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毛驢車上的幾根木頭,說道:
“先在這兒卸下來一根電線杆子。”姜滬生說:“第一階段的任務,是從這裡向廠區方向,每個五十米一根。挖坑深度一米。分層夯實,確保電線杆牢固。因爲後面大家還要爬上去在電線杆上端安裝支架。電線杆子晃動的話,會出危險的。回去後你們可以去指揮部調度那裡領工具。”
說完,姜滬生隨手一指曲子文和另外一個人:“你倆跟我來。”
二人跟着姜滬生,後面是一個民工趕着毛驢車,向廠區方向前面走去。
走到差不多五十米之處,他讓二人卸下一根電線杆,在當地用白石灰畫一個圈子,指定挖坑位置,然後繼續走。
留在原地的人開始挖坑。雖然還是挖土,但是大家興趣盎然。這是一個新的工作。
這次謝晉元沒有動手。幾個人很快挖好了深坑,將電線杆子插進去,填埋。分層夯實。然後幾個人用力搖晃,電線杆子紋絲不動。
“行了。大家都看見了。五個人一組,就照這個樣子幹。”謝晉元說道。
到中午休息的時候,姜滬生來到電氣安裝隊的地方,開始給這些人培訓電氣知識。他說:
“謝師傅,大家既然負責電氣安裝,就要知道一些基本的電氣常識。現在我就給大家說一說吧。”
謝晉元一聽,心裡高興,立刻大聲喊道:“你們都過來,姜老師要給咱們講課了。”
抽菸的,聊天的,打盹的,聽見隊長招呼,紛紛想這裡圍攏過來,有的站着有的坐着。
姜滬生說:
“我們見過的電,最開始都是來自發電廠。從發電廠出來的電是高壓電,大概有一萬多伏電壓。如果有誰不小心碰上,立刻就會被燒焦。”
大家聽了心裡一驚。大家都知道,觸電會死,但是姜滬生說高壓電能把人瞬間燒焦,這也太恐怖了。
“高壓電,通過高壓輸電線接入工廠。然後通過變壓器,轉換成工廠裡面用的電,廠裡用電有三種,分別是三百八十伏、二百二十伏和一百一十伏。”
“其中,三百八十伏的電,是動力電,開動機牀用的。二百二十伏的電,是照明電,一百一十伏的電,是安全電。不同的電路的安裝有不同的安全要求。”
“首先是電線不一樣。三百八十伏是動力電,三根電線組成。在支架上必須要使用陶瓷線夾子固定。二百二十伏是照明線,由兩根線組成。一百一十伏也是兩根電線。”
“電氣施工要注意的,第一是安全,第二還是安全。”
“怎樣保證安全呢?第一是絕緣,絕對不允許出現電線破損,金屬芯裸露。第二是固定,絕對不允許鬆動。”
姜滬生講的,是基礎知識,沒有涉及到具體操作。謝晉元聽了,覺得很簡單,比起操作機器要容易的多。
說到這裡,他注意到大家還沒有領工具,就對謝晉元說:“謝師傅,你帶人去吧工具領回來吧。”
謝晉元這纔想起來,立刻對身邊的人說:“你們都跟我去領工具。”
大家也不知道電工工具都有些什麼。呼啦啦的跟着隊長來到了調度那裡。
謝晉元說:“我們是電氣安裝隊的,來領工具。”
調度點點頭,問道:“你們有多少人?”
Wωω☢тt kán☢c o
“二十五人。”
調度拿出本子,唰唰唰開出一張條子,遞給謝晉元,指着旁邊的一個大帳篷說:“你去那個倉庫領。”
他們轉來來到帳篷門口,看見裡面有人正在忙碌,他大聲喊道:“我們來領工具!”
