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日
‘浩劫之眼,竟然真的被滅!’
淡淡的褐色髮絲,被微風輕輕吹起,在炎酷的夏季,這種天氣是不可多得的好天氣,不過對於碧家嘉來說,她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雖是居於一棟遠離人羣的房屋,但她蒐集情報的能力,卻是不會給人輕易比下去,本來昨晚李祐家來找他,說有急事去找黑炎將軍時,她也聽過浩劫之眼遭難,但卻想不到自己只是稍微睡過一覺,堂堂一個浩劫之眼真的給人挑起來。
‘是的。’
淡然得彷彿事不關己,昨晚還跟葵戰團一行人戰鬥的悲閻羅,此刻,正在碧家嘉的眼前,浩劫之眼被挑起的消息就是他帶來。
當然,在這個之前,他是先見過黑炎將軍,作爲安插於浩劫之眼的內應,悲閻羅是有着直接找黑炎將軍的特權。
‘他們的戰力會有這樣大,兇眼可是連我們不敢動的人。’
混雜着理智的光芒,碧家嘉這番話並不是針對誰而說,只是單純感到驚訝罷了,是以悲閻羅有聽沒回應。
‘簡直亂來……呃,是了,祐家現在人哪兒?’
這次真的是針對悲閻羅,不過悲閻羅還未有反應,二人身處的房間的房門是響起敲門聲,然後李祐家是徑自走進其中,道:‘我在這兒,碧小姐。’
就如機器人似的李祐家,那種硬繃繃的態度乍看是沒變,不過看在悲閻羅和碧家嘉眼中,他卻是有明顯的異樣——沉藏於心深處的傷痛。
‘祐家,你所擔心的事,現在真是實現了。’碧家嘉的簡短的說着。
一瞬間,李祐家的眉頭是皺了起來,唯獨是他那乖僻個性使得他,沒把傷痛完全搬到臉上。
昨晚應蒼望儀所令,他來到這兒,跟黑炎將軍說出十二翼惡夢時,他是感覺到黑炎將軍在震驚,但是對於支援什麼的,卻是選擇袖手旁觀,而當他想回去大宅之時,悲閻羅正好在路上,二話不說,硬是把他帶回來。
大宅那時已可說失陷於孫明玉等人手中,李祐家想回去就等於想自殺。
‘想不到大老闆一直此認定的內應,就是你。’
這是當李祐家在昨晚所說過的話,蒼望儀一直都知道組織中有黑光的內應,而他一直誤會,李祐家就這個內應。
不過其實不管內應是誰,蒼望儀就算認定是他,也沒特別動作,依舊把他留在身訪辦事,在他來說,不知該說他氣量大,還是該說他沒把浩劫之眼的利益放在首位。
雖然身份上應屬敵人,只是曾對鮑應天下殺手的悲閻羅,卻因爲碧家嘉關係,並沒對他多動手腳。
‘這樣……悲閻羅,你掌握到對方多少情報。’
碧家嘉看着李祐家半晌,便是頷首地問起悲閻羅。
沒有確實證據,但是她敢肯定極短時間把所羅門、不墮天滅掉的原兇,就是襲擊浩劫之眼的人,對於黑光而言,這些人的危險程度高達九成以上,也許,明晚他們黑光就是要跟這些人卯上。
‘要儘快掌握足夠情報。’這是她的想法。
賈桂心別墅之中,歷經昨晚一後役,葵戰團的所有成員,大多以重傷姿態回到這兒,看着廳上各或各樣鰲躺姿,不難想像十多小時之前的激烈戰況。
蒼家大宅崩塌,爾後再尋回失蹤的易龍牙和雪櫻後,許清清就是領着衆人回來休息,無一倖免是全人負傷,在野外進行過緊急的治療程序,還是需要找個安靜和安全地方施以徹底治療。
換言之,即使戰後,孫明玉、凌素清和艾露詩仍是持續忙碌,虛耗精力,不然的話,他們之中鐵定會出現死者。
想當然,昨晚的戰鬥傾力而戰,接下來又耗力救援,這個三人的治療小組,可是睡得最沉的人,恐怕發生地震,她們也不會想醒來。
‘嗚啊——痛。’
從悠長的睡夢中轉醒,向來貪睡賴牀的易龍牙,倒是蠻早醒來,低呼痛楚,上半身的他,看着四周的景物,沒幾下就是想回昨晚的事。
別墅的房子不夠,每人健康的話,一間房可以睡多人,但是現在的背況沌況,重傷者是佔着一間房,易龍牙就是其中之一。
‘唔,昨晚是打得很激烈……是了……呼,還在。’
纔剛想起禍因,他本是想即刻去找回來,不過看着它完好無缺的放在牀旁的矮上,不由得呼出擔憂的濁氣,但一起來就來個刺激,甫安心下來,他是手按額頭,一陣不適的暈眩感襲來。
‘啊,龍君,你醒來了!’
