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鳳兮所有的反抗因爲蕭承君的一句話又憋了回去,她早料到蕭承君會知道她對蕭爭鳴做的手腳,可是這會兒被當面揭穿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有些心虛氣短。
看着蕭承君面無表情的臉,她小聲解釋:“機會難得,那隻不過是低劑量的麻藥,不會對身體造成任何影響,再者我也是爲了替殿下多爭取些好處,才……”
好吧,她承認她有點目的主義,爲了達到目的,她連自己都能犧牲,更遑論是別人了。但她也是有底線的,如果觸及底線,不管多大的好處她都不會幹的。
只是蕭承君估計纔不會管她怎麼想的呢!
沒想到蕭承君忽然接過她的話,道:“本王只是提點你罷了,既然我已經將小鳴交託於你,自然是相信你不會害他的。”
這是蕭承君第一次說類似於解釋的話,傅鳳兮聽了還有些懵,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好一會兒纔回神,又忍不住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站了會,見蕭承君似乎沒什麼要跟她說了的,便道:“如果王爺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回落華苑了。”
傅鳳兮朝蕭承君行了個禮,就轉頭往外走。可她沒走出五步,身後的人又道:“等等。”
她只好再次轉回身去,卻見蕭承君擰着眉,似乎剛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神情之間還有未來得及隱去的慎重。他對着鳳兮,隔了半晌才輕輕地說:“近來宮中不會太平,冷燈節當夜本王不在宮中。”
蕭承君的話說得十分跳脫,沒頭沒尾還抓不住因果關係,如果換個人絕對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鳳兮卻聽懂了:對方這是在跟她解釋爲什麼冷燈節要她把蕭爭鳴拘在落華苑。
想想也是,這兩天他們不僅得罪了大皇子蕭爭斌,還惹了小心眼的月貴妃,就算宣帝對蕭爭鳴的態度值得考究,但如果蕭承君不在的話,傅鳳兮也不太願意跑出去找虐。
不過蕭承君跟她解釋這些做什麼?這人不是一向我的決定我做主嗎?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她說明他行事的原因,實在讓她這個小人物大感不安。
果然,蕭承君下一句話就是,“冷燈節那晚,你同本王一道出宮。”
就說蕭承君不會那麼好心解釋,一旦說了肯定別有所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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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鳳兮有些憂傷地想:這位五王爺也太不會避嫌了吧?剛剛纔被月貴妃構陷過,轉頭蕭承君就要她同他一起出宮,時間還挑得那麼忖——冷燈節當晚,他怎麼不乾脆挑情人節呢?!
可惜當事人坦坦蕩蕩,神情一點異常都沒有,如果她特意去提,萬一對方反而說她想太多或者自作多情,那她真的沒地哭了。
鳳兮暗自撇撇嘴,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問道:“王爺有何事需要鳳兮去做?”
在她的認知裡,蕭承君也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如果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不可能大晚上地讓她出宮,放燈什麼的只可能是臆想。
蕭承君這回倒坦誠,點點頭,說:“本王確實有地方需要你的醫術幫忙,冷燈節當晚,本
王會讓春雪打點好一切,你換上宮女的服飾在落華苑等本王,本王再帶你偷偷出宮。”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這件事只可我們兩人知道,尤其是小鳴,別讓他發現你不在了。”
‘偷情’的即視感撲面而來,傅鳳兮簡直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她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心裡有些彆扭、難爲情。
誰想蕭承君接下來又淡淡地說:“你不用太在意你的名聲。”
蕭承君不說還好,一說傅鳳兮的怒火就蹭蹭蹭地上漲,敢情這位爺也知道夜半跟個男人單獨出宮會影響她的名聲咯!
是,她是已經定給蕭爭鳴了,但誰會嫌自己名聲太好啊?!
傅鳳兮惡狠狠地瞪了蕭承君一眼,可後者絲毫不爲所動,只是衝她頷首,“好了,你可以回落華苑了。這幾天小鳴身體不適,勤學堂和勤武堂就不用去了,你陪他在落華苑好好休息吧。”
蕭承君都這麼說了,鳳兮就算心裡再忿忿不平也只能點頭離去,不過從蕭承君的言談之間,她隱約意識到對方隱瞞的絕對比他說的要多,而且問題恐怕不止是出在蕭爭鳴身上。
傅鳳兮想不通,但她也沒有太糾結,既然三天後蕭承君需要她幫忙,對方最後總會向她坦白的。
然而,等三天後的晚上,傅鳳兮被蕭承君帶到他們的目的地時,她簡直想要流淚控訴對方的惡行:“你坑我!”
蕭承君沒想到鳳兮反應那麼大,奇怪又無辜地問:“怎麼了?”
彷彿真的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被指責一樣,鳳兮胸悶氣短,卻站在門口,再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廢話,就算冷燈節有悼念先人的意思,但她也不要那麼應景地大晚上跑來義莊啊!
