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少臻淡淡的擡頭看我,沒好氣的說:“蘇唸白,你不覺得角色反了嗎?這話應該我問你。”
我一窘,好像真的是他說的那樣…
司少臻從喉嚨裡發出一聲低笑,我沒好氣地望過去,司少臻的眼角都是笑意,像是極開心的樣子,從心裡發出的真正的笑聲。
我一時看呆,想說的話就拋到腦後,雙手撐着腦袋趴在桌子上看他。
如果能這樣一直看着他笑就好了。我癡癡地想。
“好。”司少臻說道。
我愣神,剛纔,他怎麼知道我想什麼?
難道…我說出來了…?!
司少臻更是笑的開心,摸着我的頭說道:“我答應你,以後常笑。”
傭人端着吃的上來,我扯緊了衣服看着對面坐着的目光全盯着食物上的男人,伸手在他眼前揚了揚,湊過去問他:“看食物也能這麼入神?有我好看?”
司少臻脣角好看的勾起來笑了笑,眼眸也泛光,無奈的看着我問道:“蘇唸白,怎麼我一段時間不在你怎麼就學會自戀了?”
傭人們全部低頭捂脣偷笑,我窘迫的看她們一眼,噔他一眼乖乖坐好閉了嘴。
司少臻偏偏還不依不饒的追問:“怎麼不說話了?詞窮了?還是在自我反思?”
我沒好氣地噔他一眼,又顧忌有別人在,按住不發作,心裡默默地把司少臻罵上好幾遍。
“你們下去休息吧。”司少臻像是通曉我的想法一般朝着下人揮手。
“是,少爺。”一羣傭人笑着回答,然後慢慢推着車出去。
當然,那笑意全是衝我。
“司少臻!”下人一離開,我就惡狠狠地盯着他。
“我在這兒。”司少臻整着食物淡淡的回答,擡眼看我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問:“怎麼了?”
偏偏他越是這樣風淡雲輕我越是底氣不足,一下子就弱了下來,撅着嘴回道:“沒事。”
司少臻忍不住笑出聲,道:“剛纔那股勁哪兒去了,嗯?我一段時間沒回來,你囂張很多嗎?還學會伶牙俐齒了?”
“哪裡是學的,我本來就伶牙俐齒,你以前沒發現,我這是明珠蒙塵了。”我不服氣的看着他,心情頗好。
“是是是,明珠,快吃飯了。”司少臻扯了扯完美的脣角,哄小孩似的說道。
他從盤子裡挑出一小碗餃子,然後放到我面前,我低頭一看,是我愛吃的餡,心裡就清明起來。
他是怕我沒吃飽又不好明說,所以才找了個要我陪他吃夜宵的藉口來照顧我。
他是爲我好,不動聲色地照顧我的尊嚴和情緒,但是又不明說。
心裡涌過一股暖流,我一下子紅了眼,鼻子酸了起來。
“怎麼了?吃個夜宵也能哭起來?”司少臻驚異的擡頭看我,伸手用手指幫我擦眼淚。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更覺得整顆心都像浸了檸檬水一樣酸澀起來,眼淚更是止不住。
但是隨着他的手指撫過我的臉,我就是一愣。
他以前也經常這樣撫我的臉,手掌都是細膩柔軟寬厚的,但是現在他的手指摸在臉上就是粗糙的感覺,甚至磨的有點疼。
司少臻也注意到了我的情緒,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想把手收回去。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掌,輪到司少臻愣愣的看着我。
“念念,好好吃飯。”他訓斥道。
我倔強的看着他,看向他的手。
我是個粗心的人,很多事都不會注意,只記得他來見我的時候我就看見他的手上都是疤痕和傷口,後來醒來我就忘了這件事。
當時我沒看仔細,現在近距離的看上去,他的手掌上全是細細的疤痕,掌心全是繭。
才兩個多星期,這些繭是怎麼來的?他一定遭遇了非一般的事情纔會這樣這麼短的時間這麼厚的繭,只要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心裡酸酸的。
“念念…”司少臻皺着眉頭喚道。
“還疼不疼?”我淚眼盈盈的望着他,聲音都在打顫。
他對我事事關心百般照料,我一醒來問別人的傷,把他全忘了,他是什麼心情?
這些傷,比落在我自己身上都要疼,他這些日子遭受了什麼,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跟他比起來,我的遭遇顯得微不足道,最後還是輪到他來救。
“不疼了。”司少臻淡淡的笑着:“我是男人,有什麼疼的,再重的傷都受過,這點算什麼。”
我的眉頭皺的更緊,看着他風帶雲輕的樣子,心皺成一團。
再重的傷…
是了,他就受過刀傷槍傷,疤痕還留在腹部,猙獰的提醒我他受過的苦。
“好了,沒事了,我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了嗎?不哭了,這些傷只是看上去嚴重,其實沒什麼,只是我皮膚好,比較容易顯痕跡而已。”司少臻揉揉我的腦袋,把手抽回去,手背朝上蓋在了桌子上。
我知道他的心思,從善如流的抹了眼淚對他展顏一笑:“我認識你之後也是老往醫院跑,你說我們倆是不是天生一對?”
