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輕輕地關上門,無力的靠在房門上,長嘆一聲,一臉疲倦地閉上了雙眼。

累,不只是身體所帶來的倦意,就連心,都感到了前所未有過的勞累。

閉上眼,無奈。

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樣的日子裡堅持多久——他已經受夠了,這樣的生活,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要的。

權勢,地位,身份……這些曾經連做夢都不曾有過的東西,現在就這麼真實的存在於自己的身邊。然而,在得到這一切開始,他的生活,他一切的一切都變了,變得如此的陌生。

讓人羨慕的身份,讓人垂涎的地位,讓人畏懼的權勢……可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要這樣的生活。他想回到從前,回到父母健在,回到那平靜的生活,但……他知道,這樣的事,只有在夢中才有可能發生。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一切都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這一切變得如此的陌生,自己也有了如此疲憊的感覺的?

是從哥哥的奪權開始?

還是說從爹的死?

不,這些都不是,是在更早之前……

是幽溟羽!!

對,就是他。

幽溟羽,那個太陽神羲和的大祭司,金沙城地位僅次於金沙王,但手中所握有的實權卻遠遠高於金沙王的羲和大祭司。

那個因反對哥哥執政,在哥哥奪取政權後第一個處死的人。

沒錯,就是他,就是從遇見了幽溟羽開始,他的一切都變了,變得模糊,看不清未來的路是什麼樣子的。

他還清楚的記得,那是父親被奸人陷害而遭到金沙王處死前幾個月的事情。那是他第一次踏進神聖宏偉的金沙祭祀壇,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金沙城最神秘,最深不可測的羲和大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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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的鴻宇,十三歲的少年,正值叛逆時期。剛剛纔因爲闖禍而被父親嚴厲的訓斥了一頓,可此刻本因被罰抄書的他,卻大搖大擺的走在金沙城的大街上。

一副地痞流氓,“我是大爺我怕誰”的樣子,左瞧瞧,右看看,渾身髒兮兮的,頭髮也亂糟糟的,讓凡是看見他都躲得遠遠地。而那些認識他的人,真的很難將他和赫赫有名的鴻逸大人聯繫在一起。

正閒逛着,忽聞前方傳來一陣吵鬧聲,出於孩子天生的好奇心,興奮地快步跑去。

撥開層層疊疊的人羣,但見一名老者渾身是血的抓住一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苦苦哀求地說道:“求求你,放過我家少爺吧。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放過少爺吧。”

“老東西,給我死遠點。”男人一腳踢開了老者,還狠狠地踢了他一腳:“就你這個半隻腳踏進棺材的老東西,誰會要啊。”

見男人要走,老者撲上前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腳:“求求你,放了我家少爺吧,放了他吧。”

“老東西,你不想活啦!”又踢了老者幾腳,可老者卻拼了命一般,將男人的腳抱得更緊了,口中不斷有血溢出,對着他面前的一條巷弄大聲叫道:“少爺!!少爺!!”

看着

他們,圍觀的人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勸住,大家都只是冷眼旁觀着,小聲議論着。

“夠了!”

看不下去了,鴻宇大叫着,跳進了這個是非圈。一腳踢開了還對着奄奄一息的老者,拳打腳踢的男人。男人哪裡料到這突然出現的少年,被他一腳踢倒地上滾了好幾圈。

“哪來的小鬼頭,不要命啦?”看清襲擊自己的人竟然是個十來歲的小鬼頭,男人的火氣更旺了,指着正在查看老者傷勢的鴻宇大叫着。

怒瞪了他一眼,隨手撿起地上的石頭將往男人的腦門砸去。

男人倒地,不醒人事,圍觀的人羣也驚叫着,一鬨而散。只剩下鴻宇和奄奄一息的老者。

“老爺爺,你沒事吧?”

鴻宇雖然叛逆,愛到處惹事生非,但做爲一個官宦世家的子弟,應有的禮節禮數還是知道的。

老者顫抖的手滿是鮮血,死死的握住了鴻宇扶他的手,另一隻手則指着巷弄:“少爺,求求你,救救……少……”

未完的話沉在口中,老者的雙眼閉上,失去了知覺。

“老爺爺,老爺爺!!”

連叫了幾聲,手指放在老者的頸項上,知道他還有生命的跡象,微微鬆了口氣。

擡眼看着巷弄,又看看昏迷的老者:怎麼辦?老者口中的“少爺”一定是被拉進去了。人,當然要去救,但又不能將這位老者扔在這個地方。即便他現在沒死,難保不及時爲他治療的後果。

怎麼辦纔好啊?

