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昨晚兩點多睡的,早上天矇矇亮便自然醒來,拿手機一看時間,才六點鐘不到。
看着旁邊熟睡的佳人,他發了會呆。
好久沒在外面酒店睡過了。
笑了笑,輕輕地起身下牀,來到客廳,然後直奔行政工作臺。
那首《美人浴》的詞正被洗乾淨的硯臺和幾個遙控器壓在上面。
李石再從頭至尾欣賞了一遍。
這樣水準達到能品中出衆的佳作,真是賞心悅目,越看越讓人心生歡喜。
而一想到這樣的作品是出自自己之手,他便忍不住有點小得意。
來回看了兩遍,李石坐下來,整理這兩天的收穫。
“昨晚在現場看了舞劇,確實與看視頻還是有區別的,那些思考與感悟對我推演美人書體的風格幫助很大,尤其在‘韻’上!”
“我如今書法基礎已經打的無比深厚與牢固,讀帖臨帖要繼續,但重心應該放在創作上了。”
……
李石起身去把自己的雙肩包拿過來,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個粗壯直長的黑色紙筒。
這是他特意在網上定製的字畫收納筒,出門就放揹包裡帶着,就是以防像現在這樣,在外面機緣下創作出好作品,可以不用摺疊存放。
打開上端的蓋子,把《美人浴》這首作品連同七八張沒用完的宣紙一起捲起來,放進去,再蓋好,連同其他練字用完的紙摺好一起收進包裡。
再去把自己永遠會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取出來,翻開新的一頁,用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創作。
必須在創作中深化和昇華自己的書法風格!
李石繼續思考。
“既然是創作,如果漫無目的,那效率會低的離譜。”
“所以還是要有主題。”
“雖然設置主題存在增加作品‘匠氣’的風險,但……自己天賦異稟,在書法的觸覺上是妖孽級別的,但也不用太擔心這個方面。”
“再說,我還有‘入戲’與‘雪膚習字’的成功經驗可以借鑑嘛。”
李石嘴角抿起一抹笑意,打定主意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學習重心轉移到主題創作上。
他又思索了幾分鐘,拿起筆,繼續寫了幾個關鍵詞:
舞韻、戲韻、以景觸情、古典意境……
李石的目光很快鎖定在“古典意境”上。
“古典意境……這是傳統藝術的核心,詩詞、繪畫等等藝術,都是如此,其實書法也是,比如顏真卿的《祭侄文稿》便是悲憤之意境,又如蘇軾的《寒食帖》則是豪放蒼涼之意境。”
“相對而言,詩詞對意境運用是最全最多的,可以借鑑。”
他執筆再寫——
意境:雄渾蒼茫、安謐幽靜、空靈高遠、孤寂冷清、清新素雅、纖秣婉麗……
列了一些古詩詞裡常見的意境,李石往下思考,如果用這些意境來創作書法作品,該怎麼開展。
“意境,還是要由意象着手,更基礎的,要以物、景、人着手。”
“物象,比如昨晚的jk服裝。”
“景象,如酒店房間,如昨晚那彩燈映射下的東方明珠,直挺挺地聳立在江水洶涌的岸邊,又高高地ch入深邃的蒼穹裡……”
“人象,便是穿着jk的陳牧靈,她肌膚雪白,與物象jk服裝、景象酒店的房間,和遠處的江景融爲一體,是以她這個人象爲核心的環境,瀰漫着一種旖旎迷離的意境,使得自己直接沉迷於用她渾身雪白如凝脂的肌膚作書。”
李石越總結,越覺得自己走在正確的創作之路上:“不管什麼意境,都是爲了最大程度讓我這個創作者動心、動情,能沉醉其中,從而迸發靈感,創作出優秀的作品來。”
“所以……”
李石放下筆,站起來,環顧四周,腦海中浮現出昨夜的歷歷幕幕,不管是座椅,沙發,窗簾,還是那邊的浴缸,都有雪膚習字的後留下的記憶。
“所以,一切要以打動我自己爲出發點!”
“嗯,不管是景象和物象,是人象,都必須美,符合我取向的美!”
“另外,舞蹈身韻和戲曲戲韻,還可以深挖,比如說,舞蹈直接作元素,融合在主題意境裡。”
“不過先以哪個意境爲主題來創作呢?”
