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珠沒有看到周氏的臉色,只當她是莊重原來便是如此的,所以也並未太在意,而一直被她牽着走在她後面的宋玶在看到屋子裡面的兩個人時,不由得往姚珠身子後面縮了縮,然後探出一個小腦袋瞅着他們。
宋珵自然是知道宋玶的,她是大伯的庶女,只是不知道姚珠出去一趟怎麼就遇到了她?還將她帶了過來,他又轉頭看了看祖母,果然臉色也不太好。
“出去一趟怎麼把宋玶帶回來了?”
姚珠因爲昨日裡和宋珵相處過了,憶起了往日裡的歲月,她其實一點都不懼怕宋珵。
上前先給周氏問安,然後牽着宋玶走到牀榻跟前,將藏在自己身後的小人往前面推了推。“剛剛遇見的,看見她蹲在那裡就上前去問了兩句,她知道你病了,就想來看看你但是又進不了內院,我見她有心就把她帶過來了。”
周氏無話,反倒是宋珵看着她的面色不復剛纔那樣的冷凝。
宋玶鼓起勇氣擡頭看了宋珵一眼,隨即小聲的問道:“世子哥哥好些了嗎?”
宋珵看着宋玶雖是未笑,但是也點點頭算作是應了她說的話。
宋玶見他搭理自己,然後將那個藏在身後的自己一直寶貝着拿在手裡面的護身符拿出來,向前遞了遞,“這個是姨娘前不久給我求的,我身體好得很,就把它送給世子哥哥,讓它保佑世子哥哥早日好起來。”
這話說出來,不光是宋珵眼神柔和了不少,周氏的臉也不如剛纔的那般的難看了。因爲老王爺的緣故,她的心裡面對於庶子庶女都是極其不待見,不過這北淮王付裡面除了自己的孫兒之外哪個不是庶出的?
但是看了看眼前那隻小手上靜靜躺着的那個皺巴巴的護身符,她的心撥動了一下子,這府中除了自己還有兒媳白氏之外,恐怕也只有這個小丫頭心裡面還時時的念着孫兒的好,此番孫兒遭難也不知道其他幾房的人心裡面打的是什麼主意呢?
宋珵在宋玶緊張的目光之下伸手拿過那張護身符放在自己的手上,衝着宋玶輕輕笑了笑,那抹笑意雖然很輕,但是他們都能感覺的出來。
周氏走的時候是帶着宋玶一起的,雖然宋玶心裡面對於這個一年都見不到兩次面的祖母非常的害怕,但是他也不敢留在這裡再打擾世子哥哥,所以念念不捨的看着姚珠走出了南苑。
自從回來以後一直到晚間都沒有誰再來過,不過中間午膳的時候白氏來過一次,姚珠那時就在旁邊伺候着,看着這母子兩個之間的相處模式,她也是有一些的不解。
在她看來宋珵對於白氏恭敬有加卻是少了不少的親近之感,不過反觀白氏倒是一副慈母心腸,從頭到尾問了一個遍,然後又是念叨了幾句他受傷時皇后召見他們進宮卻沒有讓她們去看望他的事,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白氏還是一樁一件的都說了出來。
直見得宋珵實在是沒有精神困頓至極,這才放過了他,然後拉着姚珠在門外耳提面命的叮囑了好半天,不過姚珠聽得最真切的便是‘守規矩’三個字。
宋珵一睡便是晚間,傳了膳食,這回不再是清粥,而是姚珠特意吩咐的是一碗清淡的湯麪,上面浮着兩個滾圓滾圓的荷包蛋。
宋珵一口一口吃麪,期間沒有發出一點的聲音,這倒是於姚珠心裡面想象的那個吃麪吃的稀里嘩啦的糙漢子形象不符,不過也都是臆想一下罷了,宋珵自小便是被接到皇宮當中有着皇上皇后親自教導着,自然是一舉一動之間貴氣至極。
正是想着,就看見已經吃得乾淨的麪碗伸到自己的面前,裡面還剩下兩顆蛋黃,姚珠接過碗看了宋珵一眼。
“這個你吃了!”
原來是宋珵不愛吃蛋黃啊!