‘雪櫻?’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身上可見繃帶的雪櫻,雙手捧着一個銀盤子,上面有一大碗稀飯,還有跟稀飯不配搭的被切成三份的長麪包。
‘龍君,身上的傷怎樣?’
易龍牙就像中了定身咒,望着來人而發呆,表情之蠢,如果是平時一定會看得雪櫻發笑,纔不會像現在急着趨前,露出擔憂的神情。
‘我……沒事,還好。’
當雪櫻趨前問說時,易龍牙的神情才緩和過來。
傻傻地回答間,他仍繼續望住雪櫻,手卻像小孩子無言想要母親給糖果一般,右手伸出輕觸雪櫻的手背。
‘呃……怎、怎麼了,你的表情蠢蠢傻傻的!’
觸電似的微顫,易龍牙的怪異舉動是嚇着雪櫻,不過微顫過後,她的胸口可是被尷尬和羞怯填滿,裝出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表情,反握着易龍牙的手。
呆滯蠢蠢的表情,立時換上狂喜的精明,右手也輕輕握着雪櫻的手,如釋重負的道:‘果然是真的,我還以爲昨晚是幻覺,你是我的了!’
‘亂來,誰是你的!’
聽見這番失禮的形容,雪櫻可是不悅惱怒,她纔不想成爲誰的物品……不過,聽起來,感覺也不差就是了,真是的!
雪櫻心中有着甜密的抱怨。
‘當然是你。剛纔腦袋亂得什麼的……跟宴會過後的客廳有得拚,我真以爲只是平時的綺夢。’
好一個光明正大揭露自己暇想的變態!
‘我可沒有跟你做過會發生……呃,龍君!你平時到底在妄想什麼!’
說到中途,她倒是找住重點,不過易龍牙搔了搔臉頰訕笑,即轉移話題,道:‘那個別提,給我一個吻,雪櫻。’
‘怎麼這樣突然!’
‘拜託啦。’
望着易龍牙那充滿期待的表情,雪櫻的心很快就軟下來。
她還挺高興看到易龍牙這麼想要自己——確切地肯定自己。
‘真是的。’
嘴中雖是抱怨,然而終歸是依着請求,撥過臉頰旁的髮絲,主動地吻上易龍牙,很簡單的一吻,當中不包含什麼奇怪念頭,只是很單純的想親對方而已。
沒激烈的舌戰和急促的呼吸,由雪櫻主導的接吻,嘴脣觸碰已經很足夠。
一秒、兩秒、五秒……十秒……
宛如石像的靜止,到第十秒鐘,兩人才分開過來,帶着桃紅色的臉頰,雪櫻羞赧的道:‘滿意了吧?’
‘那個……其實有點不滿意。’
易龍牙滿足的輕笑,挪開一點牀位,續道:‘坐下來,你也是受傷的。’
‘……你沒奇怪企圖吧?’
能夠主動親嘴,但看着那牀位,女性的直覺是給了雪櫻忠告,而當她問完後,易龍牙所露出的愕然表情,則是肯定她的直覺。
‘別胡思亂想!’