李石思索片刻,覺得暫時放一放,等把手頭兩幅拿得出手的作品裝裱好了,再去羊城住幾天再說。
不說前段時間自己忙的太捲了,就說創作這種事,最是急不得。
鬆弛有度嘛。
忽然聽到臥室那邊有動靜,不一會,只穿了內衣的陳牧靈從換衣間探出一個腦袋來,視線正好與聽到動靜看過去的李石對上,她那雙月牙兒一樣明亮的眼睛眨了眨,俏聲道:“李石,我餓了,但是不想出門,可以叫早餐到房間裡來吃嗎?”
“當然可以啊,你想吃什麼?”
“普通的早餐就可以,我先去洗個澡。”
李石看着女孩那張俏臉消失在門口,直接抓起行政辦公桌上的座機電話,叫了一個客房服務。
忽然聽到浴室那邊有水聲傳來,本來想掛電話的他,又開口問了一下早餐送上門具體要多久。
“先生,我們二十分鐘內可以送到。”
李石又問:“可以指定時間嗎?”
對方立馬道:“當然可以,如果您有特殊需要,我這邊可以幫您備註。”
李石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眼,道:“那你們八點一十之後送過來吧,讓廚師算着時間烹飪,謝謝。”
現在是七點二十九,嗯,四十來分鐘,洗個澡應該夠了。
倒也不是別的,他主要是想讓陳牧靈洗完出來就能立馬吃到剛烹飪好的食物,這樣味道最佳。
他這個人,其他地方很粗,但心一向很細。
掛了電話,李石想起要彌補陳牧靈幫自己激發靈感,創作出《美人浴》的事,便站了起來,朝浴室走去。
“去問問她有什麼需要吧。”
不多時,裡面的水聲便化作歌聲,隱隱乎,曰: 水珠簾,青瓷磚,銀玉解朱脣。
溢瀉春音,蕊散朝露生。
誰將墨香賦韻,沁入雪膚,三兩筆、款款佳人。
……
酒店的服務確實還不錯,早餐是八點一十二分鐘送到的。
等服務生離開後,陳牧靈才穿着浴袍從臥室裡出來,坐在窗邊的餐桌前,拉開窗簾,準備享受美食。
李石坐在她旁邊,兩人邊吃邊聊。
先說起下午要去看的舞蹈公開課。
“能近距離看到一些舞蹈明星,說不定還能跟朱潔婧要一張簽名。”
陳牧靈是十足的舞蹈迷,說起舞蹈,她總是情緒高漲。
朱潔婧這個名字他知道,問道:“朱潔婧好像也獲得過荷花獎。”
他在網上看過的舞蹈太多。
陳牧靈立馬拿手機出來搜索,道:“獲得過啊,跳的是《朱䴉》,很早以前還跳過《霸王別姬》,獲得過創作和表演、燈光三金獎。”
她這一說,李石立馬想起了這兩個舞蹈,他有印象。
兩人聊了一會,李石忽然想起一個事,問道:“你好像現在不拍vlog了?”
陳牧靈端着咖啡喝了一小口,輕聲道:“前段時間忙着寫研究生論文,就斷更了,這一斷更,就再難撿回來了,加上過段時間就打算回寶島。”
李石一邊嘗着水果,一邊問道:“真的不打算留在大陸發展?”
“我自己是希望留下來的,但家裡人建議我回去,尤其我母親,希望我能在離她比較近的城市工作生活……再看吧,反正先回去省親。”
今天滬城的天氣特別好,陽光明媚。
日光透過窗戶灑在陳牧靈雪白的肌膚上,讓穿着白色浴袍的她,整個看上去都像是在發光一般,純潔如聖。
他突然覺得剛剛在浴室裡的感謝力度會不會有些不夠。
要不,抓緊時間再謝一次?
李石向來是行動派,放下叉子,徑直走過去,做起褻瀆聖潔的醜——美事來。
……
時間來到上午十點多。
吳媛今天安排了一堆工作,她要趁着李石不在的時候趕緊把手頭要緊的事處理好,這樣纔好空出後面幾天時間來和李石做他們想做、愛做的事。
不過賀姐相約,她還是第一時間和助理趕到新店附近的咖啡館。
進了店,遠遠的就看見賀雅茹坐在裡面靠窗的位置,吳媛讓女助理在這邊等候,她單獨走過去,在賀姐對面坐下。
“姐,到底什麼事啊,這麼急?”
