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來看個人,倒是媽您來醫院做什麼?”
“哦,沒什麼特別的事。”她咕噥着,並不想盈束知道。“是不是生病了?”盈束有些擔心地問,檢查結果出來了嗎?到底得了什麼病?
“哪裡得什麼病,只不過上次有個專家到我們那裡講課,我覺得挺有意思的,回去研究了下,有個問題沒弄懂,所以來問問。”
她的解釋不算完美但也講得過去,盈束沒有再問。
“既然來了,就回家去住幾天吧。”她主動邀請。戚淑芬搖頭,“還是不了。”漠成風並不是很喜歡她,她一直清楚。
“家裡還有事,得回去。”
她走得有些急。
盈束追了兩步,最後只能停下。她現在懷着孕,不同往日,不敢亂跑。
戚淑芬跑得急,不意與人撞在了一起,擡頭,卻看到了秦庸。
“漠……夫人。”秦庸想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原本是親家,現在卻只能用如此生疏的稱呼。看到秦庸,戚淑芬的臉一陣泛白,“秦……先生。”
“來看病嗎?”秦庸客氣地問。
“隨便看看。”戚淑芬答得極亂。
秦庸點頭,“年紀大了,各種毛病都來了。好好照顧自己。”
“哦,好。”
“那我走了。”秦庸點着下巴,示意再見。戚淑芬猛然出了聲,“秦先生!”
“還有事嗎?”秦庸轉臉來看她。戚淑芬也在看他,這張臉似熟悉又有些陌生 ,她並不能確認。終究,那時事情是在黑夜裡發生的,而且自己那麼緊張那麼羞愧。
“你……你認識我嗎?”
秦庸笑了起來,“漠太太您是怎麼了?我們可做過親家的,怎麼可能不認識?”
“哦,是吧。”戚淑芬發現自己問了個愚蠢至極的問題。
“不過,說起來好笑,我們做親家的時候竟然連面都沒有見過。若不是後來見過幾次,聽人說起,還不知道我們有過這層關係呢。”
秦庸感嘆着,陷入某種回憶中。戚淑芬乾巴巴地,不知道如何應對。有一個秘密一陣落在她心裡,現在急需解開。她叫秦庸只是想解開那個秘密,只是,她能直說嗎?我們睡過覺嗎?我給你生過孩子嗎?這樣的話,如何問得出來?
當初的事情嚴格保密,秦庸知道多少,她並不確定。
“我……走了。”她急急邁步往前走,總覺得站在秦庸面前,混身不舒暢。秦庸點頭,卻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眯起了眼睛,努力辨認着,許多如夢的場景閃現出來,又像是真的。
“漠夫人!”戚淑芬還沒走出多遠,被另一個人叫做。秦雲月。
秦雲月和她是認識的,做親家的時候就見過面。只是漠成風不重視她,而秦雲月有那麼一股子豪門傲氣,所以兩人幾乎沒有交集。
“喲,秦夫人。”戚淑芬打招呼,看到了她眼底的銳利暗光。
“剛剛,和我先生說了什麼?”秦雲月並不拐彎抹角,問。戚淑芬的臉不自在地扯了一下,“沒說什麼,只是打了個招呼。”
秦雲月沒有馬上回答,彷彿在探究她說的是真是假。
“藍煙,最近還好吧。”戚
淑芬轉移了話題,有些忍不住要關心秦藍煙。
秦雲月眼裡再一次射出精光,滿是戒備,“她很好,不需掛心。”
“那就好。”戚淑芬點點頭,“我還有事,先走了。”秦雲月沒表態,卻在她邁步的時候再出了聲,“我知道漠太太是怎樣的人,但不管你是怎樣的人,都離我們家老秦遠一點兒。他,不是你這種人能勾的。”
戚淑芬被說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卻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往外走。她並不是個開放的人,在漠成風的父親背叛之後,除了那件事,她並沒有做過別的。所有的風流韻事都是她編出來的,甚至帶男人回家也沒有發生什麼。她只是想讓那個男人受受刺激,體味一下被人揹叛的感覺。
爲了愛情,她放棄了一切,卻被所愛的人背叛,那種感覺是無法言喻的。他的報復最終逼死了所愛的人,他帶着病離去,可笑的是,爲了救他,她最終走上了那條路,把自己給賣了。
秦庸,是那個人嗎?
秦雲月盯着戚淑芬的背影好久好久,直到她離去才罷休。心裡藏着很多的事,無論何時都提着一顆心,怕那些秘密抖落。這就是秦雲月的真實寫照。
她快幾步,在分岔口毅然走向了外科。
在外科住院間,她看到了潘瑤的母親。都是本市人,潘家從前也是有頭有臉的,難免會在各種場合碰見,自然認識。她沒有走近,只是遠遠地看着。潘瑤的母親在抹眼淚,正在和潘父說話,“盈束說了,這件事跟她沒有關係。人家的態度很明確,我們也不能憑着一個通話記錄就證明人家做了什麼,更何況,短信裡顯示,是瑤瑤主動約人家見面的。”
“不是盈束就最好了,漠成風現在的本事大得很,得罪他們只能是自尋死路。”
“不管是誰,我都要把她揪出來,我們家瑤瑤怎麼能平白無故地受這種傷害!”
