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別再打了。”若不是被鴻宇接住,少年就會被重重的撞到牆上。即便沒有被那羣男人所傷,也會被他所傷。
凌霄胸膛劇烈地起伏,但終於停下了動作,緩慢地轉頭看着被鴻宇扶住的少年。
“凌霄,夠了,別再打了。”
看着他,凌霄終於放開了被他打得已不成人形的人。剛向少年走出一步,便聽少年冷淡地說道:“你還愣在這兒幹什麼?還不走。”
“那你……”
“放心吧,我沒事,你還是趕緊離開啊。”
無奈,只好點了點頭,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少年,又充滿敵意地看了一眼鴻宇,轉身離去。
見他離開後,少年終於靠着牆,痛苦地抓住胸口滑坐在地上。這下可嚇壞了鴻宇,急忙蹲到了他的身邊:“喂,你沒事吧?受傷了嗎?要不要緊啊?”
咬着嘴脣,臉色蒼白,痛苦地抓住胸口卻還是搖着頭:“我沒事。”
“這也叫沒事?”這傢伙真是逞強啊。
拉起他,將他背到背上。
驚慌,少年叫道:“喂,你要帶我去哪?快放我下來。”
“你受了傷,我當然是帶你去療傷了。還有,我有名字的,我叫鴻宇,不叫喂。”
“鴻宇?”痛苦地看着將自己背在背上,疾步往巷外跑去的人,他無力地趴在了他的背上,低聲說道:“我叫左念。”
“行了,別左念,右唸了,趕緊找大夫療傷爲先。”說話間,兩人已跑出了巷弄,迎面便是父親鴻逸的那張怒容。
盯着鴻宇,鴻逸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聽見兒子大叫着:“爹!你在這裡正好,快找大夫來!他受傷了,傷的還不輕呢!!”
本想罵他一頓,但看見被兒子背在背上的少年的樣子,確實傷的不輕,便忍住沒出口,立即叫來長子鴻濤,將東街的所有的大夫都找來。然而,背上的左念突然抓了鴻宇一下,似乎在說着什麼。
沒聽清,側目看着背上已快失去知覺的左念,問道:“你剛纔說什麼啊?我沒聽清。”
“我……”左念已說不清話語了,“我沒有受傷,只是……是……是舊病復發。能,能不能麻煩你送……送我去……”看樣子,他實在是沒有力氣說出話語來了,只好用顫抖着的手,指向街道的另一頭。隨即擡起的手垂下,人也在鴻宇的背上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怎麼辦,看樣子他是希望自己將他帶到某個地方去。
“爹,大夫們來了!”鴻濤一手一個,拉着兩位年邁的大夫一路狂奔而來,在他的身後還緊跟幾位較年輕的。
看着大口喘息着的大夫們,鴻宇卻揹着左念,奔向了左念昏迷前所指的方向。
“鴻宇!”
身後,父親和兄長的叫聲不斷傳來,但鴻宇已沒有時間予以理會。
救人要緊!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思考的。
===========================================================
斑駁的樹色影影綽綽,恍惚的月色透過門縫,披在坐在羲和圖騰下,翻閱着文案的人的身上。
月上中天,時間悄悄地流走。經過梳洗,此刻一身整潔的鴻宇靜靜地站
在門外,藉着越來越弱的燈光,看着屋裡的人。
一襲月白色的祭司服上用金線繡着羲和的圖騰,裹住他修長纖細的身體。純金打製的面具將他嘴以上的部位全部被遮住,看不見面目。長長的頭髮像黑色的瀑布般輕輕垂在身後,頭上戴着鑲嵌了寶石,輝光閃耀的黃金冠冕。
屋裡的燭光漸漸微弱,隨風不住地搖動。屋裡的人依舊靜靜地坐在圖騰下翻閱着文案,門外的人也依舊靜靜地站着,看着屋裡的人。
當燭光熄滅在殘煙中時,屋裡的人終於擡起頭看,將手中的文案扔到一邊,食指輕彈,點亮了熄滅的燭火,輕聲說道:“我說,你在外面站了那麼久,不覺得累也該覺得冷吧?有什麼事進來再說。”
突然被他這麼一叫,鴻宇心裡猛地一驚,然後才慢慢地踏出了腳步,走進了這個房間。
示意鴻宇在自己的對面坐下後,爲他倒上一杯清酒,說道:“多謝你救下了左念,還將他及時送來,鴻宇。”
“大祭司知道我?”詫異地看着面前這個金沙最神秘的大祭司,不明白高高在上的他,怎麼會知道他這個素未謀面的小人物。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是爹……在您面前提起過我吧?”
