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鹿死誰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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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鹿死誰手(八)
姬清瀾道:“異客居連我在內,總共才四個人。”
姬妙花咬着扇子道:“咦?討清瀾親親也可以麼?那我可不可以討兩個?”
姬清瀾硬生生地轉了話題,道:“聽說峰主不打算去三日後的湖心亭會面?”
姬妙花道:“咦?三日後湖心亭會面魔教約的不是聖月教麼?”
姬清瀾道:“我聽說魔教暗尊年紀輕輕武功已臻化境,乃是中原第一高手。”
姬妙花將仕女扇搖了搖,“清瀾親親,其實我的年紀也不大。”
姬清瀾道:“峰主難道不想會一會中原第一高手?”
姬妙花道:“在我心目中,清瀾親親就是中原第一高手。”
姬清瀾終於側過頭看他。
姬妙花拋了個媚眼。
“峰主適才想要討誰?”姬清瀾問。
姬妙花道:“你。”
姬清瀾道:“阿環,送客。”
姬妙花將步子往他身邊靠了靠,“清瀾親親,你怎麼可以這麼絕情?”
姬清瀾淡然道:“峰主有話最好直說。”
“看來清瀾親親是不肯以身相許的了。”姬妙花唏噓道。
姬清瀾轉頭看阿環,阿環準備送客。
“那清瀾親親把曼花親親送給我。”姬妙花道。
端木回春提心吊膽地聽到這裡,終於還是聽到了這個答案,心頭五味雜陳。照他之前與陸仁義商定的,姬妙花此舉正是按照他們的計劃走。但一個不按牌理出牌之人突然照着計劃按部就班,反倒令他心生猶疑。
姬清瀾目光看向端木回春,眼波溫和一如初見,但瞳孔深處的情緒卻深不可見。“哦?孫隱呢,你意下如何?”
端木回春知道自己面前有兩條路,任意一條都可能走向回中原,任意一條也可能會萬劫不復。該如何選?他擡起頭,正好姬清瀾也看着他。
剎那間,他猛然醒過神來。從姬妙花提出這個要求之後,如何選就已經不是他的問題,而是姬清瀾的問題。姬清瀾這麼問不過是在試探他的態度。他的態度也許會影響姬清瀾的決定,也許不會。
想到這一層,端木回春疑慮盡釋,低眉斂目道:“孫隱入異客居以來一直受公子照顧,又蒙獲賜鎮心丸,心中早已認公子爲主,去留皆聽憑公子吩咐。”他故意提出鎮心丸,乃是怕姬清瀾屆時雖同意放人,卻忘記給解藥。
姬妙花聞言看向姬清瀾道:“咦?清瀾親親有鎮心丸這麼好的東西居然自己躲起來偷偷享用?你太小氣了。”
姬清瀾道:“峰主也遭人販子拐賣數月不曾安枕麼?”
“我的人雖然未遭拐賣,但是我的心早就不在我的身上啦。唉,夜夜孤枕,夜夜難眠。”姬妙花挪到端木回春身邊,輕輕扯着他的袖子道,“幸好以後有親親和我一起睡,我就不會睡不着啦。”
……
端木回春立馬後悔了。一想到要和一張麪糰臉一起睡,他就覺得胃就開始翻騰了。他剛纔應該向姬清瀾掏心挖肺以表忠心的!
不過不等他將後悔付諸行動,姬清瀾便問道:“在峰主進來之前,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麼?”
姬妙花進來之前,他當然能胡編一段瞎扯一段圓出一個稍微過得去的謊言來,但是在姬妙花面前,端木回春發現他和陸仁義編出來的故事瞬間變得蒼白無力不堪一擊。這樣想想,其實未能及時將故事說出來也是好的。畢竟姬清瀾心機不下於姬妙花,姬妙花能看穿的他未必看不穿,之所以從來不說,或許是懶得揭穿自己罷了。
想到此處,端木回春乾巴巴地笑了笑,道:“我要說的適才已經說了。”
“哦。”姬清瀾漫應一聲,意味不明。
姬妙花道:“清瀾親親,你還沒有說你的決定呢?”
