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苦笑着搖了搖頭:“她哪裡聽得進去,她之前堅持讓嘉惠跟在身邊,以至於讓嘉惠吃了三年多的苦,她一直愧疚得很,如今……哎,我怎麼勸她也不聽,我也沒法子了。”
胤禛默了默,半晌沒吭聲。他自己已經沒有公主可以出嫁,若是有,他也斷然捨不得讓嘉惠嫁那麼遠。尤其嘉惠明明不願意,卻爲了顧全大局,隱忍着點了頭時,他看了便心痛。
當初妍華誕下死胎後,若不是有嘉惠陪着,可能妍華便要成日裡都掛記那個孩子了。只是蒙古邊塞一直動盪,和親也是一直傳下來的法子,他不得不爲了大局將嘉惠嫁出去。
此次正好派了使臣要去出使喀爾喀,胤禛計劃着讓他們將嘉惠帶過去瞧一瞧未來的夫君,先行培養感情。
對於這件事情,筱七是百般不肯的。雖然嘉惠名義上是胤禛的養女,是和惠公主,可嘉惠畢竟是她生下來的,她怎能不心疼?蒙古大草原是遼闊,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嘉惠若是受了欺負,都沒人能幫她出氣。芊萱不也是遠嫁之後香消玉殞的嗎?臨死前都沒能與自己的阿瑪額娘見上一面。
筱七罵十三狠心,十三隻是笑笑,沒有反駁。
筱七已經跟他鬧了一個多月了,成婚以來從未如此過,他也實在沒了法子,只想着趁此機會出去轉轉,淡化一下矛盾。
“等弘曆大婚之後再說吧,到時候你若還是執意過去,朕便允了你。”
“多謝皇上!”十三鬆了口氣,緩緩一笑……
妍華進去東暖閣之後,看到方纔那個好看的盒子正巧被放在裡面,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不過她管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沒有打開來看。她與胤禛,如今需要的是一直信任下去,不然怎麼能白頭偕老。說到這個,她倒是有些奇怪了,怎得她至今連一根白髮都沒有呢?
她瞪了許久不見胤禛進來,便往外走了走,無意間聽到胤禛與十三在談嘉惠,心裡莫名緊了緊。嘉惠如今也十四歲了,是不是在給她選夫婿了?
自從嘉惠回了怡親王府承歡膝下後,她與惠兒的接觸便少了許多,對她的情況也瞭解得不夠透徹。不過當初妍華被許給胤禛時,也不過才十三歲,如今惠兒已經十四,確實可以嫁人了。
上一次見面還是一個多月前,她生弘恩的那一日,昔日的小女娃娃那時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中的懵懂已經變成了小女兒家的青澀。想想歲月荏苒之快,妍華便嘆了一聲。
胤禛進來的時候,她真坐在炕榻上發愣,虛浮的眼神正好無意識地飄在那個盒子上。
他的眼神晃悠了下,走過去將手按在了盒子上:“嬋嬋……這個盒子裡裝的是一隻香囊。”
妍華擡眼看了他一下,方纔蘇培盛已經說過是寧神益氣的香料,他怎得突然有些緊張?
胤禛以爲妍華在看這隻盒子,想想自己也瞞了她不少事情,便準備先將這個盒子主動坦白出來:“是……安……”他突然頓住了,發現他壓根沒問過那個安答應叫什麼名字。
“是安氏送過來的香囊。朕誇過一次她的女紅好,她便接連送了幾個小物什過來。方纔也不是想刻意瞞你,只是怕你吃味兒。”
妍華愣了下,沒想到他會突然不打自招。本來也沒多想,眼下聽他這麼一說,她倒是真的有點兒吃味兒了。於是乎,她也沒吭聲,只伸手想去打開那盒子看看這安答應的女紅做得究竟有多好。
“生氣了?”胤禛見她不說話,忙主動將盒子打了開來。
妍華看到盒子裡的東西后,臉色立馬“噌”地一下就紅了。這盒子外頭看着很是精緻,沒想到裡面卻是裝了那樣一個東西,暗示也太過明顯了。那安答應瞧着也是個溫良本分的模樣,沒想到在皇上面前竟然如此奔放。
原來這個盒子是個“壓箱底”——盒子裡面裝着一個男小人兒騎着一個女小人兒的瓷塑,兩個小人兒都一絲不掛,笑得酣暢,那羞人之處還緊緊地結合在一起……
與此相比,那個香囊則孤零零地放在盒子的角落裡。
方纔聽他說,接連送了幾個過來,難道每個裡面都裝着這玩意兒?
