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和筱雨聽了盛東昇這句話都不由一愣。
那蓮花小姐能有這同人決鬥的膽子,原來真的是有所依仗。
筱雨要不是先發制人,恐怕不一定能將她撂倒。
盛東昇遲疑了片刻,問筱雨道:“秦姑娘,決鬥之前,你們有提什麼要求嗎?比如說,輸了或者贏了,要怎麼樣之類的?”
筱雨沉吟片刻道:“倒是提了個,輸的人給贏的人做奴隸的約定。不過我也不想收個這樣的奴隸在身邊,這約定自然就作廢了。”
盛東昇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這熱鬧也鬧完了,一會兒天就要黑了。盛爺你同島主敘舊吧,我們就先回去吧。”
楚笑着對盛東昇寒暄了一句,便牽着筱雨離開了。
“你沒告訴盛爺蓮花她娘要補償你的事。”路上,楚奇怪地問筱雨道:“爲什麼?”
筱雨驚訝地張了張口:“啊?我壓根兒就忘了這事兒。”
楚抽了抽嘴角。
筱雨忘記這事,是以爲這不值一提。她隨口對蓮花她娘提的補償條件,連她自己都沒放在心上。
可沒想到,蓮花她娘竟然真的將海國的地形圖給她送來了。
望着攤在桌上、整個桌案都放不下的地形圖,筱雨不由瞪大眼睛:“不會吧……”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楚環抱雙臂,嘴角輕揚地看向筱雨:“你說你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
筱雨嚥了咽口水:“我隨口一說的,且不說這東西,她能不能弄來。即便弄來了,但凡有腦子的人也要思量思量,能不能拿給外族人吧……她、她就這樣給我了?”
筱雨摸了摸光滑的羊皮卷,喃喃道:“這十有八九是假的。”
楚卻搖頭道:“這應當是真的。”
“我倒是沒聽說過,原來你還會鑑別地圖真假。”筱雨斜睨楚:“你倒是說說,從哪兒能看出來這是真的?”
楚振振有詞地道:“從羊皮卷的質地和顏色可以大致推斷出製出這面地形圖距離如今的時間,應該有三年以上的光景。製作一張大地形圖耗時、耗力、好功夫,誰沒事會花萬分心思製出這樣一張假的地形圖來?”
筱雨挑眉:“那萬一真的是製假的呢?”
楚輕笑一聲:“你呀,老是把人往壞處想。這圖是真是假,我們每到一座島嶼上就進行驗證不就行了?”
曹鉤子和三彎站在一邊,眉頭緊鎖。
三彎忽然開口道:“這地形圖是真的。”
“三彎叔也瞧得出來真假?”筱雨這下更加詫異了。
三彎點了點頭:“除了方纔楚將軍說的那兩個原因外,還因爲這幅地形圖是在決鬥場上被人承諾送給你的。決鬥場上說的話,是神聖無比的。筱雨你能將讓那蓮花小姐做你奴隸的話給一筆勾銷了,蓮花她娘爲了補償你給你這幅地形圖如果是假的,那她和蓮花小姐就會受到千鳥神的詛咒。任何一個千鳥島的島民都不敢得罪千鳥神。”
筱雨張了張口:“千年島的人那麼單純?”
三彎笑了笑,搖頭道:“據說也只是在決鬥場上才無比神聖。換做是平時,千年島人也很是陰險狡詐。”
筱雨點了點頭,將地形圖給收了起來,遞給楚:“你拿着研究吧,我對這個沒什麼興趣。”
楚接過,若有所思地道:“有了這個,以後行事倒也方便一些。”
楚自去尋能裝地形圖的匣子,曹鉤子卻攔住了筱雨的路,說要與她單獨談談。
楚看向筱雨,筱雨點頭道:“你去吧,我同曹叔說會兒話。”
目送楚走遠,筱雨方纔問曹鉤子道:“曹叔有什麼想問我的?”
“你就沒有什麼要同我說的?”曹鉤子盯視着筱雨,道:“從你和楚將軍看那地形圖的眼神,我隱約覺得,你們來海國的目的,並不只有爲你尋找解毒良方這麼簡單。”
筱雨坦然地與他對視:“曹叔說得對,我們的目的的確不簡單。”
“你們……”
筱雨這麼平靜地承認,曹鉤子萬分吃驚。
“你們……利用盛哥?”
筱雨思索了片刻,方纔搖頭道:“要說是利用,倒也稱不上。”
“這不是利用是什麼?”曹鉤子憤怒地道:“怪不得臨出發之前你讓我通知盛哥,即便到了臨海港也定然要等到盛哥才肯出航……原來你們一直打着盛哥的主意……”
“曹叔。”筱雨冷靜地打斷他:“你倒是說說,我們打盛爺什麼主意?”
