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終於傳來了腳步聲,是漠成風。
他落身在樓梯底部時,朝她看了一眼,“到書房來。”
盈束乖乖跟進了書房。
漠成風已經坐在椅子上,雖然是坐姿,但極具派頭,不容忽視。盈束站在原地咬了許久的脣,“對不起。”
“過來。”漠成風低聲道。
她這才邁步走到他前面。
他伸手,將她拉過去,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盈束,我跟你說過吧,當年讓你做我的女人的原因。”
她點頭。
“你簡單,善良,不會說謊,心裡世界一目瞭然,我不會擔心算計和利用,也不會擔心你被外面的什麼人給買通做出對不起我的事來。還有,你忠誠,不懂得背叛。”
這算是誇她吧,她的頭越發地低。
“因爲你有這樣的品質,所以覺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從來,你就不懂得去懷疑任何人。”
他的話,一語中的。
“但,這個世界上的人不都是這樣,有更多的人狡詐,陰險,心機沉重。我跟你說過,盈可也喜歡過我,表白過,可爲什麼我沒有選她?因爲她的心思太多。今天你會被她騙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她跟你生活了那麼久,可你卻從來沒有看透她,纔會輕易上當。這只是給你個教訓,讓你記住,以後不管跟誰交往,都要留個心眼。”
他並沒有嚴厲斥責,而是有褒有貶地給她分析,盈束只剩下點頭的份,聽到他這最後一句,略微擡起頭,“到少,我跟你交往的時候不要留心眼吧。”
漠成風瞪了她一眼,有種憋出內傷之感。
盈束迅速低了頭,“你說的是,我會注意的。不過,小姨那麼善良,從小就算不舒服也從不跟我搶東西,什麼時候都讓着我,有人欺負我也第一個上去幫忙,我真的沒辦法把她跟那種心機沉重的人想到一起,更不會相信她真的會對妞妞下手。”
“你別忘了,她現在是個瘋子。”
他的一句話將她點醒,盈束眼裡一時間染了淚。那個從小幫她護她的小姨,原來真的瘋了。
漠成風最後只是安慰般拍了拍她:“瘋子和正常人的情感不同,看問題的方式也不同,她至少現階段已經不是你記憶裡的那個小姨,聽明白了嗎?”
“嗯。”她努力地應聲,心依舊酸着。
“小姨到底經歷了什麼?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要想了,早點休息。”漠成風低頭,在她的額際吻了吻。他的溫柔成功化解了她內心裡的不安,聽話地由着他推出去。
盈可的電話是在她衝過涼後打來的。
“束束,我什麼也沒做,真的。玄鐵說我想傷害妞妞,我沒有,我只是聽到妞妞叫了一聲以爲她摔着了,所以衝出去,正好手裡拿着刀。束束,你該相信我的,我怎麼敢殺人,而且還是你的孩子。”盈可似乎非常想她信任,說得哭腔都涌了出來。
“我知道了。”盈可的解釋讓她心口缺掉的那塊得到了彌補。
“那……你下次還會帶妞妞來看我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會的,不過,下次,我們會一家三口,有可能,玄鐵也會去。”她如實迴應。
盈可在那頭輕輕“哦”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因爲拍過幾個極有影響力的公益廣告,盈束的名氣還是極高的,在試了幾次鏡後,有人投來了橄欖枝。盈束認真地看了手頭的本子之後,選了個女二的角色。
“爲什麼選女二?”
當她把決定告訴季雨軒時,季雨軒略爲意外地問。
“雖然是女二,但是大導演大製作,而且節目傳播的是正能量,對我今後的道路會比較好。”當然,更重要的是,女二沒有牀戲和吻戲。
季雨軒略略沉吟,沒有說什麼,脣角勾着的弧度卻說明,他已經看透了些什麼。
“束束,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季雨軒說這句話時,還有些疑惑。看得出來,他做了好久的思想鬥爭才說出來的。他很少在她面前表現出嚴肅來,盈束也意識到是大事情,朝他望過去。
季雨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接下時臉色微微變化,最後不自然地抽了抽脣角,一句話都沒說,掛掉。
“什麼事?”