正當左右爲難之際,黎昕快步跑來,叫道:“二少爺,可算找到你了。趕緊回去吧,老爺若是知道你又跑出來了,免不了又是家法啊。”

“黎昕!”如見救星,拉住黎昕,將受傷的老者交給他,“你來的正好,快點將這爲老爺爺帶回去療傷,我待會兒就回去。”

不等黎昕說任何的話,鴻宇已經跑向了老者所指的那條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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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目地轉過幾個彎,居然聽見了細微的聲響傳來。

站在牆角,他看見僻靜的巷弄裡,有幾個中年男子將一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圍着。那個男孩子靠着牆,身穿黑色的華貴錦衣,頭髮確實不正常的灰白色。

髮絲遮擋住了他的容貌,鴻宇看不見,當然也不知道此刻少年是什麼樣的表情。雖說如此,但鴻宇也能猜到——能被人販看中,還在光天化日之下強奪的人,模樣能差到哪裡去?

“走吧,叔叔帶你去個好地方。”

“就是就是,不要害怕嘛,叔叔又不會傷害你,叔叔會好好的保護你的。”

說話的兩個男人一邊一個,將手撐在少年兩側的牆上,死死攔住了少年的路。

少年依舊靠在牆上,看着他們,不動,但也不說話。

背在身後的手慢慢地握起,從衣袖中滑下什麼東西,但圍着他的男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們依舊圍在少年的身邊,說道:“走嘛,走嘛。站在這個地方多無聊啊,我們去玩玩吧。”

“你們最好離我遠點。”那個少年終於

開口說話了,但從他說話的語氣,完全聽不出他的害怕,“不然,我可不敢保證會有什麼後果。”

聽他這麼一說,男人們樂了:“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對我們做什麼。”

“就是。”其中一個男人的眼神變得邪惡起來,幾乎要將身體壓在少年的身上,“走吧,叔叔教你一些好玩的事。”

“沒錯沒錯,好玩的事。”

另一個男人聽了大笑起來,伸手就要去碰少年的臉頰。

噁心!!

這是鴻宇看見這一幕時,唯一的想法。

想歸想,但還是要快點將他帶走,不然真的要失身了。

拿起放在牆邊的一根棍子,剛往前踏出一步。突然一陣慘叫,其中一名男子滾了出去。

離少年最近的人正想擡起頭看發生了什麼事,才轉個頭,一道直拳飛來,他也被打得眼冒金星,姿勢難看的趴在地上。

兩個被打的男人在地上躺着動不了,其他的男人則是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對着突然出現,並對他們動手的來人大吼道:“你……你不想活啦!!”

原本還想破口大罵幾句,可是等看清動手的人的神情後,他們都閉上了嘴,膽怯地往後退去。

即使是地痞流氓,本能的危險意識還是讓他們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站在鴻宇的位置,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來人紅着眼,臉色鐵青的駭人。他將少年護在身後,瞪了那羣男人一眼,再度向他們揮起了拳頭,一拳比一拳狠。看他這架勢,是非要打死這羣人不可。

這個人是誰啊?

來不及說話,更不可能跪地求饒,那羣剛纔還囂張無比的男人被來者打得毫無招架之力。

從地上爬起來的男人,隨手撿起一根棍子,向注意力並不在他身上的來者打去。

“危險!”

鴻宇大叫道,掄起手中的棍子,將那個剛站起來的男人又打趴下。

瞄了一眼鴻宇,繼續毆打着那羣男人。

看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斷地發出哀嚎,而來者依舊沒有停手的意思,鴻宇心裡不由地一驚:這個人,好可怕啊。

“那個……”只好看向了少年,“他是……你朋友?”

“算是吧。”少年平靜地看着鴻宇。“你是誰啊?”

“我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指着來時的路,“是一個老伯拜託我來救他家的少爺,是……你嗎?”

少年點了點頭:“通伯沒事吧?”

“他傷的很重,不過我已經叫人爲他療傷了。到是你……”視線再次回到了那羣被毆打的男人身上,和那毆打人的男子身上。

看出鴻宇的意思,少年終於開口叫道:“別打了!凌霄,住手,別再打了!”

衝上前,抱住他,想制止他瘋狂的舉動。然而凌霄怒火中燒,稍加用力便甩開了少年。

“夠了,別再打了。”若不是被鴻宇接住,少年就會被重重的撞到牆上。即便沒有被那羣男人所傷,也會被他所傷。

凌霄胸膛劇烈地起伏,但終於停下了動作,緩慢地轉頭看着被鴻宇扶住的少年。

“凌霄,夠了,別再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