帶着責備的態度,雪櫻倒是坐上牀緣,但她身上所散發的認真氣息,是明確拒絕,沒商量餘地……儘管她沒法完全猜出易龍牙到底想作什麼,但他想佔自己更多便宜,可是肯定的事實。
實際上,易龍牙只是想抱抱她,也不是嚴重到哪兒,但雪櫻既然散發出認真的氣息,他只好老實地不動,難爲他要壓抑這小小的慾念。
暫停,有意被下後,易龍牙總算關心起狀況,腦袋不再亂糟糟,他是再次握着雪櫻的手,問說:‘是了,現在是過了多久?’
‘現在是中午,被救的是昨晚。’雪櫻倒是聽得明白他的意思。
‘原來是這樣,那我睡的時間不太誇張……’
聽到易龍牙這樣說,雪櫻蠻想跟他說,你昨晚受到那麼重的傷,睡了一覺就可以回覆精神,即使身體的傷還沒恢復,但已是叫人咋舌非常。
‘……我想起了,昨晚我們好像給理卡找到。’
‘嗯,是她找到我們,那時候,你才昏倒。’雪櫻補充着。
‘因爲能夠放鬆吧。’
易龍牙悄悄摸了身上已癒合的新傷,續道:‘我昏倒之後,事情怎樣了?’
不知是不是想到傷勢嚴重,他的語氣是有點虛浮。
‘還好,都可以逃回這兒養神,不過蒼望儀的大宅是變成廢墟。’
‘廢墟嗎?這樣也好,收藏家們大概會很高興吧。’
蒼望儀收集的靈器名品的數量,可不是尋常數字,這是親身進過寶物庫的人的感想。
接下來,雪櫻也大致交待出,客廳的戰鬥,周輕慎被生擒,現在是以昏迷狀態留在別墅,特戰二隊正輪流看守他,至於拜仰樹、艾斯頓則是用簡單的戰死二字來說明,不過跟住的鮑應天,是讓易龍牙有着大幅度的皺眉。
‘那個悲閻羅居然親手殺了鮑應天?’
‘嗯。’
‘看來浩劫之眼,也不像表面看的好。’
狀況外的發言,易龍牙自然不會清楚悲閻羅在想什麼,所以這件事他不怎當一回事,只要是組織,內鬨不是完全沒機會發生。
而當提到悲閻羅本人,彷彿認識姬月華,還有使用太陰清月拳時,他倒是留心起來,但雪櫻沒提供太多這方面的情報。
理卡殺死蒼白夜,還有李祐家是走脫犯這兩事,則是輕輕的帶過,而蒼望儀還有三老闆的死,易龍牙只提扼要的說個明白出來。
‘現在浩劫之眼,也差不多可說全毀,要擔心的應該是那個李祐家和悲閻羅。’
前者是可以來複仇,而後者則是難以捉摸,唯獨他跟姬月華絕不好友這點,是確切肯定。
‘那我們這邊的怎樣?’
雪櫻泛出一抹僥倖的苦笑,道:‘玉姐、素清和露詩都透支過度,包括你在內,風鈴草、莉莎和斯亞,還有希怡都受到重傷,其他人都有中度傷勢,幸好,只有傷者,沒有死者。’
最後的幸好,是她由衷的感想,負傷沒死者,已經是相當良好的結果,而就在她說畢,片刻,就像忽然想到什麼,立時道:‘是了!龍君,既然醒來,就趁熱吃點東西吧。’
一副像說著「我差點快忘掉!’的表情,雪櫻急忙拿起放在矮几上的銀托盤,上面的稀飯和麪包,正是今天的早餐。
‘不用,我沒胃口。’
易龍牙搖頭的說,他現在沒有胃口,就像感冒發燒時,味覺變得遲鈍,食慾大減。
‘不行,傷者最需要就是營養和體力,多少也要吃一點。’
‘不用……算了,早點吃完也好。’
食慾連正常標準都沒達到,但是吃點東西會幫助傷勢也不能說錯,易龍牙點點頭,就是接過雪櫻遞來的稀飯,但半晌都沒動手,直至到雪櫻惑然問起他時,他纔是說出令人氣惱的話。
‘雪櫻,你嘴對嘴的餵我吧。’
把稀飯遞回去,易龍牙是作出非常無謂的建議,當然,雪櫻是用警告眼神作迴應。
‘別傻,你可是受到重傷,別說些無理的要求!’