司少臻忍不住發笑:“哪兒有人這麼配的?”
我想了想又繼續說:“也對,我受傷的次數比你多,還都是因爲你惹來的爛桃花,說,你要怎麼賠償我?”
我嬌俏的望着他,伸手做了個討要的手勢。
司少臻笑笑,伸手握住我,兩隻手在桌子上方握在一起。
“用爲夫的一生去賠償夠不夠?”司少臻抿着笑意深情的望着我說道。
心裡甜甜的暈開,被他嘴裡的那個“爲夫”弄的心神不寧,嘴上乾咳兩聲掩飾的回道:“馬馬虎虎吧。”
司少臻鬆了手看着我,忽而認真起來:“念念,施凝珊已經入獄,這次她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不會有人救她。”
我的心一顫,不知道生出一股什麼樣的情緒,整個人就愣住了。
司少臻還在說:“念念,以前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我們好好來過,以後我不會再讓人這樣欺負你,施凝珊我會讓她付出代價。”
我回過神,看着向我做出保證的男人,想起以前的事來,那個時候,司少臻是施凝珊的未婚夫,我於他們而言,只是個介入者,我不敢要求更多,也因此受了她很多爲難。
那個時候司少臻沒有維護我,有的只是冷漠,說不心痛,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後來他告訴我,他一開始就喜歡我的時候,我更加想不通,一開始就喜歡我怎麼能一開始看着施凝珊那樣對我無動於衷,愛一個人會這樣嗎?
爲此我困惑過一段時間,但是我迫使自己不去想它,畢竟現在已經塵埃落定,我不想徒生事端。
但是現在司少臻又提起這個事…
“念念?你相信我嗎?”司少臻不安的看着我問道。
他的不安是切切實實的,他在乎我的想法。
“少臻,當初你娶施凝珊是迫不得已對不對?”我疑惑的問他。
司少臻一愣,有些厭惡的情緒一閃而過,被我極快的捕捉到,我握緊了他的手,司少臻才感應的看着我。
“我說你會信嗎?”司少臻看着我問。
我點點頭,另一隻手握緊他:“只要你說我就信。”
司少臻揉了揉我的腦袋,寬慰的笑笑。
“施家跟蘇茉有牽連,我不知道他們私底下有什麼合作,但是施家的確跟蘇茉走的近,施凝珊也是我小時候就見過的。”
我心下了然,原來施凝珊說喜歡司少臻十年就是這個意思,他們認識確實在我之前。
想到這個我心裡又有些不舒服,總有一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佔走的感覺。
司少臻看了我一眼才繼續說道:“你知道,我媽媽很早就死了,至於我父親…他很信任蘇茉,他想讓我繼承家產,但是當時我不願意跟蘇茉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英國那邊也受到她的控制,我根本沒有實質上的繼承。”
聽着司少臻說道他父親的時候語氣裡的疏離和停頓,我的心又揪起來,不由得握緊了他的手,司少臻感受到我的動作,對我笑笑,回握住我。
“所以我忤逆了他,要來國內,這邊離得遠,蘇茉的手伸不到那麼長,但是國內的公司當時發展不好,非常難啃,父親不允許,我也堅決,所以他就提了一個要求。”
司少臻說着擡頭看我一眼,我心裡有了預感,他要說的那個要求,大概就是跟施凝珊有關。
“他要我娶施凝珊,他就同意我來國內,我當時沒有那麼多顧慮,就答應了,反正娶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即使她是蘇茉的人,等過幾年,她一樣奈何不了我,利大於弊。”
我再次握緊他的手。
司少臻的身世複雜,他這些年來經歷的事情想必也是複雜的,但是那些就像是他身上的傷一樣,對他而言,一定重不可言,但是他這樣風淡雲輕一般跟我提起,我只有恨更多。
恨我爲什麼沒有早點遇見他,恨我爲什麼沒有在他失意的時候陪着他,很命運爲什麼要讓我在們在經歷了這麼多的波折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之後再認清自己的真心。
“誰能料到到我後來會遇見你?”司少臻勾勾我的鼻子笑道。
“我知道自己完了,跟施凝珊的婚約成了一座牢,把我們隔開,其實當時我沒有信心,不能確定你喜歡我,也不能確定自己能照顧好你。”
我拍拍胸口:“還好還好,我們都往前走了一步,不然我不是要錯過你了?”
司少臻了捋起我的頭髮回道:“沒錯,幸好,我們都沒有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