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姚珠的情況是不大好, 臉色蒼白的厲害,面上起了一層薄汗,身子也疼的蜷起來, 宋珵有心想做點什麼但是不知從何下手, 只是一個勁的催促。
府醫來的很快, 給姚珠診過脈象, 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旁邊乾着急的宋珵一眼, 然後立馬拿起銀針給姚珠紮上,又開了藥吩咐人趕緊去煎上,取下針時眼瞧着姚珠的情況有所好轉, 至少再也不會疼的直不起身子。
“如何?”宋珵一身裡衣站在旁邊,看着府醫忙活完纔敢開口問道。
“簡直是胡鬧, 有了身孕也不知收斂, 今晚情況危急, 若再遲上一刻這孩子斷然是保不住的。”身爲醫者,對待病人府醫向來是嚴肅的, 斷然不會因爲宋珵的身份而有所保留,“藥已經去煎了,等會兒喂上一碗,在靜養些時日待胎穩了便無大礙,日後可不敢再這般折騰。”
府醫的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宋珵的頭上炸響, 半天都會不過神來, 心中喜意還未涌上三分, 回想起姚珠剛纔的狀況頓時嚇出一身的冷汗。
見他的狀態, 府醫有些疑惑, 隨即想到一種可能,直接開口:“夫人已有一月多的身孕, 孕期前三月忌房事忌疲累,至於其他的事項夫人身邊的雲袖姑娘都清楚,由她照顧着世子也當放心。”說完人就先退下去了。
旁邊的雲袖聽見這話趕緊跪下,低頭不語。說起來她當初跟着姚珠身邊是一直爲她在調理身體的,此前也未曾有過疏忽,只是近兩月瞧着姚珠的氣色一直都很好,雲袖也漸漸放鬆下來,但萬萬沒有沒想到今日會出現這樣大的披露,若夫人真的有個好歹,那她真真是死不足惜。
宋珵也沒有喚她起來,青菽端藥進來,看見屋子裡面的情形也不敢多言語,宋珵親自將藥給姚珠服下,見她睡的安穩些,那顆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想伸手摸摸姚珠的肚子,但似乎怕驚到小人兒又趕緊將手收回來,坐在牀邊靜靜瞧着姚珠。
這一瞧就是一夜。
姚珠經歷過昨夜的那番磨難,一覺睡的很沉,第二日醒來時還有些恍惚,看見牀邊坐着的宋珵,她剛想起身又被按下,姚珠不解的看看宋珵,似想起什麼般問道:“我昨夜是怎麼了?”
臉沉了一晚上的人,此刻面容終於帶了一點笑意,“阿珠是個粗心的孃親,我算不得是個好父親,還好孩子是個乖孩子。”
一番總結聽的姚珠雲裡霧裡,隨即反應過來宋珵這話裡面的意思,心中被喜悅充盈,緊抓着宋珵的手不放,直到聽見他說一切都好,這才慢慢平靜下來,但心中立刻涌上濃濃的自責。
姚珠因手腳冰涼的毛病讓雲袖診治過,因身體過寒不易受孕,自打來了平洲每次與宋珵雲雨之後也不曾用避子湯。雖一直是用着藥膳調理,但見效慢,原本以爲是沒這麼快懷上的也一直沒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沒想到緣分這麼快就到了。
姚珠月事不準,這月遲了幾日也未曾放在心上,又想起昨夜裡同宋珵的一番折騰,心中忍不住的後怕,伸手摸摸小腹,極爲同意宋珵的說法,這就是個乖孩子。
見人醒了,宋珵便讓她們講早膳端上來,他守了一夜,現在見姚珠精神頭正好心中也沒什麼擔憂的,就先下去梳洗收拾一番。
宋珵一走,那幾個丫鬟纔敢進來,開口便是同姚珠賀喜,姚珠心中自然是高興的,但是沒看見雲袖的身影,便問了一句,只見得那幾個丫鬟支支吾吾的樣子,便覺得是出事了,挑了最老實的一個問道:“青蘿,你來說,雲袖怎麼了?不許瞞我。”
當初買回來的幾個丫鬟裡,青蘿年級是最小的,除卻一身的大力氣,心思也是極爲簡單,眼下見姚珠問她,她心中一慌趕緊看向青蘭青菽,但見兩個姐姐都不敢多說話的模樣,青蘿破罐破摔回了話:“雲袖姐姐昨日被世子爺罰着跪了半宿,回去時便發了熱,府醫看過並無大礙,只不過現在夫人身體貴重,雲袖姐姐不敢前來伺候以免衝撞,不過雲袖姐姐說了會趕緊好起來的,還請夫人不好掛念。”
聽了這話姚珠心裡面也明白了些什麼,不過這件事情也不能怪雲袖的,但此刻她也不敢去跟宋珵求情,只好讓青菽去小庫房拿了些補品給雲袖送過去,還讓府務必好好看顧着。
這一趟就是好幾天的時間,外面天冷雪大地上更滑,宋珵及那幾個丫鬟都不敢讓她出去,只能是找着法子給她解悶。若天氣再好一些的時候,還能出去到院子裡轉轉,不過雜役們也是將地上的雪掃的乾乾淨淨,不敢有一點馬虎。
整日裡好吃的好喝的伺候着,雲袖更是每日請平安脈,時不時的還會燉上一些補湯過來盯着她喝下去,現在姚珠總算是體會到了當初在淆州時自己逼着宋珵喝補藥時他的心情了,日日這般,姚珠只感覺自己胖了不少,還未顯懷但是腰上已經多了一圈的軟肉。
這突如其來的豐腴讓姚珠心生怯意,便決定着晚間少用一些膳食。
平洲的已經進入冬日,天色黑的更早,宋珵穿着一身鹿皮披風掀開簾子進來時,身上已經落了不少的雪花,姚珠想要上手,但是宋珵不讓,由着青蘭解下披風,有將手放在碳爐上烤了烤,待有了些暖意時才拉着姚珠的手坐在榻邊。
“今日乖不乖?”
