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各個商行都全無保留,大把的金幣匯成洪流,滾滾涌入南青。無論是工坊,還是軍隊和炮塔,都以讓人目瞪口呆的速度迅速建立着。浮空戰艦的價值,每一個上位者都無比清楚。這種東西根本不缺買家,只要出來一艘就會賣掉一艘。
東海各地的大家族和大商行負責人都爭先恐後地趕往南青城,想要搶到一兩艘浮空戰艦的訂單。只要戰艦到手,價格已經不重要了。就如聽潮城內,若是薛家拿到了一艘浮空戰艦,那排名二三位的家族想方設法也要搞到一艘,否則的話就會被薛家壓着打,再無擡頭之日。
宋子寧早就放出了消息,未來在南青城造出的將是貨真價實的浮空戰艦,絕對的軍用級別,僅比帝國最新銳的戰艦稍遜。和中立之地那些過時的二手戰艦相比,根本不在同一個水準。這還是大勢力們才能擁有二手戰艦,普通家族和小勢力大多隻負擔得起由貨船改裝而來的武裝浮空艦。
和真正的軍用戰艦比起來,武裝浮空艦就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無論速度、防護還是火力都不在一個級別上。
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這也是中立之地真正成爲中立之地的希望。沒有一支強大的艦隊,就沒有真正的保障。強如鮮血王座抑或張不周,和永夜帝國那些大人物相比,也要差了一艘配得上的座艦。這就導致了他們只能在中立之地稱王稱霸,在遠離大陸的虛空深處,則難以和擁有座艦的大公親王匹敵。
因此在宋子寧身上,他們看到的是未來座艦的希望。這亦是南青城如此大張旗鼓造艦,各大幕後主宰卻毫無動作的原因。
至於想要在這塊肥肉上咬一口的小勢力,要麼被南青城日益雄壯的軍力嚇住,要麼就是被千夜打殘,現在已經無力動作。
這段時間,千夜心無旁騖,就是專注修煉黎明原力。按照目前進度,再有兩三月功夫,就可以再晉一級。這種修煉速度放在帝國,已是驚爲天人。但是千夜自己清楚,因爲有生機掠奪這一神技,又有宋氏古卷和黑之書與之相輔,一旦大戰開啓,那麼血氣將再無壓制,突破晉階指日可待。只是黎明原力卻找不到可以速成的法門,只能按部就班,一點一點的慢慢修煉。
英靈殿則回到了北陸,在那裡接受改裝。經過和林嘉爾一戰,英靈殿已經不是秘密,惟一能夠再給她一個驚喜的地方,就在於改裝進度。按照宋子寧的說法,林嘉爾絕對想不到她的主炮能夠被裝到英靈殿上,並且可以使用。在艦隊戰時,一個大意,這門主炮就能轟沉一艘主力艦。
在過往多個戰例上,戰局開始階段一艘主力艦的得失,往往直接決定了最終的戰局。
英靈殿加裝了這門主炮後,可謂如虎添翼。沉陸射程既遠,威力又大,而英靈殿則是堅固無比,遠程炮戰佔盡了便宜。而要近戰,英靈殿更是接近無敵,林嘉爾的座艦就是最好的例證。
這段時間中,寧遠重工又連續有兩波船隊抵達北陸,分別送來了大批熟練工匠和關鍵物資。至此,宋子寧已經將半個寧遠重工搬到了中立之地,核心和可靠人員幾乎都送到北陸,可說整個身家都押在了這裡。
忙碌衆人中,青月明顯有些憂心忡忡。她接連召集族人們連開數次秘密會議,隨後不久,又一批高胡人就來到了北陸。現在北陸依然是一個秘密的存在,到來的高胡人亦要經過宣誓等一系列儀式,方能被接納。而且一旦來了,就不能再離開。儘管如此,青月還是堅持着引入更多的族人。
在北陸上,來自寧遠重工的人族已經遠遠超過了高胡人,而且他們掌握了來自帝國的先進技術,在各個領域都壓倒了高胡人。高胡人雖說是天生的工匠和戰士,但畢竟是一個流浪部落,在技術積累上和千年帝國無法相比。
青月的會議還體現在另一個方面:南青城內多了一支純由高胡人組成的傭兵團,暗中加入闇火,聽由宋子寧調遣。
繁榮而又寧靜的日子一天天在繼續着,有資格知道點什麼的人卻漸漸開始焦慮。在他們眼中,平靜的表面下暗流洶涌,寧靜得越久,就越是危險。
鮮血王座的深紅大殿,無論在中立之地還是永夜帝國,都屬於一個傳奇般的名字。這裡是當初那個年輕血族在中立之地建立的第一個家。當年的兩間簡陋石屋,如今已經變成巍峨宏偉的巨殿,正如那個出身卑微的血族,已經成長爲中立之地的主宰之一。
此刻大殿中央,正匍匐着三個身影。他們其實都很高大,但是在這高近百米的巨殿中,卻顯得如螻蟻一般渺小。
此際其中一個年輕女人晃了晃,忽然倒在地上。另外一人急忙過來察看,爲首那人卻依舊伏在地上,紋絲不動,猶若磐石。
救治的男人忙碌一陣之後,忽然放聲痛哭,顯然那個年輕女人的命運已經無可挽回。他悲憤交加,猛地站起,就欲衝向大殿盡頭。大殿盡頭並沒有人,只有高高在上的一張寶座,刺眼的猩紅正昭示着它的身份:這即是鮮血王座。
年輕男人只衝出幾步,就不得不停了下來。他的腳踝被爲首那人牢牢抓住。那是個面容滄桑卻神情堅定的老人,手上的肌膚乾枯如朽木,卻仍有着無法抗拒的力量,縱使那年輕人拼命掙扎,也無法從他的五指中掙脫。
年輕男人又驚又怒,叫道:“你,你明明還有這麼多的力量,爲什麼就不肯幫幫她!”