坐下後,喝了一口賀姐早已幫她點好的卡布奇諾,然後看向對面的貴婦。
賀姐跟吳媛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還是伱家李老師的事,我昨天晚上去了我姨媽那邊,把李老師的事跟我姨媽說過之後,她……”
她把情況詳細說了一遍,然後道:“我姨媽特別好奇李老師,想欣賞一下他的書法,我也想收藏他的作品,所以小媛,你可以不幫我跟李石求兩幅字。”
吳媛一愣,她知道賀姐的姨媽是大書法家,也知道賀姐本人搞收藏,向來不是珍品不收,收藏的字畫都是名家作品,忍不住道:“原來李老師的字厲害到這個程度了嗎?”
她雖然覺得李老師的字非常好看,她也非常喜歡,但她並不是書法愛好者,昨天知道了李石臨摹超級厲害,神乎其神,但對他的書法水平高到什麼程度,並沒有具體的概念。
賀姐突然看吳媛的眼神變得怪怪的,過了一會,才幽幽道:“你這女人,真是挖到寶了,我姨媽說,她覺得李老師很有可能是當今世上最年輕的書法大師……當然,還得見過李老師具體的作品之後,才能下結論,但這個推測,本身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你要真那麼喜歡他,就趕緊把他牢牢抓在手裡吧。”
大師?
現在這個詞被人用爛了,吳媛聽了,並沒有太大的觸動,而且,李老師的好,她自然知之甚深,她對李老師的癡迷,也無關於書法。
至於把李老師抓牢在手裡?
吳媛輕輕搖頭,忽然說了句很有哲理的話:“李老師是我的,也不是我的,不存在什麼抓不抓在手裡的。”
賀姐黛眉輕挑,降低音量俯身問道:“他不會還有別的……難道是個渣男?”
吳媛卻不願意任何人說李石半句不好的話,直接白了賀姐一眼:“你瞎說什麼呢,是我死纏着他……算了,不說這個,賀姐,我們是姐妹,是好閨蜜,但你以後不要在我面前說任何李老師的壞話了,不然我會恨你的……我現在就跟他說你想求字的事。”
說完,她從橙色的愛馬仕手包裡拿出手機,給李石發微信。
對面的賀姐看她的表情像是“見鬼”了一樣,剛剛吳媛的一番話,實在出乎她的意料。
過了一會,賀雅茹才忍不住道:“小媛,你不會是被什麼PUA、話術之類的洗nao了吧,李老師就那麼好?”
吳媛擡頭向她笑了一下,沒出聲,繼續低頭打字。
不過她心裡卻在說,賀姐你這樣獨守空房,守了多年活寡的貴婦,又怎麼會知道三十三張照片帶來的那種浸入骨髓的快樂呢?
我可能是被PUA了,但卻不是被李老師,而是被我自己。
因爲我甘之如飴。
過了一會,李石回了信息,吳媛再次擡頭,看向賀姐道:“姐,抱歉啊,李老師拒絕了,他說他目前能拿得出手的作品還不多,你如果想求字的話,需要等……不過就算等,也只能應你一幅字。”
賀姐想起昨天早上在茶樓李石把那首詞撕碎扔進馬桶沖走的事,意識到這是個對作品異常嚴格的書法家。
對於這樣的書法家,一下子求兩幅字,確實有點多了。
她現在其實最想知道的,是李石自己滿意的作品,能拿出手的作品到底是什麼樣的,當即道:“小媛,我記得昨天喝茶的時候,李老師好像說過他要裝裱的那幅字存在你家保險櫃裡,對吧?我能不能現在去你家,一睹爲快啊?”
吳媛想也不想,直接拒絕:“姐,李老師的事我不能替他做決定,反正這兩天就要去裝裱了,你到時候一起,也不急於這兩天啊。”
賀雅茹忍不住也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你這女人就是個見色忘友的傢伙,算了,我還是自己跟李老師說吧,你把他微信推給我吧。”
昨天喝茶的時候,她沒加李石的微信,其實回去的時候就有點後悔。
現在正好有光明正大的藉口加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