這句話在這些日子裡姚珠每天都會聽上一遍,剛開始時還會糾結宋珵口中問的到底是誰,但現在早已坦然,乖不乖?當然乖!
聽到滿意的回答,宋珵從懷裡面掏出一個盒子遞了過去,“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盒子裡端放着一塊瑩白的玉,看着品相不錯,姚珠伸手去拿時才發現這竟是一塊暖玉,當下心中便十分歡喜,笑眯了眼地同宋珵道謝。
見她高興宋珵心中更是快慰,“剛回來時路過春風樓,我記得你前幾日還唸叨着裡面的一些菜品便帶了些回來。”這時姚珠可不敢說自己晚上要少吃些的,只是行動上已經表明,用過一些便放下筷子,瞧着她不同於前幾日的食量,宋珵便問:“不合胃口?”
姚珠搖搖頭,只說是下午吃多了點心,現在已經飽了,最是說這話但是眼神還不曾從桌上的飯菜上面挪開,宋珵猜不透她心中所想,也便由着她。
自姚珠懷孕以後兩人誰都沒有說過分房而睡的話,現在府上沒有長輩便會宋珵最大,這件事情上面自然是沒有誰有膽子插話的。
現在晚上又多了一項活動,那便是宋珵會念一些簡單的詩文,原本是準備薰陶一下還未出生的孩子,但是沒有想到這對於姚珠的催眠效果極好,剛開始時宋珵只當是意外,直到後面每次都這樣宋珵就明白了,想起姚珠那滿匣子的話本子,看來以後的孩子教育任重而道遠啊。
半夜時姚珠便被餓醒了,本想着是忍一忍的,但是卻再也難以入睡,想起晚間那麼多的好吃的此刻心中又是發慌又是後悔,早知道就多吃一點也不至於半夜餓肚子。入睡再次失敗,姚珠忍不住的翻了翻身,宋珵擦覺到她的動靜,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但是那不爭氣的肚子又叫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色當中顯得極爲明顯。
從剛纔姚珠翻身就已經醒過來的宋珵此刻聽見動靜忍不住的笑出聲來,“可是餓了?”
姚珠睜開眼睛,孩子氣的嘟了嘟嘴,半晌才嗯了一聲,結果又聽見宋珵問她,“晚膳未用好,可是有什麼心事?”
自覺已經丟過臉的姚珠,此刻已經變得無所畏懼起來,面朝着宋珵,一隻手拿起他散落在枕頭上的髮絲把玩,嘴裡的話說的理直氣壯,“我胖了。”
宋珵聞言氣短,孕期不適都會胖的嗎?只是沒有料到姚珠的反應會這麼大,但是已經從雲袖那裡儲存了相當豐厚知識的宋珵也知道這個時候婦人心思多敏感,有的時候講道理是講不通的,於是宋珵就換了一個套路。
他伸手摸了摸姚珠的腰腹間,“哪裡胖了?我瞧着分明是剛剛好,知曉你晚膳時未用好,便讓小廚房溫了湯,爐火不歇,此刻相比味道正美,你可要嚐嚐?”
姚珠心中天人作戰,但最後還是抵不住腹中的饑荒感,將晚膳時沒有用上的份這一次全部補了回來。
懷孕哪有不胖的?就暫且放寬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