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另一種面對

太子面若止水, 淡淡地瞧着我,四阿哥臉上的千年寒冰更重一籌,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 他正是在舞劍。五阿哥里把玩着酒杯, 微眯着眼睛, 看不出情緒, 八阿哥一臉的溫和, 九阿哥握着酒杯的手指指節泛白,十阿哥無所事事、百無聊耐地東瞧西看。

十二根本沒敢看向我,我其實也不敢看他, 只是用眼風一掃而過,十四卻有些興沖沖地直盯着我, 甚至有些躍躍欲試, 我心裡想着, 是啊,這件事對他而言, 又不是第一次,自然會理所當然的以爲他自己是最佳人選。

我突然覺得好想笑,太可笑了,這些皇家貴胄們如今像菜市場的白菜蘿蔔一樣,等着讓我來挑, 可是心中的一股悲涼卻又是那樣清晰分明, 甚至不能忽視, 不能視而不不見。我一步一步緩緩走着, 我對自己說, 既然這麼多人在等在我的答案,那我就必須作出一個不能說萬全, 但絕對應該是適宜與安全的選擇。

打定了這個主意,我心裡迅速盤算起來,太子、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這幾位阿哥太重,請不動,九阿哥、十二、十四這幾位緋聞男主角,自然不能請,唯獨剩下一個十阿哥,看起來還算安全,好,就是他吧。

徑直走到十阿哥面前,十阿哥微張着嘴,甚是有些奇怪的瞪着我,估計是沒想到我會找他來舞劍吧。趁他愣神的功夫,我已經朝着他盈盈一拜拜:

“今兒個就辛苦十爺了!”“啊……”十阿哥果然完全沒料到我會請他來舞劍,張口結舌的看着我。康熙見狀哈哈一笑,對着十阿哥說:“老十,你就來吧!”十阿哥聽了康熙的話,忙走到康熙下首,低頭回道:“是,皇阿瑪!”

我接了劍趁遞給十阿哥的機會,悄聲對他說道:“十爺儘管舞一套平時最拿手的劍法給皇上看,我自會與你配合的!”我見他傻傻的點點了頭,轉身緩緩走向琴旁,早已立於一旁的十三定定地望着我,我沒力氣再去看他,看他眼睛裡的那股不明的含意,和他笑容背後的堅定與支持。我衝他微微一笑,走到琴前坐下,擡頭又衝他示意的點了點頭,十三怔了一下,隨即也微微一笑,衝着我點了點頭。見狀,我微一沉吟,手撫琴上,纖指一動,音符隨之而出。

十三聽了一下,隨即明白我撫的這首曲子正是當日我與他琴笛合奏過的《刀劍如夢》,跟着我的琴聲,十三似乎很熟練地橫笛在脣,吹了出來。聞曲一出,十阿哥一抱拳,一吸氣,長劍一指,一道有如白蟒的長劍劃空而出,虎虎生風。

其實一直以來,我雖未見過十阿哥舞刀弄劍,但也聽說過這位十阿哥雖然讀書作文章比其他兄弟相去甚遠,但騎射武功卻是勝人一籌,而且深得康熙的寵愛,只見十阿哥一抱拳,一吸氣,長劍一指,一道有如白蟒的長劍劃空而出,劍風虎虎,身手敏捷,竟配合着我的琴聲,將一套劍法施展開來。

隨着飛揚的樂曲蹦跳了出來,我也跟着曲子朗聲唱了出來:

我劍,何去何從,愛與恨情難獨鍾,我刀,割破長空,是與非懂也不懂;

我醉,一片朦朧,恩和怨是幻是空,我醒,一場春夢,生與死一切成空;

我哭,淚灑心中,悲與歡蒼天捉弄,我笑,我狂我瘋,天與地風起雲涌;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愛也匆匆恨也匆匆,一切都隨風;

狂笑一聲長嘆一聲,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誰與我生死與共……

卻見在十三的笛聲配合之下,我一雙纖手不停翻飛,結尾音也越彈越快,終於當我彈完最後一個音符時,心血涌動,‘嘭’的一聲,琴絃應聲而斷,我的琴聲和十三的笛聲應聲嘎然而止。斷裂的琴絃飛起彈過我的手指,立即劃出一道帶着血色的弧線,飛上天空,又悄然落於琴上。

