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姍姍?”接起電話,他的表情再沒有一絲玩味,“嗯,我在洗手間。”
我坐在馬桶上,密閉的空間裡隱隱約約聽見電話那頭施凝姍嬌柔的聲音,似乎在撒嬌。
“你多陪一下岳父岳母,我馬上就回來。”他的眼底染上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乖,聽話,我先掛了。”
看着他掛了電話,我也慢慢緩過神,問道:“司總要回去陪你的小嬌妻了?”
他伸出手,在我線條柔和的側臉輕撫了一下,彎腰與我對視,目光柔和得幾乎像是換了一個人,“怎麼,吃醋了?”
生怕被他輕而易舉的蠱惑,我下意識地想避開他的目光,“司總想多了,我吃的哪門子的醋,只可惜今天又要少賺一筆。”
原本以爲司少臻會惱羞成怒,但他卻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
他將手放在我的肩上,淡淡說道:“對於一個商人而言,要獲得想要的利益,聯姻大概是代價最小的。”黝黑的眸,一片坦然。
我一愣,略微有些不自然:“司總不用跟我說這個,這些事我也不懂。”
到底是不懂,還是不想懂?我相信,我清楚,司少臻,應該也清楚吧。
他彎着腰,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輕聲說:“晚上在房間等我,我答應你,要給你最後一個晚上。”
我擡頭,望着他俊美的面孔,眼底終是忍不住泛起了淚光,“好,我等你。”
他微微一笑,推開門,離去。
我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內坐了很久,直到外面再次傳來談話聲和水聲,才恍然驚醒。站在鏡子前面補了妝,讓臉色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才慢慢回到了宴會大廳。
此時,大廳裡,司少臻正攬着施凝姍的肩膀,一桌一桌地敬酒,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我剛出現在大廳,就看見一個男人朝我走來,眼神先是驚訝,接着轉爲促狹。那人是司少臻的好友之一,曾經在聚會上有過幾面之緣。
男人看見我,自來熟地湊過來,笑着說:“想不到少臻竟然連你也請過來了,真是……嘖嘖。”
我暗自翻了個白眼,面上卻還是笑着:“張二少,幸會。”
“幸會幸會。”張啓森握了握我的手,又說:“蘇小姐,看你一個人,不如來我們這桌一起坐?”
我看他一副不懷好意的表情,當即搖頭:“不用了,我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
“別客氣!”張啓森十分自來熟,“大家都是朋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給我個面子,來!”
說着就拉着我往前走。
看着他不懷好意的目光,我總覺得他在打什麼不好的主意,卻又不好在這麼多人面前駁了他的面子,只能硬着頭皮跟他走。
果然,等瞄到那一桌圍坐的人後,我瞬間覺得頭痛起來。
那一桌几乎都是男人,看起來像是司少臻的一幫好兄弟,只有我一個女的,顯得格外突兀。
“來來來,兄弟們,我給你們介紹個人,這位是我們司總的好朋友,蘇唸白,蘇小姐。”
張啓森特意強調了一下“好朋友”三個字,我分明看到在場的幾個男人看我的目光頓時染上了幾分古怪的笑意,似乎所有人都對我的存在心知肚明。
“少臻居然把她也請過來了,哈哈,今天真是一出好戲。”有人當即開起了玩笑。
我眼神一冷,“張二少,你的面子我也給了,現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張啓森:“別急嘛,坐下來吃點東西,多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一下。”
聽他這麼說,我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連忙推脫:“不用了,各位少爺也看不上我這種人吧!”
“別介!”那個方纔開過玩笑的青年立馬站了起來,遞給我一杯酒,說:“我可沒有這個意思。”
沒等我開口,張啓森就替我接過那杯酒,強硬地塞進我手裡,又說:“蘇小姐給個面子,這裡這麼多人看着呢!”
我不想節外生枝,只好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差點一下子把我的眼淚給憋出來,卻只能生生的忍着,“張二少,這酒我也喝了,是不是可以放我離開?”
張啓森的眼底涌上一絲不悅:“蘇小姐,今天是少臻的大好日子,你別掃興嘛!再說了,我這也是爲你好,少臻現在要結婚了,你總得多認識點人,好給自己找個下家。”
他的話當真不算好聽,我正想說點什麼反駁他,張啓森卻突然朝着我身後喊道:“誒,少臻,這邊,到我們這邊敬酒了!”
我瞬間覺得手腳冰涼起來,身體僵硬得幾乎無法轉身去看後面的情況。
司少臻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語調裡帶着某種意味不明的清冷。
“你們這一桌,倒是熱鬧,在玩什麼?”
“沒幹什麼,這不等着你過來敬酒嘛!”張啓森嘻嘻哈哈地說,又看見司少臻身旁的施凝姍,連忙打招呼,“施小姐你好。”
施凝姍溫和的一笑:“你們好,你們都是少臻的好兄弟吧,初次見面,很高興認識你們。”
我轉過身,目光對上司少臻的那一剎那,似乎看見有什麼情緒從他眼底一閃而過,燈光太暗,我沒有看清。
施凝姍的視線落在我身上,表情怔愣了一下,隨即問道:“這位小姐是?”
