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
徐姐拿着剛收到的月度報表,臉色有些難看的走進了業務一組的辦公室。
“徐姐?”看到摔在自己桌子上的一份報表,小劉詫異的擡起頭,“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徐夢冉真的生氣了,“你還好意思問?你們杜組長剛放假幾天啊,你們連份月報都不會做了?!這上邊的數字是對的?當我徐夢冉沒跑過業務怎麼的?!”
小劉聽明白了原因,連忙拿起報告掃了一遍,果然,上邊的一份表格,至少有三處數據是錯誤的。
“小錢?”
“劉哥,這不怪我,這報告是那個王嬌拿去的,她硬要做的……”
“所以你就偷懶了?”
小劉覺得一個頭兩個大了,杜哥臨走之前明明私下裡吩咐過的,那個王嬌就當個佛爺供着算了,怎麼小錢這個實心眼的還真讓她去做事?就這麼一份月度報告也能出現問題,還真是……
“劉哥,這也不能全怪我啊,這些本來都是大張在負責的,可他這段時間總也不來公司,人也找不到,我手邊事情也多,哪知道寫個報告填幾個數字也能錯成這樣啊!”
小錢在那邊委屈,徐姐卻沒那份心思給他們斷官司,就因爲這份報告,剛剛開會的時候王老闆很是給了她臉色瞧,以往業務一組交上去的東西都沒出錯過,她也基本放心,結果誰知道,這次竟然給她出了這麼大一個簍子,難得公司另幾個股東會來,結果來了她徐夢冉就出了這麼大一個醜!
不行,還是早點叫杜言回來吧。
徐夢冉打定了主意,也知道這事不能怪小劉,吩咐他們把這份報告重新做一遍,以後別再出錯,回到辦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聯繫杜言。
等到徐姐離開,小錢看着小劉難看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開口說道,“劉哥,這事,你看……”
“行了,這報告我來做吧,等一下你把大張電腦裡的數據發給我,還有,以後這些事別叫王嬌做了,你讓她去整理那些舊的表格資料吧。”
“可那些都是沒用的……”
“叫你去就去!”
小劉口氣不好,小錢也不敢問了,悶頭回去工作,小劉則是皺着眉頭,想着剛剛徐姐的話,分明就是敲打他們,看着杜言不在,就不認真工作了。可他們確實沒那心思,估計是老總剛剛在幾個股東面前給徐姐沒臉了,這才把氣撒到他們身上。轉頭看看大張的位置,上次去大張家也沒找到這小子,電話也打不通,真不知道這小子究竟跑哪去了。要是再聯繫不上他,是不是就得報警尋人了?至於王嬌,小劉看着手裡的報表,這麼簡單的事情竟然會錯得的這麼離譜,真的是無心的?說起來,她是知道這份報告要拿給股東看的吧……
杜言剛吃完早飯,就接到了徐姐的電話。島上信號不好,杜言最後跑到院子外邊纔算把話給聽清楚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估計是王老闆給徐姐氣受了,做報表出錯也不是從沒有過的事情,就爲了這讓他銷假回去上班?他這還有事情沒做完呢,至少還得去外婆那個宅子裡看看吧?
“徐姐,不是我不給你面子,你這麼說就真是打我的臉了,只是我真的有事情,這樣,等我這邊忙完了立刻回去上班你看成嗎?”
能不成嗎?
到最後杜言也沒鬆口,好不容易得來個假期,就這麼回去了,誰能甘心!
放下電話,杜言回屋繼續收拾東西。昨天看過了匣子裡的那封信,杜言就打定主意去外婆的宅子裡看看了。外婆的信裡倒也沒提多特別的事情,只說了杜言十二歲那年險些出事,並不是意外。這是杜言的命數,那個要害杜言的不是別人,卻是和他有着血緣關係的厲鬼,這一切都和白家祖上的一個秘密有關。而且這個命數破不了,只能想法躲,躲不開,杜言的小命就堪憂。杜言看到這些,當場就想飆淚,他想說,這些話告訴他也是白說,與其讓他知道每隔十二年自己就要去和閻王打聲招呼,還不如讓他懵懵懂懂的這麼過呢!