這一問,卻是把曹鉤子也問住了。
“曹叔,大晉和海國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雖然偶有海賊海盜侵犯大晉沿海漁民,但大晉也從來沒有想要與海國開戰。這一點,曹叔你認同吧?”
曹鉤子沉下心來想了想,點了點頭。
“那麼同樣的,海國屢次侵犯大晉,大晉都以寬容的姿態不與之計較,海國也該記得這份恩情,不會與大晉爲敵。這一點,曹叔覺得我說得可在情在理?”筱雨又再問道。
曹鉤子又是點了點頭。
“所以,曹叔你說,我和楚算計盛爺什麼?”
“這……”
“我承認,我和楚想要搭盛爺的順風船,畢竟他本就是海國人,興許在海國有一定的勢力。我們一行外族人,來海國多少會受島民的排斥,若是跟着盛爺,一路會少了很多阻礙。要說利用盛爺是利用他這一點,我沒法否認。”
筱雨坦蕩地看向曹鉤子。
曹鉤子覺得她說得有理,卻有隱約覺得哪兒有些問題。
他靈光一閃,忽然問道:“既然你們只是利用盛爺的海國島民身份,又爲什麼要問人要那張海國地形圖?”
筱雨緩緩笑了,道:“曹叔,那日你是看到了的,明明是那蓮花小姐的娘拉着我硬要補償我,我不耐煩之下才說要海國地形圖,我也根本料不到她真的弄了一張地形圖給我。但別人既然送上門來,我們自然也不好拒絕不是?否則他們繼續糾纏,這可如何是好?”
曹鉤子無言以對。
筱雨句句在理,他想不到一點反駁的詞。
但他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楚將軍和筱雨對盛哥的依賴也太大了,這讓他總覺得有些違和之感。
送走曹鉤子,筱雨微微吐了口氣。
耳聽得楚的腳步聲漸近,筱雨朝發出聲音的方向望了過來。
楚無奈地道:“你耳朵太靈,以後誰要接近,都沒辦法瞞住你。”
筱雨微微一笑,拉着楚坐了下來。
“曹叔有些懷疑了。”筱雨輕聲道:“我費了一番功夫才自圓其說,不過我看他那樣子,還是將信將疑的。”
筱雨有些憂慮:“幸好海國同曾家有交易往來的事情他並不知道……可他若總是在意我們,即便我們有發現一些蛛絲馬跡,也不好行動……”
楚點了點頭:“如今纔到了千年島,盛爺還沒有什麼動作,我們倒是陰差陽錯地得了一張海國地形圖……總算是有了些進展。”
“盛爺怎麼沒有動作?”筱雨搖搖頭:“那日他不是同千鳥島的島主見了面嗎?說不定也有談過什麼……”
“千年島是大晉、南灣等地的人來海國的門戶,如果海國要運輸那一批武器去南灣,極有可能要走千鳥島的海路。”
楚沉吟片刻,卻是無奈地道:“可惜,在別人的地盤上,我們總不能行動得太扎眼。”
“而且……”
楚伸手撫了撫筱雨的鬢髮:“現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替你找銀仙秘水的解毒之法。”
“我不那麼重要。”筱雨皺了皺眉:“算算也不過每月疼上那麼一次,如今發作間隔時間似乎也在延長,雖然一次疼過一次,但疼的時間也在縮短。我覺得這應該是好轉的跡象。”
“一次疼過一次怎麼算是好轉的跡象?”楚長嘆一聲:“摸不到你的脈息,現在連你身上的氣息和味道也時斷時續的……丫頭,你這些症狀,根本就不像是個正常之人。我很擔心……”
筱雨抿了抿脣,忽然握住楚的手道:“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楚頓時緊張起來,忙問道:“什麼事?”
筱雨將手臂伸到楚臉前,道:“你聞聞,我身上有什麼味道?”
今日天熱,在收到那海國地形圖之前,筱雨和鳴翠出門逛了一圈。回來後因要面對曹鉤子的質疑,筱雨故作鎮定,身上卻也出了一身汗。
楚動鼻聞了聞,搖搖頭道:“沒什麼味道啊。”
“你該聞到的,是汗味。可是你聞不到。鳴翠也聞不到,誰都聞不到。”筱雨一本正經地道:“我也該聞到汗味,可是我聞到的卻是一股淡香味。而這股淡香味,別人依舊聞不到。”
筱雨嘆息一聲:“我的嗅覺沒有問題,別的味道你們能聞到的,我能比你們更敏感,這淡香味絕對是存在的。可是你們聞不到這股香味……那不是我的鼻子的問題,只能是,這香味有問題。”
楚怔怔地看着筱雨,半晌方纔傻乎乎地問道:“你鼻子那麼靈……那我身上的汗味,豈不是燻人?”
筱雨一愣,然後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