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莫名的心動

路悠然走進餐廳的時候,已經比約定時間晚了幾分鐘。他步履匆匆地往包廂走去。隔着雕花鏤空的巨大屏風,他彷彿看到了林夏。他心裡暗暗自嘲一番,立刻又加快了步伐。一進包廂,看到包廂裡只有總經理徐正康在喝茶。他抱歉地上前剛要說什麼,徐總緩緩放下手裡的青花瓷茶盞,不疾不徐道:“彆着急,小楊堵在路上了。”司機小楊去接客人,或許遇到了堵車。路悠然心裡明白,這個點肯定不會堵車。他料定是徐總見他未到,故意讓小楊繞路,耽誤幾分鐘。徐總給足了路悠然面子,他心裡也暗暗記下他這份人情。

徐總見他杵在原地,不知他心裡通透,招呼他坐下:“小路,彆着急。客戶來了好好表現。對了,你的法語好嗎?”

路悠然在英國留學的時候,選修過法語,三腳貓水平。他自嘲道:“我的法語僅限於騙騙沒學過的。”他原本說只夠酒吧撩妹,感覺有些輕浮,便臨時改口。

徐總爽朗地笑道:“隨便聊聊,拉近關係就行。”

林夏穿着五分袖連衣裙,皓腕如雪,小巧的深色腕錶,襯托手臂更爲白皙。纖細的小腿,一雙簡簡單單的平底鞋。她的打扮素雅簡單,氣質嫺靜,看得路悠然有些魂不守舍。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不知爲什麼,看着她,路悠然的心裡莫名地平靜歡喜。和她進餐的男子正準備離開餐廳,在大廳角落的一個低調的二人桌。那個男子明顯是個外國人,和她年齡相仿,一邊正說着什麼,一邊替林夏拿過外套。林夏笑得非常開心,嘴角眉梢都是笑意。她極爲自然地接過外套,輕輕說了聲什麼,看嘴型,應該是感謝。路悠然藉口出了包廂,目光在大廳打量。正巧,林夏起身準備離開,他遠遠看到了。那個男子虛扶着林夏的腰,朝着餐廳大門走去。

路悠然沉思了一會,默不作聲地轉身進了包廂。

客戶是瑞典的經銷商。對於公司而言,北歐依然是一片真空地帶,如果能從瑞典切入,或許是個非常好的開始。此次,客戶來了兩位,一位技術,一位採購。徐總打聽到,負責亞太地區採購的Isaac有法國血統,法語也非常好。徐總不僅僅知道路浩然會一點法語,更是公司爲數不多知道他的身份的人,特意叫他來參加此次客戶的洗塵宴。

四人相談甚歡,瑞典客人的行程比較緊湊,能約到他們吃個午飯已相當不容易。他們答應在回國之前去GLA公司開一個簡短的會議。今天的任務順利完成。路悠然心想:不虧爲銷售老狐狸,一個名字居然能聯想到客戶的背景。

路悠然本就無心在商場出人頭地,有些事情做得比較粗糙。他自己有個遊戲公司,這纔是他想要的生活,興趣和工作結合。可惜,他被生活所迫,只能亦步亦趨地穿起西裝,正兒八經地在寫字樓工作。

林夏在研究中心看報告,她必須爭分奪秒拿到自己需要的資料。樑副總路過她的辦公桌,看着她一邊吃午餐一邊整理數據,有些動容。年輕人很少有那麼拼的了。他剛要勸她安心吃飯,手機響了,是徐總的留言:明天安排負責新品的研究員來一趟總部。英語好一點的。

他簡單回覆了一個:好。目光落在了依然盯着電腦屏幕的林夏。

林夏不是任何一個產品的研究員,但她特別努力,對於工作來者不拒,幾乎成了實驗室通才,甚至還可以幫忙修簡單的實驗儀器,換個色譜柱之類。他想給她一個機會,去總部混個臉熟。上次和日本客戶的溝通會,她表現得非常出色,爲人又低調,不邀功,讓樑副總對她非常有好感,他對她有信心。

