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當阿圖姆和遊戲從心之房間出來時, 當場就感覺得外面很不對勁,於是他們兩個立刻衝出房間,跑到屋外, 外面的情況讓他們大吃一驚, 頓時一陣目瞪口呆。
遊戲擡手指向天空大叫:“另一個我, 看天空!”
順着遊戲的指向而擡眼, 阿圖姆也看到了令他驚訝的一幕:原本平常的夜幕出現混沌的色彩, 似乎正隨着亂起的狂風閃爍搖曳;流雲夾雜着雷電以異常的姿態翻騰扭曲,涌動着令人不安的氣氛。
“竟然變成這樣了……”囈語般的如是說道,同樣昂起頭望着天空阿圖姆已經擺出如臨大敵的狀態。
突然間, 幾道粗壯的根枝轟地一聲破出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纏住了遊戲。
“另一個我!”被冷不丁地吊起的遊戲向阿圖姆伸手驚呼。
“夥伴!”阿圖姆自然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要抓住對方, 誰知道他也隨即陷入到自身難保的境地——他同樣被那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根枝束縛起來。
有見及此, 阿圖姆當機立斷地昂起頭厲聲一喝:“馬哈特!”
與此同時, 反應過來的遊戲立刻學着阿圖姆那樣進行召喚:“沉默劍士!”
順應主人的召喚,一身紫甲的魔導士和銀白色的綠髮戰士先後顯出身型。誰知道正當它們揮舞杖劍之際, 竟然有更多的根枝從旁竄來。那些根枝的頂端尖銳,隱隱閃着白星,殺意騰騰地阻止這兩隻精靈施以對主人們的救援。
眼見精靈們被糾纏得無法抽身,身爲主人的二人唯有試圖自行掙開這些表面粗糙的枝幹。只可惜,無論阿圖姆還是遊戲, 都感到了力不從心。
更糟糕的是, 隨着他倆掙扎的動作, 那些枝條仿似有意識的那樣自動收緊。那力度似乎要置諸死地, 勒得阿圖姆和遊戲都露出痛苦的神色。
就在這時, 一條根枝直直飛向遊戲,但是被勒得氣虛的遊戲並沒意識到, 更不用說是進行躲避。阿圖姆倒是想也不想,迅速擡手擋在對方面前。
直至聽到異常的撕裂聲,遊戲努力擡頭,剛好看到紅色的液體從那個刺穿的傷口流出,低落,一下子便瞪圓雙眼驚叫:“另一個我!”
咬牙忍下手臂的痛楚,阿圖姆擠出微笑,安慰遊戲:“沒事的……”
遊戲顯然是不相信這樣的話。眼睜睜地看着越來越多的血液從那個傷口滲出,遊戲他更慌了:“但是,血……”
“那不是真正的血。”吸了口氣,阿圖姆讓聲音提高些許,“痛是有點痛,不過身爲亡者的我不會再死。但如果是夥伴你捱到的話,可能會沒命……”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嗓音從天而降——“遊戲先生!阿圖姆!”
“十代君?還有……”一時間無暇顧及自身被不明根枝纏縛的事實,努力睜開眼睛的遊戲始料不及地看向那兩個宛如雙子的少年,“霸王君?”
同樣被壓制得動彈不得的阿圖姆也驚訝地問:“爲什麼你們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時空出現了嚴重的扭曲,我們是被牽連過來的。”扛着四周的巨大響動,拍着肉翼的十代神色還算輕鬆地感嘆,“原來當初決鬥學院被七星威脅着的同時,市區這邊也同樣面臨着危機嗎?這個世界還真夠危險耶……”
至於十代身邊黑翼大張的霸王,表情完全沒有變動,依舊平靜得如蒙薄冰。這樣的他冷靜地提醒:“先救人吧。”
要是平時聽到霸王主動說救人,十代肯定會被嚇愣的,不過眼下是非常時期,十代自然不會如此犯傻——在霸王提點的同時,十代已經準備召喚NEOS和羽翼俠進行實體化。
然而,十代的雙眼纔剛轉換爲一綠一紅的瞳色,忽然間,一朵由晦暗形成、紋飾着金線的花蕾從不遠處的水域轟然冒出,旋即沖天怒放。與此同時,這朵花粗壯的根枝陸續破土而出,胡亂揮舞,生機蓬勃的樣子似乎欲要食盡大陸、飲盡海洋。
在這市區中慌亂逃竄的人羣上頭,一名身着黑色衣裙的女生不知從何時出現,交抱着手臂坐在黑色花朵的其中一塊花瓣尖上。高空的強風撩動着她的長卷發,掩映着那雙黑底的綠瞳,以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神看着正在被破壞得一片混亂的地界。
在她的身後,一名戴着兜帽的男子交疊着雙手垂頭伺立。帽檐的陰影遮住了他的真容,只見得他嘴裡似乎唸唸有詞,看上去像是在維持着什麼儀式的進行。
和這朵巨型的花朵對比,他們這兩個存在是何等的不起眼,同時,卻又是最關鍵的存在。
眼尖地發現到花瓣上的身影,十代雙目瞪圓,大叫也脫口而出:“是她?!”
——自己和霸王在謎之空間中見到的那個女生?
“別犯傻。”同樣察覺到的霸王冷淡地提醒十代,“那不是她。”
另一方面,阿圖姆也認出了那個人影,難以置信地喊出對方的名字:“依琪諾!是你嗎?回答我!”
