外一條底棲魔魚議員提問道:“拉普洛剛剛就遭到了一個神靈牧師的打擊。若不是他召喚我們過來,這次帝國在此位面殖民的計劃,恐怕就要先行中斷了。”
“拉攏、腐化、分裂,”對於這些質疑,兩棲魔魚已打好了腹稿,“我們的戰鬥並非是爲了戰鬥而戰鬥,而是要在這個位面擴張勢力。同時,打擊那個帝王也是我們的一筆投資。
我們要替那些已經陷入困境的拉姆齊人類城邦爭取些時間,在他們神祇下場之後,面對的是一個受到削弱的帝王,那麼他們可以很快將其打敗。
在那時候,我們早就已經在海洋深處建立起了新的殖民地。況且神祇的化身也不能在物質位面久待,等祂們離開之後,我們在此便再無強敵。”
他並非是一條暴躁易怒的底棲魔魚。能夠成爲七腮議會的議員,除了自身的力量之外,兩棲魔魚同樣也具備尋常底棲魔魚所欠缺的縝密的邏輯能力。降臨到拉姆齊不到半個沙漏時,他就已經做好了佈局,提出了一個非常具有實踐可能的計劃。
當然,其他五條七腮議員也並非呆頭。
他們很清楚,如果利用島嶼世界底棲魔魚帝國的力量在鹽沼之中建立一個據點,實際上是在增強兩棲魔魚的力量。畢竟,只有他在陸地上面才能發揮出自己的全部實力。可是他們同時也得承認,兩棲魔魚提出的計劃可行性的確是最高的。
“我同意你的提議。”
最先表達贊同的,居然是拉普洛——剛剛他可是差點被對方吞食——從召喚七腮議員的虛弱之中緩過勁來的他,剛剛從黑塔之中破繭而出,隨即便表達了自己的立場。“拉姆齊位面要比島嶼世界更大。我們即便付出再多,只要能夠收穫最後的成功,那麼之前的付出就都是值得的。”
剩下的幾條議員見狀,沉思了片刻,繼而也表達了附議。在達成了共識之後,七條魔魚立即行動起來。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補充更多的食物,儘快恢復本身的力量,然後才能更快地在鹽沼之中打開異界之門。介時,拉姆齊位面就能見證傳承數萬年底棲魔魚帝國真正的底蘊。
夜幕之中,七條黑影開始在林間遊蕩,肆意捕殺吞噬着他們見到的任何活物。前一段時間才從洪水之中逃得性命的生靈,再一次遭到了屠戮。飢腸轆轆的底棲魔魚一點也不挑食,無論是老鼠、昆蟲、爬蟲、魚蝦……凡是有血有肉的生靈,都是他們捕殺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