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兮現在完全不知道別人在背地裡怎麼算計她,她此時有鳳澤陪着,正高興地在酒席上吃吃喝喝。
末了到了獻藝環節,傅鳳兮沒打算當先鋒隊,就乾脆地縮到了一旁,只等輪到她的時候上去過過場子就算。
倒是傅鳳澤這段時間見到鳳兮頻頻招人探究,不由得不開心起來,“姐姐,你說那些人都幹什麼了?他們幹嘛要偷看你啊!”
鳳兮好笑地拍拍傅鳳澤的腦袋,輕鬆地說:“人家愛看就看,那是他們的自由,你纔去學院求學幾天啊?怎麼也學到聖人那心憂天下的事媽心了?”
傅鳳澤被鳳兮一揶揄,頓時紅了臉,又不敢反駁姐姐,只吶吶地說:“沒,我就……我就是不樂意他們看你。你是我姐姐啊,憑什麼給他們看去了!”
話說到最後,少年還理直氣壯地挺挺胸膛,彷彿他真的有理了!
而傅鳳兮竟然有片刻無以言對。
“行了行了,別撒嬌了,你就專心看錶演吧!好像等下是你大哥的劍舞,你專心瞧着吧!”傅鳳兮不希望傅鳳澤和孫氏那一房的人牽扯太多,但對於傅昕良,她的感情卻複雜得多。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傅鳳兮已經基本確定傅昕良算是個好的。這並不是說傅昕良幫了她什麼的,而是說這個男人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和標準,並不會因爲孫氏是他的母親就有所偏頗,甚至在孫氏做錯的時候,還會出言頂撞,不惜直接讓孫氏難堪。
說好聽了,這是正直公正;說難聽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傅鳳兮腦海裡忽然浮現出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那個男人比傅昕良更加冷漠、更加不近人情,他也有自己的一套爲人處世準則,不會輕易被人影響了;但那個男人明顯比傅昕良處理事情更爲老斂妥當,更爲從容冷靜。
這些都是傅昕良所沒有的,甚至永遠都學不會的。
“姐姐,姐姐!”
傅鳳澤的聲音忽然在鳳兮耳邊響起,她這意識到自己竟然想着某個男人想得入了神。
真是……
魔怔了。
算起來,她和蕭承君足足有一個月沒有見面了,也不知道那人此時在越國過得怎麼樣?和談進行到了哪一步?還有多久才能回來?有沒有……想她?
傅鳳兮連忙甩甩腦袋,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張口就說:“我的意思是你大哥哥這人不錯,和他君子之交是值得高興的事情,你可別因爲他們那房的齷蹉對他有偏見。”
傅鳳澤跟傅昕良年齡差了足有五歲,代溝嚴重,兩人從小就沒什麼交集,不過傅鳳澤一向是聽姐姐話的好孩子。
聞言甚至想都沒想就點頭了,“好!”
傅鳳兮又忍俊不禁,剛想再揉搓一下自己這個寶貝弟弟,就見傅昕月穿着一身羽衣走上了舞臺。
那身羽衣色有七彩,輕盈如雲,穿在傅昕月身上,將人襯托得有如天上的仙子,彷彿一陣風就要飄飄昇天了。
只見傅昕月走上臺後,先向傅老太君行了個禮,柔聲說道:“剛纔哥哥準備舞劍的時候忽然感覺身子不適,母親怕他狀態不好壞了老祖宗您的興致,
就讓月兒先替哥哥上臺頂一會兒,等哥哥沒事了再來給老祖宗您表演,還望老祖宗不要見怪。”
爲了公平起見,飯後的獻藝活動是按照傅家幾個兄弟姐妹的年齡排序的。因爲最先表演的最有優勢,越到後面,可供選擇的表演項目就越來越少了,重複表演人家表演過的節目就沒意思了,而且表演得不好還會被人說東施效顰,簡直得不償失。
原本傅昕良理所當然地排在第一個表演,但現在他忽然‘不舒服’了,上臺來的卻成了傅昕月。
韓琳琅似有深意地看了傅鳳兮一眼,卻還是衝傅昕月笑得和藹,慈祥地應道:“好好,你們誰表演奶奶都喜歡。昕月想表演什麼就表演什麼吧!奶奶正等着呢!”
其實早在傅昕月穿着一身羽衣上臺時,她要幹什麼就一目瞭然了,而大家似乎又想到傅家大娘子也打算跳舞……
這下子就好玩了!
大家紛紛看熱鬧似的朝傅鳳兮望去,只是傅鳳兮這人比尋常人都要淡定不知道多少倍。
就是衆目睽睽之下,她神色仍沒有變,甚至當傅昕月看過來的時候,她還笑了笑,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傅昕月把她的表演節目先表演完了,她要怎麼辦?
而這時候,音樂聲緩緩響起。
先是輕緩猶如遠方的鐘聲,微弱而輕柔,漸漸由遠及近,一聲聲地撞進人的心裡。
《驚鴻舞》!