胤禛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眼神閃爍着瞥向了旁邊。
“哼,皇上如今的口味倒是奇特,這麼忙還有工夫欣賞這東西。”她紅着臉將盒子閉上,順手將香囊拿在了手裡看。針線倒是縫得細緻緊密,上面的祥雲圖樣繡得頗爲別緻,確實不錯。她突然想起了宋氏,一顰一笑都帶着嫵媚的人兒,想來在皇上面前也是風騷得很。
像安答應這樣,模樣清純可內裡卻如此奔放之人,定是頗讓男子招架不住吧。
胤禛被她那句話諷得面上頗有些不自在。
安答應第一次用了這樣的盒子裝來時,他也是頗爲詫異的,無法將這東西與安答應的面容對上。直到送東西的太監驚慌失色地去而復返,說答應弄錯了盒子,他才輕輕一笑:“就用這個盒子吧。”
當晚,他翻了安答應的牌子,溫柔的人兒似水做的一般,讓他身心愉悅。
從那以後,安答應倒是隔三差五便差太監遞東西多來,他有興致時便看看,沒興致時便丟到一邊,倒是也不會常常召她侍寢。畢竟他很忙,沒工夫一直沉溺於此事。
安答應說這是她入宮前,她娘給她的壓箱底,所以胤禛也爲過多追究。她有時候用這樣的盒子裝一次,有時候直接修在香囊上,其實統共也只送過幾次而已。至於究竟是三次還是五次,他也不記得了,因爲好像也有沒看丟在哪裡的。
“不過是……偶爾看一下,這樣子不成體統,朕都說過她了,她竟是還送過來。蘇培盛,傳朕口諭,讓安答應不得再送香囊過來!”胤禛看妍華的臉色有些生冷,便忍不住想要先將她哄開心再說。
妍華的臉色緩了下來,幽幽道:“皇上不得空去看臣妾,卻得空看這些個污穢玩意兒,臣妾一思及此便心痛。”一雙水做的眸子立馬微微顫抖起來,泫然欲泣的模樣惹人憐惜。
胤禛忙坐到旁邊將她摟在了懷裡,百般懊惱:“怎得又醋了?我真的只看過三五次……三次而已。”說到這裡,他都已經開始尷尬了,難道從今往後,他連這樣的事情都要向她報備了?委實太過不自在。
妍華瞥了一眼那個盒子:“皇上是一國之君,這些個烏七八糟的東西不可隨意亂放,若是被哪個大臣看了去,還要當皇上是個色痞子,腦子裡就只知道裝這樣的東西呢,所以……”
“蘇培盛,將安答應送過來的香囊與盒子都給找出來,交給熹妃處置。”他極爲配合,不待妍華說出法子來,便兀自先吩咐了下去,回過來時,又勾脣道,“被你叫過幾次色胚子了,也只有你敢叫。”
那笑容裡,頗有點兒討好的意味。
妍華看他態度如此之良好,禁不住笑出聲兒來:“皇上莫要如此,被別人看到,要當臣妾是母老虎了。”
只是,她這笑容還未維持多久,便又垮了下去。他方纔說只看過三次?嘖嘖,眼前這些又是什麼?是她不會數數不成?明明,一二三四……有七個!
她突然有些氣悶了,一動不動地看着那些個東西臉上燙得厲害。
胤禛不悅地瞪了蘇培盛一眼,嫌他做事不牢靠。他方纔明明說的是三次,蘇培盛不是應該再找三個過來便好了嗎?眼下倒好,加上方纔送來的那一個,一共八個了,他如今真是百口莫辯,真怕他的嬋嬋又跟她慪氣。
“嬋嬋……我……只看過三個,這……其它的我都不知是何時送來的。”這倒是實話。
他以前從未想過,自己老了老了會栽在一個女人手裡。如今一看到她不高興,他便莫名覺着不痛快,所以纔會心甘情願地哄了又哄。好在她溫柔體貼,若不是真的傷了她的心,她也不會揪着哪點兒不高興不放。
她板着個臉擺了擺手,蘇培盛忙讓人將東西都收了起來。
她悶聲道:“皇上以後注意着些,莫要讓臣妾看到這樣的東西,臣妾看了心裡不舒服。臣妾看不到的時候,皇上愛怎樣就怎樣。”
她說着便起身向他福禮,準備回景仁宮。
胤禛看到她不高興的樣子,哪裡肯放她走。方纔看過那個盒子裡的壓箱底,再看到她臉上不施米分黛便紅得這般旖旎,心裡便突然動盪起來。
所以他伸手一拉,將她拉到了懷裡,抽空吩咐了一句:“你們都下去。”
說罷,他便將她壓到了炕榻上,急急地揉捏起來……
一場風花雪月下來,妍華哪裡還有半分悶氣,只癱軟在他懷裡嬌嗔地喘着細氣:“皇上近來是不是又喝什麼鹿鞭湯了?那種東西少喝,太醫說喝多了傷身……”
胤禛不滿她如此煞風景的話,伸手在她胸前捏了兩把,攪得她驚呼了一聲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良久之後,他才面色幽深地吐了幾個字:“沒喝。”
這時候,外面響起一陣有規律的叩門聲。胤禛聽罷便坐起了身子:“我讓人進來給你清理一番,我還有事,忙過之後再來與你說會兒子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