裡面的人聞聲而出。謝晉元立刻將條子遞過去。這個人二話不說,進去拿出一些東西放到外面地上,說:“你點一下數量,二十五套。”
大家一看就喜歡上了。暗黃色的牛皮帶,銅釦,上面還掛着一個牛皮工具袋,裡面有鋼絲鉗螺絲刀電工刀電筆等。這個時候大家無師自通,不用別人說,都知道怎麼做,紛紛抓起來就扎腰上。大家互相看看,腰挎牛皮腰帶和工具袋,就像戰爭時期的手槍套,看上去很威風。
然後大家注意到,地上還有奇怪的東西。帶着鋸齒,半環形的東西。
姜滬生說:“這東西要套在腳上,是爬電線杆用的。”
大家恍然。
工廠的建設中,基礎建設的工作量最大,地形平整、道路開挖、廠房修建、上下水系統、供電系統架設,數百名職工如火如荼。其中最辛苦的,還是材料篩選工作。爲了篩選合適的木材,技術部的調研人員跑遍了東北、西北和西南大森林。
安裝隊的工作按部就班。每天挖坑填坑栽杆子,大家都期望快點完成,然後就可以爬電線杆,都想要嘗試爬杆子的新工具。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安裝隊後院起火。這天下午,大家正在挖坑,有人跑到安裝隊來,說曲子文的兒子丟了。
曲子文是安裝隊的兼職大夫。大家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去找他看。他當初在部隊的時候,就一直是救死扶傷的衛生員,到了一一五廠,雖然改行成了車間工人,但是平時也會給人瞧病。那個時候,醫療條件不好,大夫奇缺,也沒有人追究他的無照行醫。
在興平的時候,生活安定了,他後來者居上,家裡連續添了幾個孩子。其中三個閨女,一個兒子。山東人的傳統觀念,使得老曲對這個兒子寶貝的很。起名曲耀國。忽然聽到寶貝兒子丟了,立刻急得跳起來。
謝晉元說:“老曲,你先和老張一塊回去看看。我下班後再過去。”
曲子文二人急忙趕回去。
家屬住的地方距離工廠不遠,二里多地,十幾分鍾就趕到了。曲子文還遠遠就聽見妻子哭鬧聲。他趕緊加快步子進了院子,看見有四五個人正圍着妻子,七嘴八舌的勸慰。這幾個人他都認識,都是村裡的幹部,就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一個村幹部見失蹤孩子父親回來了,就說:“中午放學後,你的兒子曲耀國沒有回家吃飯。到現在爲止,問誰誰也沒有看見。”
曲子文問道:“會不會是孩子跑到河邊玩去了?”
他知道這些孩子有空經常去村外邊河裡洗澡摸魚。
婦女主任趕緊說:“村裡放羊的老翟頭一直在村邊樹下,他證明,沒有孩子出村子。”
妻子哭着說:“沒出村子,孩子怎麼會找不到?”
幾個村幹部在一旁商量了一會兒,說:“放心,只要孩子沒有跑到外邊去,就一定找得回來。丟不了。”
曲子文問道:“孩子會不會去誰家玩了?”
妻子說:“我問過謝師傅家的孩子,放學後他們都是各回各家,沒有去外邊。也沒有人和咱孩子一起。”
謝晉元的兒子比曲子文兒子大一歲,兩個孩子經常在一起玩。既然謝家兒子說沒有去外邊,自己兒子就一定在村裡。
老張問道:“誰最後見到老曲家孩子的?”
蘭妮兒說:“我家舉兒說,在他家院子門口和他分開的。”
聽到這句話,大家都沉默了。這說明,這個孩子確確實實已經回到家裡來了。可是,爲什麼家裡人沒有看見呢?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躲在屋裡的房東孩子怯怯的對父親說:“爸,中午他跟着我一起去地窖,後來一轉眼就不見了。”
父親一聽大驚,問道:“你爲什麼不早說?”
孩子小聲說:“我以爲他早就回自己房裡去了。”
房東趕緊出來對大家說:“孩子可能在我家地窖裡。”
今天中午放學,曲耀國看見房東家兒子打開一個洞口鑽進去,好奇心之下,緊跟着也鑽進去了。房東兒子看見他進來,也不以爲意,帶着他來到自家儲藏室,準備取一些紅薯回去。等到筐子裝好,不見了曲耀國,還以爲他已經回去了,就自顧自的出了洞口,回到家裡。現在看來,這個曲耀國沒有回去,還應該在地窖裡。
“趕快去地窖裡找找!”
老張和曲子文一聽,立刻拿上手電筒,進入洞口尋找。村幹部和放到一看,趕緊跟上。
進去之後才發現,這個地窖,並不是人們常見的地窖,是利用了以前的地道改造的。這裡以前是老革命根據地,抗戰時期。村裡各家各戶就挖了地道。後來又進行改造,很多地道連同,形成一個複雜的地道網絡。這在當時,對於村民躲避敵人的襲擊,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後來長春電影製片還以這個村的地道爲背景,在這裡拍過一個叫做地道戰的電影。
房東家的地窖,就是在原來地道的一側,又開挖了一個洞室,作爲儲藏室,儲藏一些紅薯白菜水果等。儲藏室冬暖夏涼,溼度恆定,對於保存這些東西非常合適。
長期以來,大家忽略了這個地道,這個地道沒有被封住,依舊四通八達。大家看到儲藏室邊上的地道,一直往裡面延伸。老張問道:“石村長,這個地道通向哪裡?”
石村長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這個地道是二十多年前挖的。村裡有些老人可能知道。我可以回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