全場再次鴉雀無聲,許多雙眼睛落在我的身上、我的手指上、我的琴上。而我只是有些茫然專注地看着配合着我這一曲唱畢,剛好將一套劍法淋漓盡致地舞完的十阿哥,手指上的疼痛麻木不覺。心下吹噓感嘆,十阿哥雖然平時大大咧咧,魯莽撞失,卻也不是一無是處,畢竟皇家子弟,讀書玩心術不如別的阿哥,一套劍法卻真正是舞得蕩氣迴腸。稍許,康熙擊掌笑道:

“好!彈的好,和得好,唱的好,這套劍舞得更是好極了!老十,果然大有長進了!”康熙此言一出,全場掌聲如雷。在場之人不論是不是出自真心,都擊掌的擊掌,稱讚的稱讚了起來。看得出胤俄聽到康熙的讚賞很開心,因舞這場劍下來有些紅的臉這個時候在聽到父親的讚賞時,更加紅得象個蕃茄。以前在我的潛意裡總認爲十阿哥是有些怕接近他的父皇康熙的,今兒個能這樣親近他的父親,並得到他的讚賞,想必他心裡是有着無盡的喜悅的,看着他那發自內心的笑容,開朗的眉眼,我心下也覺得開心,衝着十阿哥微笑起來。

突然 我覺得有人在看我,我一回首,卻看見四爺微眯着眼,眼神裡帶着幾分探究、幾分欣賞、幾分讚歎正向我投來。我不敢細看,磕頭謝恩退了下來,經過十三的身旁,卻見他握着長笛,眼睛卻有些無所顧忌的關注我的手指,我笑吟吟地看着他,輕搖頭而不語。十三見狀,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方纔側身從一旁退開了去。

心下正有些黯然,忍不住想要在在衆多的炙熱的目光中卻搜尋那心底期盼的眼神,卻一下感覺有幾道冰冷的眼光向我投來,我眼風一掃,卻看到十四皺着眉頭看着我,牙關咬得緊緊的,臉色也有些青白,這是我早就預知了的,眼瞼剛想垂下,不去瞧他,卻立即感覺還有一個人,也在這麼冰冷地看着我,我下意識地朝九阿哥的方向看去,卻見九阿哥並沒有看我,而是仰頭飲酒。我有些奇怪,在人羣中找了一下,搜索到那冰冷與怒火的目光來源,放眼看去,竟看到這目光的竟是從那雙淡藍色的眼睛裡投過來的!

我心裡一驚,見他此刻正站在人羣裡,眼睛裡的驚喜、欣賞、探究一一流轉,最後全都化爲一種危險的不明深意。我一凜,收回眼神,走回原位,仍舊抱着琴站在康熙身後。此時若顏郡主已經繞過來拉着我的手笑道:“想不到你不僅曲唱得好,連琴也彈得這麼好!”我欠了欠身笑道:“郡主過獎了!”康熙聞言回過頭來對若顏郡主笑道:“看到有人將你比下去了,心裡不開心了吧?”若顏郡主搖頭道:“若顏早就知道了,怎麼會不開心呢,高興還來不及呢!”康熙聞言搖頭回過頭去,繼續看着場上的表演。

晚宴還沒有結束,康熙有些倦了,決定回帳休息,李德全、我以及一干人等也就隨着康熙的離席而離開。回到金帳,照規矩給康熙上了安神的茶,我剛要退過一旁,康熙突然出聲問道:“紫菁,你剛纔彈唱的那曲子,是跟誰學的?”

我一凜,看向康熙略呈疲倦的臉上此刻帶着幾分淡淡的笑容,少了往日的玩味,竟多了幾分欣賞,我答道:“回皇上,奴婢以前在家的時候,聽家裡的一個武師練劍的時候唱的,覺得有趣,便學了來,兄長們練劍的時候在一旁彈着玩!”康熙‘嗯’了一聲,說道:“可見這民間是藏龍臥虎的廣闊天地了啊!”說到這兒,想起什麼似的,又問道:“怎麼胤祥也不像是第一次吹這曲子?”我直言回道:“回皇上的話,前兩年,機緣巧合,十三爺與奴婢打賭,和過幾只曲子,其中就有這首!”