怕張二少亂說話,我趕緊搶先回答:“我姓蘇,我是張二少的朋友,施小姐你好,恭喜你和司總。”
施凝姍表情不變,“謝謝,祝你們玩得愉快。”
我的目光落在司少臻身上,他卻並未正眼看我,視線微微一頓,便很快掠過。
張啓森這會兒倒也沒有拆穿我的謊言,端起酒給兩位新人敬酒:“我先幹,你們隨意哈。”
施凝姍正想喝,就被一旁的司少臻攔住,“你少喝點,我來替她喝。”
一羣男人頓時起鬨:“司總真知道疼老婆。”
“很早之前我們就在討論到底哪個女人能把他收了,今天總算見到傳說中的正主了,哈哈!”
張啓森更是看熱鬧的不嫌事大,調笑着道:“施小姐可要看好你的老公,他讀書那會兒,追他的女人就能從教室排到校門口,你要小心他分分鐘就被別的女人給擄走了,哈哈!”
施凝姍映在燈光下的臉頰,泛出微微的粉紅,“我們還沒有正式結婚呢!”
說着,她的目光不知爲何,有意無意地掃過我,又說:“我知道少臻受歡迎,不過我也不會讓別的女人把他搶走的。他以前是愛玩,但也只不過是玩玩而已。”
那話明顯是帶着刺的,而且,很可能是在針對我。可我仍在努力維持着從容,因爲我知道,這場上有多少等着看我的笑話。
施凝姍見我不語,卻突然提議:“蘇小姐,在場就我們兩個弱女子,不如我敬你一杯。也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還是你已經名花有主?”
我不想生事端,忙不迭搖頭:“多謝施小姐的好意,不過我酒量不好……”
剛剛喝下去的那杯酒,此刻還停留在我的喉嚨,火辣辣的感覺好像隨時都能將我的喉嚨燒乾。
施凝姍仍是堅持:“既然謝我,那這杯酒就更應該喝,我酒量也一般,蘇小姐總得給我個面子吧!”
聽到她的話,我忍不住苦笑,爲什麼今天所有人都讓我給面子?
張啓森不嫌事大,連忙給我的杯子滿上酒。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看着手中清白的液體,我閉上眼睛,猛地灌入喉中。
“施小姐,我幹了,你隨意。”烈酒入喉,我的聲音已經有些黯啞,腦子也開始有些發暈。
施凝姍仍是恬靜地笑着,目光與司少臻對上,隱隱有些撒嬌的意味。
司少臻果然開口,一如既往的溫柔寵溺,“凝姍酒量不好,這杯我替她敬你。”
我看着他清冷的目光,握着酒杯的大手,只覺得腹中不停翻滾,本來晚上就沒吃什麼東西,酒意一上來,越發覺得胃裡難受。
好在這場緩慢的凌遲也沒有持續太久,他們很快去臨幸下一桌。
張啓森大概也發現我的不妥,總算說了句人話,“蘇小姐不舒服?”
我難受的厲害,瞪了他一眼,語氣已經不復之前的平和:“託張二少的福。”
“我剛纔都沒有拆穿你,你還這麼對我。”張啓森倒是不在意我的態度,聳聳肩,一臉無辜。
我冷笑:“那真是多謝張二少的鼎力相助。”
張啓森卻聽不出諷刺似的,繼續調笑:“不用謝,以後在少臻那裡記得多幫我吹吹枕邊風!”
“恐怕以後我沒有這個機會了。”我更加反感他,語氣之中,帶着一股子隱藏的很好的淒涼。
張啓森似乎不太相信,一愣:“他還真的要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一整片森林啊。”說着他又咂咂嘴,似乎有點不可思議,“真愛啊,絕壁是真愛。”
我覺得心裡愈加堵得慌,“張二少,你們玩的開心,我先走一步。”說罷,轉身離開。
當我拖着沉重的身體回到房間,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胃裡絞成一團,在傭人同情的目光中,趴在浴室裡吐了個天昏地暗。
“蘇小姐,你還好吧,怎麼喝這麼多酒?”傭人端來熱水給我擦臉。
我搖搖頭,簌了口,才道:“幫我放下水,我想洗個澡。”
洗完澡之後,終於覺得身體舒服了一點,但睏意卻漸漸襲來。一邊想等司少臻回來,卻又耐不住想睡覺,只好吩咐傭人,等司少臻回來後叫醒我。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總之被人叫醒的時候,我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
“蘇小姐,醒醒。”
我睜開眼,看見站在眼前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你是?”我慢慢坐起身,滿心疑惑。我和司少臻的房間,按理說,是沒有男人能進來的。
“我是司總的下屬,他讓我請你過去一趟。”男人恭敬地朝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聽他這麼說,我更加奇怪,“他人呢,不回來嗎?”司少臻貼身的那幾個下屬,我都認識才對,這個卻很陌生。
“司總說,有個驚喜想讓你看看。”男人說。
“驚喜?”我站起身,跟上他的步伐,心裡雖有些疑惑,但也沒想太多。
司少臻很少跟我保證什麼,但只要說了,都會做到。
男人帶着我往遊輪的頂層走去。夜晚的海風很大,且帶着刺骨的涼意,吹得我不停的哆嗦。
猛然間,那人回過頭,滿臉的凶神惡煞。
我後退兩步,心揪着,無邊無際的慌亂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