姚珠瞅了他兩眼,也倒是沒有嫌棄他,拿起筷子將兩個蛋黃吃了,蛋黃很乾噎的她有點說不出話來,直到喝了一杯水將嘴裡的東西嚥下去之後這纔好受了一點。
宋珵有嚴重的潔癖,雖然是在軍營裡面呆了好幾年的時間,可是這個毛病並沒有被改善多少,在宮裡面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的不方便,什麼事情都是要嘉元帝管轄着,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自然是要好好的把自己打理一番。
於是吩咐了姚珠打來一盆熱水,讓雲鬆過來幫他擦擦。
他只是說擦擦,姚珠也沒有多想,還以爲只是擦擦臉洗洗手那麼簡單的事情,隨即接聲道:“哪裡用得着再麻煩別人,這麼簡單的事情我就會。”然後轉身出去準備熱水去了。
宋珵看着她的背影,這麼簡單的事情?還讓她來,那畫面宋珵都不敢想太多,揚聲叫過來雲鬆,吩咐了幾句,就閉上了眼睛,只剩下一個微紅的耳尖在燭火之下看的尤其清楚。
姚珠打好水走到宋珵房門口的時候就被攔了下來。
“姚姑娘,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了,天色也晚了,你早點休息我讓雲柏帶你去前院。”說完便是叫來一個人,也不管姚珠怎麼樣,轉身走進門去,輕輕地將門關上了。
姚珠眨了眨眼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那個叫做雲柏的人一路帶着走出內院,繞了前院一小圈,在一個開着一扇小門的牆邊停了下來,推門進去是一個算不上多大的小院子,此刻院子當中只有四間屋子燃着燭火。
雲柏隨意的敲響了一間房門,裡面應了一聲,然後們從裡面打開,出來了一個相貌甚是周正的丫鬟,兩人在一旁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就見雲柏走了,那個丫鬟走了過來,看了姚珠一眼,搓了搓自己有些發冷的肩膀,“你跟我進來吧。”
姚珠踏進屋子感覺只是比外面好了那麼一點點,屋內沒有炭火更是沒有地龍,比起世子的那件主臥來說真的是可以用冰天雪地來形容了。
“你先隨意坐,我幫你把東西都鋪好。”說着那丫鬟從一旁的櫃子裡面抱出來了一牀厚厚的棉被動作極其麻利的鋪在了她被窩旁邊的那個空地方。
姚珠禮貌的道了一聲謝,這纔打量起眼前的一切來,屋子裡面的東西不多,一張桌子,四張凳子,一個櫃子還有的就是一個大通鋪,眼前這個正在忙活着的丫鬟,雖是不知道其姓名,剛剛遠遠地看了一眼只是覺得摸樣非常的周正,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現在細細看起來也還是有幾分的味道的,尤其是一雙丹鳳眼尤其的明亮而有神。
瓊書一轉身就看見那個像是從畫裡面走出來的人正在打量着自己,她不由的笑了笑,“你看着我做什麼?”
姚珠一回神,並沒有因爲對方的詢問而覺得有什麼失禮的地方,直白白的回了一句,“我看你的眼睛真好看。”
瓊書被她正經的話逗的抿了嘴脣,“我也只是眼睛好看,姑娘倒是哪裡哪裡都好看,是我見過的樣貌頂頂好的人。”
姚珠自來便是喜歡被人誇漂亮的,現在也是不例外,紅脣一勾笑的更是燦爛,“姐姐叫我阿珠吧,不知道怎麼稱呼姐姐?”
“瓊書。”瓊書和姚珠說了幾句話便是知道這是個性子跳脫的小姑娘,看着身形嬌小的也不知道是成年沒有,如此想着話也是直接的就問出了口。
“我今年十四,來年四月及笄。”
兩人湊在一起,被子擠在一塊兒說起來了悄悄話,姚珠這幾日裡都是累的很,剛剛躺下沒一會兒睏意就涌了上來,同瓊書話沒有說到兩句她就先睡了過去,瓊書見她睡着了,就伸出手幫她壓了壓被角,自己方纔睡了過去。
帝京不如平州乾冷,但是比起春城綿州也還是要差上一些的,現在正是入冬,天邊掛着一弦冷月,彎如勾子,清冷的光輝滲透到大地的分分寸寸,毫無遺漏。
白日裡面睡得有些多了,又是剛剛用膳不久,所以宋珵此時並沒有多少睡意,屋內的蠟燭已經滅了,只有牆壁上鑲嵌着的一顆夜明珠將牀帳內的一切都照的清清楚楚的。
驀然間他想起了今日裡祖母問他在外面是否有中意的姑娘,當時沒有將這個問題放在心上,不過現在夜深人靜之時細細想起來,原來他也是到了該談親的地步了。
前幾年裡祖母和母親開始往他的坊裡面塞人,給他看姑娘,但是自己都未有多大的興趣,剛好嘉元帝也不欲讓他早通人事,所以這件事情便是他也無需多擔憂,而現在卻是不行了,他年近二十,帝京當中的謠傳他也是多少聽到一些的,雖是不在意,但北淮王府的名聲也是不容踐踏詆譭的。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喜歡的姑娘?他素來對於女人這種東西避而遠之,又怎麼會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