‘哪會無理,我覺得很有理由!重傷的人,會希望美女嘴對嘴餵食,絕對是非常有理由!’易龍牙可是很認真的說着。
‘再吵的話,你就自己吃吧。’
雖然很想吐他的糟,不過雪櫻還是直接封殺他比較好,拿起湯匙舀起稀飯,送進他的嘴口中。要喂就用正常方式來喂。
‘嗯,這些稀飯……’
‘不好吃嗎?’
才吃了一口,易龍牙的眉頭立時皺起,看得雪櫻不知所以,她可是吃不到這稀飯有什麼問題。
‘不是,不過這是誰做的?’
‘爲什麼這樣問?’雪櫻好奇的問說。
‘沒什麼,只是問問……你們的手藝,我大概能吃出來,不過這些稀飯,不像是你們做的。’
這倒不是他自誇,葵花居等人的手藝,他還真的能吃出個大概。
聽出這種非易龍牙想表達的另一層意思,雪櫻雙眼眨了幾遍,眉宇間是露出點點困擾,不過這些困擾很快就消去,應說道:‘原來是這樣,這些稀飯都是心姐她做的。’
‘……啊。’
爲自己被杯葛厭惡的原因而耿耿於懷,易龍牙雖然能放下對她們的厭惡,不過想到自己正吃着她們煮弄的東西,他多少感到不適應。
相處久了,易龍牙也沒掩飾個性,雪櫻很容易就讀出他剛纔的沉默是介懷什麼,略微思忖,本想說些什麼,但在開口之前,易龍牙卻是先一步的道:‘雪櫻。’
‘咦……是的,什麼事!’
突然被喚,剛剛提起勇氣諫言的雪櫻,有點反應過敏的應說。
‘也許有點遲,不過,我能夠答應你。’
‘唔?答應是指……’
看着雪櫻的不解表情,易龍牙的嘴角微揚,柔聲道:‘那時候的約定,我還未迴應,以後即使遇到再窮兇極惡的人,我也不會折磨他們。’
想不到他仍記住,這個連自己也忘記的約定,雪櫻是露出訝色,跟易龍牙那淡淡的笑容相映成趣。
‘我不認爲惡貫滿盈的人會有人權,但既然這是你所希望,我也沒辦法拒絕吧。’
‘這不是爲了別人,你應該多想自己纔對,既然是惡貫滿盈,那你更不值得因爲他們而沾污自己的手。’
‘沾污,這對我來說並沒有關係。’
他打從心底是這樣的想着,之不過……
‘既然這是你所厭惡,這就有關係了。’
看雪櫻那嚴肅得已不能說可愛的表情,他心中不禁苦笑起來。
現在的他不能完全明白雪櫻對自己抱持什麼期待,然而他相信時間可以幫助自己,也許有哪天,自己會完全認同雪櫻的觀點也說不定。
‘龍君!’
不能認同易龍牙這番虛浮的回覆,雪櫻還是擺出嚴肅的臉孔說教,然而比她先一步,易龍牙可是徑自找了一份麪包在手,捏出一塊,塞進她的小嘴中,慘兮兮的說道:‘拜託,現在我很餓,別說這些好不好。’
小嘴動了動,把麪包塊吞下後,雪櫻沒好氣橫了他一眼,道:‘真是的!’
雖是表現出不滿,但是她也沒繼續下去,最低限度,待他把稀飯吃掉再說吧。
而在中途,易龍牙本想跟雪櫻商量凌素清跟菲娜的事,但想不到纔剛提起她們的名字,雪櫻卻冷哼一聲,說出這事已經解決,至於她們到底是怎樣談,卻沒有提及過。
‘這是我們的秘密。’
說着這句話時,雪櫻是用複雜的眼神瞪視易龍牙。
‘總覺得現在的他特別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