當大家聽清楚這是什麼音樂時,傅昕月已經作出起舞姿勢,兩隻水雲袖一甩,在空中劃出一道亮麗的弧度,頓時把所有的視線都吸引過去。緊接着她一個輕盈的轉身,就像是池塘裡的白荷緩緩綻放那樣,美妙絕倫。
這時候大家都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爲什麼傅昕月跳的會是驚鴻舞,全部都沉浸在她的舞姿裡。
全場就只有一個人沒有去看,因爲傅鳳澤正生着氣,替自己的姐姐鳴不平。
他也不準鳳兮去看,一把扯過鳳兮的手,迫使對方看着他,氣呼呼地問:“姐姐,二姐姐她怎麼能跳你等下要跳的驚鴻舞啊?!”
幾乎所有傅家的人都知道,傅家嫡長女傅鳳兮四藝皆疏,唯有一曲驚鴻舞稍微能夠拿得出手。
可現在馬上就到傅鳳兮要表演的節骨眼,傅昕月怎麼能也跳驚鴻舞呢!
傅鳳澤氣得兩個臉頰鼓鼓的,鳳兮見了就覺好笑,也真的笑出聲,甚至伸手捏了鳳澤的臉頰一下,反問:“驚鴻舞又不是我的專利,她比我先表演,選擇跳驚鴻舞那也是她的自由啊!”
鳳澤側開臉避開鳳兮的手,心裡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氣憤地說:“那你等下要表演什麼?”
“啊?!”鳳兮一下子還真被問住了,表情有點呆。
傅鳳澤見狀露出瞭然的神情,更加生氣了,“你看,你這回也沒有辦法了吧?等她跳完,了不起還有一個大哥哥的劍舞就到你了,你到時候要怎麼辦啊!”
傅昕良的劍舞雖然也叫舞,但實際上只是耍劍招,與跳舞什麼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傅鳳兮總不可能再跳一次驚鴻舞吧!
就算鳳兮不介意,以傅昕月如此精妙絕倫的舞姿,鳳兮也是
一點勝算都沒有的。
這下真是死定了!
眼看着傅昕月的柔美動人的舞姿已經到了末尾,她再次甩出長袖,緊接着快速轉身,水雲袖就好像兩條色彩斑斕的魚兒那樣,跟隨者傅昕月的動作遊動,這畫面精美生動。
別說在場的賓客看得入神,就連傅老太君見了也不住點頭,暗道孫氏人看起來不怎麼樣,倒是挺會養孩子的,養出來的一雙子女都比如此成器。
可惜了,這麼優秀的一個少女,怎麼就是孫氏那個賤婦的寶貝女兒呢!
傅老太君心中輕嘆了一聲,不着痕跡地將視線轉到傅鳳兮身上。
傅昕月上臺的時候,她不是沒有感覺到傅昕月有心跟鳳兮一較高下的心思,她也順勢而爲,就是想看鳳兮和孫氏一房的人鬥個你死我活。
韓琳琅卻感覺自己有些捉摸不透傅鳳兮的心思,都被人挑釁上門了,鳳兮不僅不生氣,甚至連一點緊張都沒有表現出來。
是真的有恃無恐,還是知道自己不過所以自暴自棄了?
至於傅鳳兮,她還真的只是心大而已。
因爲她既沒有必要再費盡心思討好傅老太君,也沒有必要去跟傅昕月比較什麼,何必浪費精力去耍猴給人看呢!
對傅鳳澤的焦急,她也只是隨意擺擺手,興致缺缺地說:“安啦安啦!船到橋頭自然直,我都不但心,你急什麼?是不是沒吃飽?正巧我也覺得你吃的太少了,這些就交給你解決啦!”
傅鳳兮將下人端上來的糕點一股腦地移到了傅鳳澤的面前,在對方開口之前捏起一塊軟糕塞進他的嘴裡,把鳳澤的話都堵了回去。
才悠悠笑道:“好孩子食不言寢不語,你給我乖乖地吃東西,大人的事你就別管那麼多啦!”
傅鳳澤想說你也就比我大兩歲而已,但是他剛開口,鳳兮又作勢要將甜膩的糕點往她嘴裡塞。
他嚇得趕忙捂住嘴搖頭,表示自己不說了!
他纔不要吃這種快要甜死人的糕點。
“嗯!這就乖了,來喝點茶漱漱口,然後乖乖坐好給我看錶演啦!”傅鳳兮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又將面前的茶端給傅鳳澤。
此時,她就和所有的家長那樣,自己有的,好的都恨不得全給孩子,只爲了讓他們過得舒坦一點。
所以她根本沒有想過她以爲的好東西也有可能是毒藥,是陷阱,就把本來給自己的酒水吃食都給了傅鳳澤。
傅鳳澤本來也是不樂意吃這些哄小孩子的玩意,但是姐姐給的,他又捨不得丟了,想了想還真就像鳳兮說的那樣把心思放回到吃上面來。
至於別的,嗯,船到橋頭自然直!
就在傅鳳澤把一整杯茶水都喝完時,傅昕月的驚鴻舞也到了收曲的時候,水雲袖順着拋出的弧度一下子又收回到傅昕月的手中,音樂聲也在同一時刻戛然而止。
隨即就是陣陣掌聲爆發而來,震響全場,久久不絕。
傅昕月從容向大家謝禮,然後飄然下臺。
臨下臺的前一刻,似不經意地看向了鳳兮那裡。鳳兮明顯衝她眼中看到了挑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