老人的聲音低沉且沙啞,“這是她的命運,從她加入我們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註定了這樣的命運。”
“去你的命運!如果命運真是如此,那我絕不接受,絕不!”
老人並未擡頭,只是聲音中有着一種悲憫,“這將是你的命運,也是我的。我們只有接受,別無它路。”
年輕人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不!你們都是騙人的!根本沒有什麼不可避免的命運,沒有!他們害死了她,我要爲她報仇!”
老人一聲嘆息,緩緩地說:“沒有用的,在命運面前,任何掙扎都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你還沒有看到嗎?”
年輕人忽然發覺腳上傳來陣陣刺痛,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老人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手。深紅色的地面似乎活了過來,化作道道濃稠鮮血,像生長的藤蔓一般緊緊纏繞在他的腳踝上,並且深深刺入。年輕人大驚,就想掙脫,可是已經晚了,生機和力量如潮水般從傷口中涌出,他越來越是無力,倒在地上,旋即被鮮血覆蓋。
血繭蠕動片刻,就平復下去,重新變成冰冷的地面。這一對年輕男女,就好像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時從大廳盡頭的側門中走出一個黑袍人,來到老者面前,說:“回去吧,你實力再強,在這裡也支撐不了多久。你們來的時候有七個人,現在只剩下你自己。就算你也死在這裡,主人也不會見你的。”
“爲什麼,是我們的犧牲還不夠?”
“不,是你們的份量不夠。”
老人默然許久,才沉重地嘆了口氣,緩緩地說:“我們揹負着沉重的命運,如何能有足夠的份量?我們每一個人的成長,都要小心翼翼地隱藏,隨時都有可能夭折。而且,我們沒有資源,連活下去都不夠。今天在這裡的每一個人,他們的成長都是建立在其它兄弟姐妹的屍骨之上。”
黑袍人淡淡地道:“主人對你們的故事沒有興趣。再不離開的話,你也走不了了。”
老人仍然伏地不動,說:“或許我們沒有足夠的力量,但是你我有着共同的敵人。”
黑袍人冷笑,“這點沒錯,但你們還沒有和主人並肩戰鬥的資格。”
老人又是一聲低嘆,說:“我們並未奢求能夠和殿下成爲戰友,只是帶來一個消息和一個建議。希望通過我們的犧牲,建議能夠得到殿下的採納。”
黑袍人微微動容,說:“你說吧,在這裡發生的一切,都逃不開主人的感知。如果你們的建議真的有用,主人會考慮的。”
老人道:“我們得到了消息,永夜各大種族已經組建了聯合艦隊,正在駛來中立之地。他們的目標是通向大漩渦的通道。”
黑袍人依舊平靜,問:“那麼建議呢?”
“殿下應該和張不周聯手,全力阻止永夜艦隊,絕不能讓他們佔領大漩渦的通道。”
黑袍人聲音中帶上了明顯的寒意,“你剛剛是說,讓主人和張不周聯手,聯手?”
“沒錯,只有這樣,才能夠阻止永夜。一點小小的犧牲和付出,都是值得的。”
黑袍人還未說話,大殿中忽然響起一個清亮且純淨如水晶般的聲音:“讓本座和張不周聯手,你們還真想得出來。那麼,理由呢?”
老者瞬間激動得難以自己,“是殿下嗎?”
“理由呢?”那個聲音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
老者忙道:“我們的大先知看到了可怕的未來。如果讓永夜佔據了通道,天空將是無盡的血與烈火,無數生命都將滅亡。”
那個聲音只是哼了一聲。
老者叫道:“殿下,大先知以生命爲代價,纔看到了這段預言。我們也付出生命,只是爲此佐證!”
“既然你們匍匐者這麼喜歡犧牲,那麼就成全你們。”
深紅地面上忽然涌出一道血浪,將老者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