姬清瀾沉吟片刻道:“三日後,我將與辛哈一道赴湖心亭之約,歸期未定。孫隱便暫時交與峰主照顧,若是他日孫隱想回異客居,還請峰主放行。”他說的雖然是暫時交與峰主照顧,但是後來那句他日想回異客居已經說明將孫隱送給姬妙花了。
端木回春一顆心沉下去。等真正實現之後他才發現,之前與陸仁義兩人想的辦法有多麼的不靠譜。
姬妙花對姬清瀾的決定並不訝異,順手牽起端木回春,衝姬清瀾微微一笑道:“我和我家親親去培養感情啦,不打擾清瀾親親啦。”
若此時在的是阿佩,一定會高叫起來反對,但這裡站的是阿環,所以她只是嘴巴動了動,最終將話吞了回去。
端木回春臨走前還正兒八經地向姬清瀾行禮告別,其實他此刻內心已經懊惱得要命,巴不得姬清瀾或是什麼人跳出來反對。到此刻,他終於知道什麼是自作孽不可活。若非他挑了個阿佩不在的時候來書房,這件事也不會這麼快就成了定局。
他們走後,姬清瀾輕聲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何將孫隱送給姬妙花?”
阿環道:“公子這麼做一定有公子的道理。”
姬清瀾道:“他對阿佩無心。”
阿環低下頭。這點她也看出來了,只有阿佩深陷其中,不肯相信。
姬清瀾道:“幸好他雖無心,卻也不曾利用她。”
阿環道:“他總算是個男人。那公子爲何不乾脆放他回中原?”
姬清瀾道:“他雖不曾利用阿佩,卻一直在套她的話,這兩日又藉故親近陸仁義,只怕另有所圖。”
阿環皺眉道:“那公子爲何又將他交給姬妙花?”
姬清瀾笑道:“既然有人願意接下這個燙手芋頭,我何不成人之美?”
阿環恍然,“姬妙花要他做什麼?”
姬清瀾笑容微斂,“若說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是我看不透的,那個人必定是他。”
“他藏得這麼深?”
“並非藏得深,而是多變。”姬清瀾道,“他做事有時有目的,有時只憑一時興趣。更重要的是,別人根本看不出他究竟什麼時候是有目的的,什麼時候是一時興起。”
阿環道:“這是不是就叫做無跡可尋?”
姬清瀾想了想,微笑道:“或許叫做,目前還無跡可尋。”
端木回春跟着姬妙花出來,一直不發一言。
姬妙花走到靜心園門口,停下腳步,用扇子輕輕擡起他的下巴道:“親親,你高興得這樣含蓄,我會感受不到的。”
端木回春強忍住將扇子打開的衝動,淡淡道:“孫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琴棋書畫樣樣不精,峰主要我來做什麼?”
姬妙花笑嘻嘻道:“正好我肩能扛手能提,文雖不成武還湊合,琴棋書畫樣樣不喜,與親親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端木回春道:“峰主是男子。”
姬妙花道:“我知道男女之別的時候就替自己檢查過了,的確是男子。”
端木回春道:“我也是男子。”
姬妙花涎着臉湊過去道:“親親若是不肯定,我很願意爲親親檢查。”
端木回春道:“既然同爲男子,峰主何以總是說些令人誤解之言?”
姬妙花道:“親親,在西羌有個詞叫耿木拉達。”
端木回春對西羌語一竅不通。
姬妙花解釋道:“漢語就是好男風之人或者有斷袖之癖之人。”
“……”
姬妙花道:“我見了親親就變成耿木拉達啦。”
“……”
“所以我等着親親也爲我變成耿木拉達。”
端木回春問道:“那西羌語想殺對方如何說?”
“孟古塔。”
端木回春道:“我孟古塔你。”
姬妙花高興道:“我也是。”
端木回春驚覺上當了。
果然,姬妙花以扇捂臉道:“這是親親第一次向我告白。”
端木回春:“……”這是他在這半個時辰裡第三次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