秦雲月的眉擰成了一團。
潘瑤是她傷的。
她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爲了把這一切嫁禍給盈束,讓她不好過。只是沒想到,潘母信任盈束而潘父是個膽小鬼。
太沒勁!
對於這顆沒有起到作用的棋子,她完全失去了興趣,扭頭就走。
盈束才走出醫院,漠成風的電話就追了過來,“去了哪裡?”他的語氣裡透着急切,跟發生了什麼大事似的。
“我在醫院。”她輕應。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漠成風對她,可謂是寶貝得很。有時候,盈束自己也理不透,明明她都不乾淨了,漠成風卻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般對她好,還對她肚子裡的孩子負責。
“沒有,只是過來看個病人。”她不想提起潘瑤惹漠成風不開心,“不過,馬上就回來了。”
“在醫院裡等着,我馬上來接你。”
漠成風命令完就掛斷了電話,連拒絕的時間都沒給她。她只能站在醫院門口等。
“盈束?”背後,響起了秦雲月的聲音,陰陰涼涼的,讓人很不舒服。盈束回頭看到她,臉色微微變化。
她們沒有正面交過什麼鋒,但盈束一直不喜歡秦雲月。骨子裡的橫蠻和陰沉讓她不喜歡靠近這個女人。
“秦夫人,這麼巧。”
她淡淡地道。
秦雲月只是淡然地哼了哼,心裡卻像被一隻爪子抓住,十分不好受。明明想設計這個女人,結果她卻好好的。
不過,她並不想讓其好受!
她慢慢笑起來,“聽說,你懷孕了?”
盈束摸住腹部,臉上有了點點蒼白,“秦夫人的消息倒還挺靈通的。”
“我不僅知道你懷了孩子,還知道孩子是誰的。”
秦雲月不客氣地話最終逼白了盈束的一張臉,她捏着指頭,咬緊了脣瓣,羞恥感撲天蓋地地涌出來。
“漠成風對你比對藍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能得到這樣的男人的關愛,盈小姐真是好福氣。只是,懷着不知誰的種繼續和他在一起,你心裡就沒有一點點膈應嗎?漠成風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這種事傳出去,會羞死人的。漠成風這頂綠冒子從頭戴到了腳,真是讓人擔心啊。”
身子晃了幾晃,強力忍着盈束纔沒有暴發出來,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難得秦夫人這麼關心我,這是我和漠成風之間的事,跟您沒有半點關係。當然,如果您真的擔心漠成風,不如直接把您的擔憂告訴他,看他怎麼安排。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打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會對您這位前岳母刮目相看的。”
秦雲月的臉一時繃了起來。盈束以前給她的印象就是單純,沒想到嘴上功夫如此了得。好一會兒她才把扯歪的臉際線條給拉正,“靈牙利齒,沒上沒下!我倒要看看你生出這個野種後怎樣和漠成風無事一般過日子!”說完,轉身就走。
盈束退一步,身子重重地撞在了牆上。
沒有在秦雲月面前表現出來並不代表她不在乎。這種事就像塊傷痕,一揭開來,便是血淋淋的膿血。漠成風不計較,但傷痕卻是在的。
她該怎麼辦?
“把這個孩子打掉吧,我們離婚。”
“不要,阿尚,求你,不要打掉孩子,這是我們兩個人的啊。”
“可家裡那個不是!只是你和別的男人生的野種!我不想再看到她了,一看到她就會讓我想到自己戴的那頂綠帽子,我累了。”
“可你當年……是你同意我生下來的啊,再說了,那件事,我不是自願的。”
“我知道,你沒有錯,借的是我可不可以。求你,打掉孩子離婚吧,我不想再這樣生活下去了!”
“阿尚!”
對面,一對夫妻在吵架,片刻,男人拋了女人離去。女人跌在地上,哭得歇斯底里。
兩個人的對話盈束聽得清清楚楚,越聽臉色越白。她低頭,去看自己的腹部。幾年之後,她和漠成風的結局會如何?是否也會在別人的口水中擡不起頭來,選擇各奔一方?
她相信漠成風的感情,但誰能保證時間不會帶走這些,而帶來無奈?
她全身泛涼,忍不住打起抖來。
“小姐,您沒事吧。”有人走過來,問。她機械地搖搖頭,一步一步走回醫院,連自己都不知道,何時竟然走進了婦產科。
“小姐,做產檢的還是流產的?”護士走過來問。她擡頭,看到剛剛哭的那個女人走進了左邊的房間,淚水連連,而另個大腹便便者走進了另一間,笑臉盈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