康熙聽了點了點頭,微眯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朕還真沒想到胤俄的劍法也大有長進啊!”我看向康熙,見他眼睛裡透出一股自豪的神情,就是最普通的那種父親爲兒子自豪的神情。正在怔忡之間,康熙突然轉過眼風看向我,我一驚,忙收回眼神,康熙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可以退下了。見狀我方纔收了茶盅,退出帳去。

夜色裡遠遠傳來仍然嘈雜的喧鬧聲,也許晚會還未散,各位阿哥和蒙古王公們趁這樣的機會把酒言歡,也算是聯絡聯絡彼此的感情。低着頭正走着,猛地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起,剛要回頭看去,卻見十阿哥已經從我身後緊跑了幾步上來,擋住我的去路。紅着臉,搓着手,想對我說點什麼。我見了,微微一笑,剛衝他一福身,他連忙擡手扶住我,帶着幾分疑問和幾分驚喜問道:“今兒個你怎麼……”說着頓了頓,憋紅了臉,想了想,接着說道:“怎麼說還是得謝謝你!”

我衝他一笑:“十爺不用謝我,今個兒十爺這套劍舞得是極好的,再說奴婢還欠着十爺一個天大的人情沒還呢?”看他愣着,更是對他有幾分讚賞,接着說道:“上回在西湖邊,紫菁承十爺相救,十爺還受了傷,紫菁還沒好好謝謝十爺呢!”他聞言一愣,隨即想起了什麼似的,粗嗓門嚷了出來:“那回?我也不是……”我心下好笑,這個十爺還真是個實心眼的人,我雖也知道他並不是專門有心救我,但終歸也是因而我受傷,所以總還是要承他這個情的,於是一福身打斷他:“這回,也是十爺自個平時劍練得好,今兒才能得了皇上的嘉獎,哪裡說得上來謝紫菁呢?”

十阿哥聽我這麼一說,呵呵一笑,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正了臉色,帶着十足的誠意對我說道:“得,我也沒有親妹子,以後我便拿你當親妹子看,你有什麼難處和想辦的事,只管跟我說,我替你想法子就是!”我聽他這話,心裡頓時覺得暖意融融,就連剛纔撫琴舞劍時心裡的那陣氣悶勁兒也一掃而光,微笑道:“十爺的話,紫菁記在心上了,以後有的是要累掯十爺的時候呢!”

十阿哥正想衝我擺手,卻擡眼瞧見我身後來了什麼人,我剛想回頭,卻已經聽見十四有些懶洋洋的聲音:“十哥怎麼還在在這兒呢,九哥正四處找你去替他擋酒呢!”說話間,十四已經走到了我身側,斜着睨了我一眼,見我不睬他,也只對着十阿哥說話。十阿哥聽他這麼一說,衝我點了點頭,就要走開,剛又想回頭跟我說什麼,我卻已經看見十四瞪着眼睛衝十阿哥使眼色,十阿哥笑了笑,擺了擺手,咕噥着大步走開了。

我見十阿哥走了,也不理十四,徑直朝前走去。走了幾步,竟沒聽見十四的追上來的腳步聲,心下有些奇怪,忍不住回頭瞟了他一眼,這一瞟,卻頓時臉紅了起來。因爲十四雖站在原處沒動,卻分明死盯着我的身影,瞪着一雙黑眸就等着我回頭,這一見我回頭看他,就像逮着耗子的貓一樣,頓時頗爲得意暢快的大笑起來,並且三步並作兩步的趕了上來。見狀我氣惱得不行,恨恨地一跺腳,快步向前走去。

沒走兩步,十四已經趕了上來,上來就拉我的手腕,我猛地一甩,竟甩開了他的手,他似乎也吃了一驚,發狠似地並步上前來,雙手一圈,竟攔腰將我抱起。我身子一下竟被他抱得腳不沾地、凌空起來,這下心裡一慌,也顧不得許多,只管手腳並用的掙扎起來,可是不管我怎麼掙扎使勁,十四就是不放我下來,後來乾脆右手一墜,將我橫抱了起來!

“啊……”我終於忍不住驚叫了起來,尖聲叫道:“胤禎!你幹什麼?你快放我下來!你再不放我下來,我可要……”十四卻帶着幾分酒氣將頭湊在我耳邊的髮際間嗅了嗅,輕聲笑道:“可要怎樣?你今兒個幫着十哥在皇阿瑪跟前討了這麼大一個乖,怎麼沒想着幫我?我沒罰你,你倒想要怎樣呢?”我正拿手肘撞着他的胸口,聽他這麼一說,怒道:“皇上夠寵着你的了,哪裡還用得着我替你討什麼乖?”十四聽我這麼一說,偏着頭瞧我,正好與我面對面來了個近距離特寫,頓了頓,在我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飛快地在我因氣急而通紅髮燙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接着放了我下來。