盈束雖然有些奇怪他的表情,還是問。
“沒……沒什麼,我忽然想起有點事得走了。”季雨軒急急站起來,拾起身邊的外套就往外走,連盈束說跟他一起出去都沒聽到。盈束跟了他幾步,看着他下了樓,總覺得此時的季雨軒奇怪得很。
才走出咖啡廳,盈束就看到了漠成風的專座。窗戶打開着,可以看到漠成風濃密的發頂以及線條極度好看的側臉輪廓。他正低頭打電話,長指骨節分明,每一根都那麼漂亮。
盈束的心暖了暖,走過去。漠成風在她到達之前掛斷了電話,脣上揚起了似有似無的微笑。
“怎麼來了?”她問。
漠成風擡頭看了眼她背後的咖啡廳,“車子開過時剛好看到你站在門口,所以讓人開過來了。”他順手推開了車門,她低頭鑽了進去。
“準備去哪裡?”漠成風問。
她其實只是出來跟季雨軒隨便聊聊,交流感情的同時說說工作。季雨軒的新公司還在裝修當中,中心還在日本那邊,這邊只有她這以一個藝人。
“也沒有特別的事,你很忙嗎?”坦白說,她期待着能和他有次約會。
“怎麼辦?等下有個應酬。”漠成風臉上染了淡淡的歉意。
“沒關係,我回家好了。”妞妞四歲了,上了一家國際型幼兒園,基本上白天不用她來照顧。
漠成風朝前面的司機揮了一下手,司機明白過來,車子急速滑向漠宅方向。盈束有些不安,“不是有事嗎?不會耽誤嗎?”
“不是要緊的事,耽誤幾分鐘無所謂。”即使是要緊的事,他也不會讓盈束一個人單着回家。
他的指滑過來,整條臂都落在椅背上,橫在盈束的背後,微偏了身子,整個兒把盈束收在他的勢力範圍。
“新房子打算弄成什麼樣的?”
“啊?”這個,她還真沒想過。從來,她對住的地方不挑剔。
“回家的時候好好想想。”漠成風大體看出她沒有想過,點點下巴道,“這是我們自己的房子,這一次,全全由你來安排,你想弄成什麼就弄成什麼。”
這話,帶了極寵的意味,盈束聽得心裡一陣陣發暖,輕輕“嗯”了一聲。
漠成風把送到漠宅門口就離去。盈束目送他的車離去後轉身走向漠宅,逆向風吹來,揚起她的長髮,她順勢往後壓去,對面,一輛車子緩緩滑過。車裡的人將她的臉看得清清楚楚。
漠成風的車子開到了帝皇,卻沒有如以往般進自己的天字號包廂,而是一拐,去了另一個地方。服務生禮節地爲他推開包廂的門,裡面,季雨軒早已等在那兒。他的臉色不太好,蒼白中泛着冷,溫潤的線條也變得銳利。
看到漠成風到來,他微微哼了一聲,目光越發森冷。
漠成風大搖大擺地進了他的包廂,坐在他的對面,斜斜地躺着,極爲隨意。長臂搭在沙發背上,習慣性地掌攬全局。他沒有開口,懶懶地扭着腕間的名錶,不曾把季雨軒看在眼裡。
季雨軒有種強烈的被忽視的感覺,不過極好的素養讓他沒有顯露自己的憤怒,只是冷沉地出聲:“漠總這樣瞞着束束,好嗎?”
“是好或是不好,我比你更清楚。”他終於胎臉,脣紋彎出淡然的弧度。
“如果束束知道是你在阻攔她,她一定會很難過的,以後必定不會再信任你。”
“所以才讓你閉嘴。”
季雨軒的氣勢總是輕易地被漠成風壓下去。他的指揪在了桌子上,因爲他的話而站了起來:“漠成風,束束不是玩具,請你尊重她!”
漠成風半點沒有被他的怒火影響,依然雲淡風輕,“該怎麼尊重她,我比你更清楚,你該做的是當什麼都不知道,好好經營你的公司。”
“如果不呢?”面對強敵的時候,最忌諱先動怒。季雨軒很快意識到這點,冷靜了自己,緩緩地問。
漠成風的指在沙發背擰成團,“季先生,您的公司能在短短的四年成爲行業翹楚,並非偶然。”
“你的話……什麼意思?”
漠成風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經地對向季雨軒,“如果當年沒有我的注資,你的公司很可能會因爲資金短缺而關門,另外,你一個外國人在日本開公司,會遭到本土一些勢力的阻攔,舉步維艱,可你卻沒有碰到這些問題。”
“是……你。”季雨軒的表情一時間僵到了極致,臉接近灰白。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公司會得到漠成風的幫助。
當然,漠成風的幫助並不是衝着他,而是盈束。對此,他十分清楚,越清楚就越明白他對盈束的感情,心越涼。
他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漠成風站起來,沒有了再談下去的打算。
“該怎麼做,季先生最清楚,在不是我的對手之前,最好不要輕舉枉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