淡淡一笑,抿了一口杯中酒:“雖然鴻逸經常隨陛下來我這兒,與我的關係還算不錯,可惜你爹,從不在我面前提你們兄弟倆的任何事,即便是我問起,他也只是含糊不清,一言兩語地帶過——我會知道你並不奇怪。別忘了,我可是幽溟羽,是金沙城的大祭司。在這個世間,還沒有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說的也是哦。”
傻傻一笑,將杯中最後一滴酒飲下。想起了自己來此的目的,便問道:“那個……左念他……怎麼樣了?我看他很痛苦,似乎傷勢很嚴重。”
“我不是說了麼,多謝你及時將他送到我這兒來,不然,我也無力挽回他的性命。還有,左念沒有受傷,他這是舊病復發。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我代他謝謝的你對他的關心和……幫助。”
“沒什麼。”傻笑着,有點不好意思的撓着頭,“大祭司好像和左念很熟啊。”
“對。”淡然一笑,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左念是雒城左家莊的少主,相信做爲鴻逸兒子的你,多少也該聽說過一點,關於他的事情。”
鴻宇點了點頭。
雒城的左家莊,作爲金沙國的子民,會有誰人不知?
左家莊,金沙最富賈的家族莊園。但凡提及左家莊,讓人不得不聯想到他們那富可敵國的家財,以及他們在黑白兩道上顯赫的地位和勢力。左唸的父親,也就是當今左家莊的莊主,乃是左家九代單傳,而他也只有左念這麼一個兒子。
左念至出生起便倍受大家關注,大家都想看看將來左念能不能像他父親那樣,將左家莊管理的有條不紊。然後出生名門世家的他,卻無法享有自己應有的生活——至出生起便被所有的大夫診斷,絕對活不過十五歲。
幽溟羽站起身來,隨着他這一動,他戴在身上的金飾和珠串皆因他這一動而叮叮噹噹地響作一片。
從雕花架上拿下一個錦盒,回到鴻宇的面前,將錦盒輕輕推到鴻宇的手邊:“左念七歲那年隨他的父親來祭祀臺祈福,也是在那時,我見到了他。他是個可憐的孩子,我不忍心看
他如此受苦,便出手救了他。不斷地逆天而行,只爲給他續命。”
“原來如此。”
鴻宇明白地點了點頭。
鴻宇明白地點了點頭。
將推到鴻宇面前的錦盒打開:“這個,就算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吧。”
“這是……”從內裡拿出一張白色的錦緞,很好奇,爲什麼大祭司會給他這種東西當見面禮。剛要打開一探究竟,卻被大祭司出言制止了:“等一下!”
“啊?”疑惑地看向了幽溟羽。
幽溟羽神秘地一笑:“金沙易主的那一刻,你再打開吧。”
================================================================
“金沙易主的那一刻,你再打開吧。”
幽溟羽就像是知道了金沙城的政權會更替一般,而新的政權會與自己有着如此緊密的聯繫。
回憶到此,鴻宇又深吸了一口氣。走到牀邊,隔着紗幔靜靜地注視了一陣熟睡中的兒子,躡手躡腳地走到梳妝檯前。
拉開梳妝檯最下面的抽屜,將放置在裡面的錦盒拿了出來,輕輕地放在梳妝檯上。
沉默了好一陣,他才伸出微微顫抖的手,將那個錦盒打開。
錦盒正是五年前,送左唸到金沙祭祀壇的那個夜晚,幽溟羽交給他的那個錦盒。但是此刻的錦盒裡面放着的,不只是那塊神秘的錦緞,還有五年前從欣妍夫人枕邊拿走的那塊刻有“幽”字的血玉。
手指撫摸着血玉上的刻字,怔怔出神。
幽溟羽,他這個人,的確不簡單啊!
不但預見了父親的死,哥哥的奪權,就連他自己的命運也一一記在了這塊錦緞上。
展開錦緞,內裡用血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一切,但這都不是幽溟羽想要自己做的。
“只求鴻宇能保住欣妍夫人和其子之安全。”
就是這句話,就是因爲幽溟羽留在錦緞上的這一句話,他纔會在政權更替之後,極力想阻止兄長對欣妍夫人她們母子的殺戮。雖然沒能從哥哥的劍下救出欣妍夫人,但至少保住了鴻煊,保住了幽溟羽的兒子。
身後突然傳來的一些細微響動,鴻宇驚覺地站起身來,便看見本應該在牀上熟睡的兒子,此刻竟站在了自己的身後。他是什麼時候醒來的?鴻宇不知道。
看着他,見他光着腳站在自己的身後,手裡還拖着牀單。
“鴻煊?你這是……”鴻宇趕緊跑上去將他抱起來,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他打斷了:“爹,你是不是真的要娶那個柳阿姨做鴻煊的娘啊?”將頭靠着鴻宇的肩頸,細如蚊鳴的問道。
“鴻煊……”
“鴻煊不喜歡她,但如果爹願意娶那個柳阿姨的話,鴻煊還是會叫她孃的。鴻煊不想讓爹不開心……”小聲的說着,但是從肌膚傳來的溼潤感,鴻宇知道,懷裡的孩子哭了。
“鴻煊喜不喜歡叢霜姐姐呢?”鴻宇輕聲的問着,自己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想說什麼。
幽溟羽只是“嗯”了一聲,當做迴應。
聽到這樣的回答,將幽溟羽抱入懷中的鴻宇,流露出不安的目光,移向了放在梳妝檯的血玉上,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