然而,那個坐在花瓣上的女生對阿圖姆的叫喊充耳不聞,同樣看也不看霸王和十代一眼。
“聽說有人曾經找到過一顆千年前的蓮子。”以底下兵荒馬亂的動靜爲背景,這個垂着視線的女生輕聲開口,以事不關己的姿態說着悠久的寓言,不知是說給身後的人聽,還是單純的自言自語,“儘管是沉眠了千年,但當封印的外殼被弄碎褪去,這顆被放入水裡的蓮子還是能正常地發芽,並且像普通蓮子那樣開出了花。”
當作爲桎梏的紅龍之力消失,就算是曾爲紅龍之力的代行者,現在的她還是爲這個世界帶來了這個沉眠於時空間隙、根植於因果當中的地縛神。
見到那兩個花瓣上的人影貌似沒留意到這邊,十代那雙異色眼睛亮起,準備繼續召喚。
沒想到,花瓣上那個女生一改無動於衷的態度,往阿圖姆和遊戲所在的方向慢悠悠地一個甩手,繼而又默不作聲地把揮出的手臂收回。
出於直覺的危機感瞬間刺入意識,令阿圖姆登時雙眼緊縮。他迅速向不遠處同樣被纏縛的遊戲伸出手,試圖抓住對方把人拉回到自己身邊——“夥伴!”
“另一個我!”作出迴應的遊戲同樣努力向他伸手,五指大張,指尖揮擺,拼命想要及到那雙手。
同一時間,同樣於瞬間驚覺過來的十代連忙下令:“尤貝爾!”
“來了!”這隻十星的惡魔族精靈應聲實化,氣勢凌厲地一左一右揮出氣焰,目標直指那些緊緊纏繞着阿圖姆和遊戲的根枝。
由於尤貝爾被實化,一下子失去了肉翼的十代開始下墜。但十代他並不擔心,因爲下一刻,拍打着黑色羽翼的霸王穩穩地以橫抱的姿態把他接到懷裡。
另一方面,在尤貝爾的氣焰彈激發出去的同時,阿圖姆和遊戲就分別被一團白光包裹,扯開……之後是轟的一聲巨響,那兩個焰彈撞到一起,即時炸出濃濃的煙塵和衝擊波。
只可惜……
——無論是十代,還是霸王,亦或是尤貝爾,他們都清楚地看到:沒等氣焰彈飛衝到達,阿圖姆和遊戲就被那團光芒先一步完全吞沒了身影。
面無表情地看着半空中的那團黑煙消散,那個女生站起身,繼而往後轉身。
站在她背後的那名男子恭敬地側過身,似乎在爲女子讓出通道。
只見那女子旁若無人地走出幾步。之後猶如幻象那樣,她的身影和那沉默的男子一道隨風消逝。
隨着這兩個人影的先後隱跡,那朵對衆人來說來歷不明的不祥之花也把重重的花瓣攏合收起,在眨眼間隱去蹤影,遺留一地的狼藉。
“那個女生已經是到極限了麼?”
等霸王拍打着羽翼輕盈地降落到地面,跳離對方的懷抱後,十代若有所思地微微垂落眼簾這麼說道,看上去有些失落,也似是有些嘆惜。
那是因爲他想起了,先前在那個謎之空間,那個存在說過的話。
“那也沒辦法,畢竟只是普通人。”讓背後的那副黑色羽翼暫時變回羽翼栗子球,霸王不鹹不淡地這麼說道。
“啊……”十代擡頭望向依然混沌成片的天空,感慨的話音輕如嘆息,“作爲普通人,她已經很努力,也做得很好了。”
“她依然在充當自己的角色。”
“我知道。”十代點點頭收回自己眺望的目光,語氣中還是透着擔心的意味,“不知道阿圖姆和遊戲前輩現在怎樣了……”
聽到這話,霸王微微側頭瞟了他一眼。“死心吧,那個是密閉空間。”霸王果斷地丟出這麼一句,只因爲他聽出十代收藏那句話之下的擔心和打算。
同樣明白十代的想法,尤貝爾則是連忙主動表示:“那種程度的空間,我是可以打碎的!”
冷靜得冷酷的霸王一針見血地指出:“要花很多時間。”
聽到霸王的提醒,尤貝爾即時一哽。
霸王毫不留情地甩出補刀:“——而且是以究極形態爲前提。”
由於不能否認霸王的說法,尤貝爾不甘地咋舌撇開視線,唯有與十代一同沉默下去。
幸好十代的消沉也沒持續多久,他很快就打起精神來。
儘管擔心着自己所尊敬的、這時卻前途未卜的二人,但另一方面十代也明白,現在自己就算追了過去,那也是無濟於事。於是,拎得清狀況的他選擇相信阿圖姆和遊戲,同時揚起笑臉拍拍尤貝爾的肩頭,“沒關係的,反正遊戲先生和阿圖姆都很厲害!”
尤貝爾帶着猶豫留意十代的神色,確定十代是說真心話時,她這才略感不安地把頭點點。
霸王始終是那一副像是面部神經壞死的表情,冷淡地一句:“要走了。”
十代迎上霸王的目光,點頭應聲:“啊,我們也還有事情要做。”
這麼說完,這一對宛如鏡像的少年分別張開羽翼和肉翼,飛入身後那個由扭曲迴旋的晦暗填充的空間裂縫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