除了這件事,外婆的信裡還提到了在老宅裡有留給杜言的一箱東西,裡面有和杜言命數相關的線索,要是能把那個線索找到,估計就能找到破解杜言這個倒黴命數的辦法。只不過,那個破解的辦法有利也有弊。好了,杜言就不必再擔心本命年的劫數,要是不好,估計杜言就要直接去和她老人家團聚了……
杜言把那封語焉不詳信從頭到尾的讀了整整三遍,總算死心的放下了那幾張快被他扯破的信紙。雖然不相信這件事情真的就像外婆說得那麼簡單,隱隱約約的,杜言總覺得,外婆還是有事情瞞着他,但是,無論如何他是必須去那個老宅子一趟了。
“兒子,你真的要自己過去?要不,讓你爸陪着你吧?至少有什麼事情還能擋擋。”
“不用,我小時候在外婆的宅子裡生活了好幾年,能有什麼事情?”再說了,萬一真有事情,老爹去了也不頂用,還不如他自己去呢。
“可是……”
白蘭還想勸幾句,她昨晚一夜沒睡好,今早起來心就開始跳。按理說不應該這樣啊,可她就是不放心,心慌慌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看得杜老爹頭都疼。
“好了。”
杜言整理好要帶的東西,拍了拍手,其實也沒什麼,無非是幾炷香,一些奉給先人的東西,郭平還提醒杜言帶上照明用的手電筒,那間宅子門窗都封上了,估計電燈也用不了了,杜言這次去也不可能把封條都拆掉,這些都是必要的。
“媽,你就別擔心了,我只是去外婆的宅子看看,又不是什麼龍潭虎穴,要是那裡還能住人的話,就收拾一下,下次咱們再來看外婆,就直接住到那裡,也不用再麻煩郭姨了。”
白蘭也知道再說什麼都沒用,只能點點頭,可還是讓杜老爹和杜言一起過去,雖然不能進去,總能在外邊照顧一下。
杜言拗不過白蘭,和杜老爹交換了個眼神,等到出了院子,在岔路前就分開了,杜言自去那所老宅子,杜老爹則是去找了趙老頭和馮老頭,那兩個老子成天的就在槐樹下歇涼下棋,杜老爹剛好有這愛好,去湊湊熱鬧也好。
杜言外婆的宅子在鎮子的東邊,杜言憑着記憶找到了地方,原本二進的瓦房已經有些破敗了,房子前的兩棵桃樹也枯萎了,一棵槐樹倒長得茂盛。杜言一直不明白,怎麼這個鎮子會把辟邪的桃樹全砍掉,栽上了這種鬼木,可幾次提到都被郭平把話題給繞開了,杜言也就沒再問。
走到宅子的大門前,明明是七月的天氣,杜言卻覺得一陣的陰涼。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吞了口唾,穩定了一下心神,把揹包放到地上,拉開拉鍊,先取出三炷香點燃了插到宅子前,又拿出一張黃紙鋪到地上,杜言正對着大門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喃喃唸了幾句,起身的時候,見三炷香並沒有熄滅,才鬆了口氣。隨手提起揹包,卻見一個用紅布裹着的東西掉在了地上,撿起來看了一下,竟然是那塊懷抱,錶盤上依舊有着斑駁的劃痕,只是昨天停擺的錶針現在卻在有條不紊的走動着。
他記得明明把這塊懷錶和外婆的信一起留在了家裡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杜言抓抓腦袋,想不明白。算了,也可能是他自己放進來的,然後忘記了。最近遇到太多的事情,杜言總覺得腦子裡有些亂,隨手把懷錶塞到褲子的口袋裡,拍了拍揹包,走到宅子的大門前,低喃一聲冒犯了,揭開了門上的封條,推開大門,深吸一口氣,跨過門檻。
宅子依舊和他記憶中的一樣,只是帶上了歲月流逝造成的破舊,多了些風吹雨淋留下的痕跡,少了人氣。杜言靜靜的在院子裡站了一會,看着散落在院子角落的幾個木質的小馬札,他還記得,小的時候,外婆經常坐在院子裡,拿着繃子,一邊繡着,一邊給自己講一些老人流傳下來的故事,當時杜言並不太明白其中的深意,只是對故事中那些妖魔鬼怪悲歡離合有着莫大的興趣,如今想來,這些未嘗不是先人的親身經歷。
推開堂屋前的門,一股灰塵氣撲鼻而來,杜言掩住口鼻退後幾步,任由門開着,直到那股渾濁的氣息散去不少,才擡腳走了進去。堂屋正中,依舊放的是一張油漆的方桌和兩張靠背椅,上邊的漆已經掉得不成樣子。桌子前是一個銅製的火盆,裡面還殘留着一些黑色的灰垢,牆上的貼畫已經斑駁得幾乎辨別不出原本的圖案,鮮豔的色彩都被一層浮灰遮蓋了。外婆的臥室是在堂屋的左側,兩間屋子是聯通的,只在門的地方垂下一道布簾,杜言看着那破舊得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布簾,終究沒有勇氣直接上手,而是在院子裡找到一根晾衣用的棍子,輕輕挑開,支到門邊,同樣的等了一會,覺得空氣中的煙塵氣不再那麼重了,才走了進去。
剛下了飛機,白暉突然眉頭一跳,停下了腳步。
“總裁?”
來接他的人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似乎害怕聲音大了會嚇到這位常年神龍見首不見尾,賺起錢來卻比誰都狠的老闆。他還是在去年年會的時候遠遠的見過這位總裁一面,當時只覺得他太過年輕,卻從沒想過,他長得會這麼的……
突然,白暉轉頭看了這人一眼,金色的瞳孔隔着墨鏡,閃過一道冷光。
而剛剛還有些遐思的男人被那道可怕的目光嚇得立刻低下了頭,再也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