義莊門口白色燈籠高高掛起,白光冷暗,伴着呼呼北風,讓冷意幾乎要滲進人的骨子裡,這是要拍恐怖片的節奏嗎?
傅鳳兮氣悶地瞪着蕭承君,不管是從眼神還是肢體動作都清晰地傳達了她唯一的要求:她不想大半夜地進義莊。
然而蕭承君卻忽然勾脣笑了笑,用一種像是在看小孩子鬧脾氣的無奈口吻,柔聲說:“好了,別鬧了,我們先進去看看啊!”
誰跟你鬧了,我是真的怕呀!
傅鳳兮淚流滿面,可蕭承君纔不管三七二十一,見她磨蹭,大手乾脆一把扣在她的手腕處,連拖帶拉直接把她拽進了義莊內堂。
滿滿幾十口棺材將月末一百來平米的內堂填滿了,只留下過道的地方,木棺材整整齊齊地擺放,卻在夜色的映照下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傅鳳兮沒有來得打了個哆嗦,蕭承君瞧見了,忽然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你該不會是還怕鬼吧?”
聲音突兀而低沉,就這麼毫無徵兆地竄入鳳兮的大腦,嚇得她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來,忍不住往後大退一步,但馬上她就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幸好剛纔沒有丟人地叫出聲,她立馬挺起胸膛,擡高聲音說:“誰,誰怕了!你別亂說,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
她可是徹徹底底的無神論者,怎麼可能被那種根本就不存在的東西嚇到。
如果傅鳳兮的聲音不是那麼顫,她的身體別離那些棺材那麼遠,或許會比較有說服力一點。
蕭承君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也不拆穿,指着離他們最近的那口棺材,道:“既然你不怕鬼,那你打開蓋子看一看。”
傅鳳兮頓時苦了臉,她沒想到蕭承君竟然玩得那麼大,她現在後悔行不行!反正打死她也不要來義莊練膽量。
蕭承君見鳳兮一臉都快要絕望了的神情,才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歧義,忙解釋道:“今天我帶你來這就是想讓你幫我驗一下棺材裡的那具屍體,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死的,或者說他身上到底有幾處致命傷,不是戲耍你!”
說完,他見鳳兮似乎真的在害怕,笑意便斂了去,臉上表情出現一瞬的遲疑,而後有些不太自在地說:“別怕,我在這裡,沒有鬼的。”
如果是平時,傅鳳兮肯定會驚奇地發現冰山臉的蕭承君臉上竟然流露出那麼豐富的情緒,但此時她全副心思都落在了那口棺材上,見蕭承君實在要她去驗屍,沒辦法了,只能咬牙閉眼走上去打開棺材,然後偷偷瞄一眼。
“哇!”鳳兮被嚇得終於忍不住驚叫了聲,大步往後退了好一陣,見蕭承君正嚴肅地看着她,彷彿在等她的結論,她頓時欲哭無淚,“你這給我看的是什麼啊?怎麼爛成這樣?”
蕭承君也跟着往裡頭看了兩眼,見棺材裡躺着的男屍不知爲何腐爛得十分厲害,尤其是那張臉,臉上的皮幾乎都要溶化了,連屍體的容貌都不太看得清了。
他也有些驚訝,照理說大冬天的連條蛆蟲都沒有長,屍體不應該腐敗得那麼厲害,於是他只好如實地說:“他的屍體是五日前被人發現的,五天前我見他還完好無損,只是不知道爲何會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人都死了五天了你纔想到驗屍?你怎麼不等他變成白骨或者詐屍後再來找我呢?”傅鳳兮覺得自己真的要哭了,她是個弱女子有沒有,就算在現代她也只是個藥劑師啊,連手術檯都不用上的那種,現在一上來就讓她接觸死狀那麼恐怖的屍體,不帶這麼玩人的啊!
蕭承君也意識到自己這次耽擱的時間有點久了,語氣放緩了些,“之前確實耽擱了些許時日,你儘量驗驗吧,能看出多少是多少。”
五王爺都這樣說了,鳳兮就算再怎麼不情不願,也只得乖乖帶上她的工具再次上前。幸好她出宮之前做了準備,就算沒有猜到需要挑戰驗屍那麼高難度的作業,也還是戴了布手套和口罩,不然要她直接接觸腐屍,她會死給蕭承君看的。
傅鳳兮沒學過法醫學,她對人體的所有了解都僅限於書本上的彩圖標識和大學時期的幾節解剖課,因爲某種原因,她真是一點臨牀經驗都沒有。現在趕鴨子上架非逼她面對腐化程度那麼高的死屍,連她自己都不認爲自己能發現什麼,只好這看看,那摸摸,直到她的手觸碰到某個地方。
“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