林夏依然一絲不苟地穿着職業套裝提早抵達總部會議室。她出發前,樑副總特意關照她,別緊張。按照實驗室等級,樑副總是她直系領導的領導的領導,此次居然親自給她打氣,讓她有些受寵若驚。她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使心裡非常感動,表面上依然一臉平靜,淡淡地說了句感謝的話。

會議是在下午一點,她去總部茶水間喝咖啡。此時,茶水間有三三兩兩的總部員工在休息聊天。她基本都不認識,默默走到咖啡機前選了美式咖啡。這是她最喜歡的咖啡,簡單純粹到只有咖啡和水,沒有牛奶,也沒有奶泡。她端着咖啡,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漫無目的地看着窗外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市區果然和郊區不一樣。

她喝完咖啡,回到了會議室,心裡一直盤旋着剛纔聽到聊天。

茶水間的同事三三兩兩地在聊天,林夏一點也不關心,她一個人站在角落看窗外的風景。可是,即使她不願聽,聊天內容也源源不斷地傳來。一杯咖啡的時間,她幾乎像是看了一出大戲,一部多角戀的偶像劇。喝完咖啡,她看了看手錶,離開會還有十幾分鍾,她不想聽無聊的八卦,又無處可去,總部沒有預留研發中心員工的辦公桌,她放下杯子,默默去了會議室。她滿腦子都是:路悠然特別受歡迎,總部有四五個女生明着暗着向他示好。林夏聽着,心裡毫無波瀾。花花公子不都是這樣的嗎?此時,她的腦海了突然又跳出鄭洋英俊的臉龐。

她坐在會議室無聊地刷着手機,桌上放着一疊新產品資料,以備不時之需。鍾沐琦婚宴上,她見到了鄭洋,蕭若遙的大學室友。他眉目舒朗,英氣逼人,林夏不得不承認,他幾乎是她曾經幻想過的男友模樣。可惜,想見恨晚。如今的她,身不由己。爲了薇薇,她也不能行差踏錯,哪怕是一小步。她不能犯錯,尤其在這個節骨眼。

林夏陷入沉思,會議室的門被推開,路悠然大步走了進來。兩人都愣了一下,相互微笑致意。他隨手拉開扶手椅坐下,會議室特別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茶水間嘰嘰喳喳的聊天聲音。林夏想到他的花邊新聞,不由自主地嘴角微微上揚。路悠然剛要說什麼,林夏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林夏起身邊接電話邊往外走。

是Joseph的電話,他回到了普羅旺斯,給林夏報個平安。林夏已經走到了公司門口。Joseph問了薇薇近況,問林夏有沒有想他。林夏得知他平安回到家,笑着說都好,都很想他。Joseph這纔開心起來。電梯“叮”地一聲,徐總和瑞典客戶走了出來,林夏又叮囑了幾句,就匆匆掛了Joseph電話,跟着徐總和客戶回到會議室。

這次會議由徐總和歐洲銷售劉銘主導,路悠然和林夏是隨時待命。林夏很快進入工作狀態,她認真聽着雙方的談話,偶爾做個記錄。當客戶問到一些技術問題,和實驗數據,劉銘看她一眼,她立刻心領神會地及時補充。兩個瑞典客人用瑞典語交流的時候,林夏發現路悠然微笑地看了她好幾眼。她有些迷惑,只能假裝沒有注意到,低頭看着筆記本。客人之間交流完畢,又是一輪提問,在劉銘和林夏的合作下,兩位客戶終於頻頻點頭表示贊同。林夏暗暗舒了一口氣。

和瑞典客戶告別的時候,其中一個握着林夏的手,用法語低語道:“您的法語真好。讓我感到非常親切。再見,美麗的小姐。請原諒我剛纔無意中聽到您在接電話。”

林夏條件反射地用法語迴應:“感謝您的讚美,希望我們有機會合作,祝您旅途愉快。”

小楊司機已經待命,送兩位客戶去機場。徐總、路悠然和林夏在公司門口和客戶揮手告別。林夏收回視線的時候,發現路悠然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她心裡一緊,低頭匆匆走入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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