“你……”我一面用手背擦着臉頰,一手猛地朝他胸口推了一掌,想推開他,卻沒想到用力過大,自己重心不穩,向後跌了一步,仰面向草地上坐了下去。十四見狀,想也沒想,下意識地出手來拉我,卻沒想到被我下坐的重力牽引住,與我一起向草地上滾去,我和十四兩個人頓時一起倒了下去。

一起跌坐在草地上的十四,伸出手來扳我的肩膀去面對他,我想也沒想伸手重重地打在他的手背上,十四吃痛‘唉呀’了一聲,又向我伸出手來,見狀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雙手捏住他的手臂就往嘴邊送,十四見狀不妙,想要抽手而回,我卻故意咬着森森白牙準備下口,一來一回掙扎之間,正是好笑,十四卻突然鬆了手勁兒,不再躲閃,橫着一隻手臂一副任我下口的模樣,我感覺到他的不對勁,也不敢真的下口,只是擡眼去瞧他。

一擡眼,卻見他正一動不動、直愣愣地盯着我不放,夜色中我紅了臉,撇過頭不看他,猛地將他的手臂重重甩開,自顧自地站起身來,一面還爲了掩飾心中的那絲慌亂,胡亂地拍着衣襬上的草屑。身後的十四見狀也一股惱兒的站起身來,直挺挺地立在那兒不動。我有些奇怪的瞧了他一眼,剛回頭站好,卻見我們倆的正前方不遠處,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立在那兒,故作的淡然中帶着幾絲明顯的掙扎和心痛,就這樣看着我和十四。

我吃了一驚,胸口突然像被鈍器擊中了般,悶悶地生疼起來。十四也不作聲,只是又回頭看了看我,看到我的凜然,又轉回了眼,頭也不回地拉着我的手臂往前走去。我有些木然地由着他拉着我從那人身邊走過,看着十四有些急躁的背影,我甚至不知道他要拉着我到哪兒去,該不該掙脫開他的手,但心中卻分明帶着一絲哽咽,一絲傷痛,一絲埋怨,一絲不甘心,就這樣被十四牽着手從那人眼前走過。

我和十四像是帶着一種默契、一種心事,各自都默不作聲,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十四不着痕跡地放開了我的手,擋在我身前,低頭看着我。我也沒擡頭,只是原樣不動地站着,胸口的生悶被一種酸脹的感覺替代,於是我咬着下脣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猛地擡頭仰望着草原的星空,不讓那晶瑩的心事從眼睛裡流出來。

十四就這麼看着我,突然出聲說道:“他給不了你想要的……”他話未說完,我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打斷他的話:“難道你給得了我想要的嗎……”不等他答話,我已經拼着胸中的那絲殘存的力氣,對着星空像是有些自言自語地接着喊道:“你們誰也給不了我,因爲你們心裡都有慾望、有顧忌,所以我留着自己所有的真心,只會留給同樣可以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對我的人……”

說完,也不理會身旁的十四,擡腳向自己的營帳跑去。等我一口氣衝回自己的營帳坐下,喘着氣剛想倒水來喝,卻一眼瞧見牀頭小几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個小圓盒,拿起來聞了聞,清香撲鼻,應該是雪膚生肌一類的膏藥,轉眼又看到自己手指上的那條傷痕,心念已是百轉千回,那人的身影恍若就在眼前。木然的朦朧之中,我喃喃自語的念道:“難道這就是你溫柔的慈悲嗎?”

其實我早應該瞭解,你的溫柔是一種慈悲,但是我怎麼也學不會如何能不被情網包圍;

其實我早應該告別,你的溫柔和你的慈悲,但是我還深深的沉醉在快樂痛苦的邊緣;

你溫柔的慈悲,讓我不知該如何面對,再也不能給我任何安慰,再也阻擋不了我的淚水,

你溫柔的慈悲,讓我不知道如何後悔,再也不可能有任何改變,再也癒合不了我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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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一直在想,如果當初在這個時候,發生一些別的事,那女主的一生將完全被改寫,也許這纔是我心中想要的結局吧!所以忍不住還是將腦子裡的這些故事寫了出來,喜歡與否,只在親們自己啦,不爲別的,只爲了自己YY一下,自娛自樂一下:)

所以說,再申明一下下,喜歡十二的親們,就不用往下看了,因爲從這章開始,後面將會接續另一個故事,因爲這是“如果篇”了嘛!悲情的成份會加重,更新速度也不會很快,但決不會棄文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