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從裡到外每人兩套,一套日常,一套居家,感覺要把他們三人留在這裡長住似的。
食盒很大,足有四人份的飯菜,估計是聽說了司華悅是個能吃的大胃婆。
盛着紅液體的杯子他們遞給了仲安妮,說杯子裡的是解毒的解藥,必須飯前空腹喝。
托盤裡還有一個瓷碟子,碟子裡放着兩顆白色的藥丸盒,目測直徑在三公分左右。
他們沒有將藥丸盒打開,而是直接遞給司華悅,告訴她說,這盒裡的藥丸也是解藥,也得飯前空腹吃下。
仲安妮和司華悅都將信將疑地接過各自的解藥。
仲安妮那杯子裡的液體應該就是某種動物的血液,不用靠近,司華悅也能聞到杯子裡散發出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
“涼的?”仲安妮疑惑地低聲咕噥了句。
她也不清楚自己在擔心什麼,如果這杯血是溫的,就表示是才從某個活體中抽出來的。
但如果是涼的,表示要麼是經過抗凝處理過,要麼是某種冷血動物的血,比如蛇、魚、蜥蜴等。
“蛇血嗎?”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司華悅和那三個人。
那三個人表情木然,沒有回答她這個疑問。
“不一定。”司華悅搖了搖頭,她哪裡知道這杯子裡到底是人血還是動物血。
但有一點她可以肯定,蛇並非人們所理解的冷血動物,而是變溫動物,體內的血液是隨環境改變的。
司華悅搖晃了下手裡的藥丸盒,能感覺到裡面有硬東西碰撞,剛準備打開看看,那三個人卻出聲阻止。
“打開了就得立即吃下,不然就失效了。”
司華悅玩味一笑,“仙丹啊?見空氣就昇華了?”
打開就要吃?連看看都不行?當她小白鼠呢?
仲安妮沒有喝那杯血,司華悅更不會吃藥丸。
到了這裡,飯不能隨便吃,話不能隨便說,藥更不能隨便服用。
尤其這藥怎麼看都更像是毒藥,而非解藥。
見司華悅和仲安妮不肯配合,那三個人沒有勸說或者解釋,留下藥和衣服,拎着飯盒直接轉身離開。
“誒!”司華悅連阻攔的話都未及說,門就已經關上了,“這羣鳥人脾氣倒不小。”
他們走到旁邊李石敏的房間,打開房門,將屬於李石敏的衣服和飯放下,多一句話都不肯說,就走人了。
李石敏沒有藥,應該是體內沒毒,所以,他可以吃飯。
剛纔那一幕,李石敏已經看到了,他本就擔心那藥有問題,試圖阻攔仲安妮吃。
可他沒想到,不吃藥就沒飯吃。
現在倒好,他有飯,牆是透明的,他做不到同樣餓肚子的情況下,他一個人吃獨食,讓司華悅和仲安妮做壁上觀。
肚子咕嚕嚕抗議,他將飯盒提到客廳的椅子旁,拎起剛送來的衣服到洗手間,將簾子拉起來換衣服。
剛換好衣服,他聽到洗手間外一陣響動聲,他驚得一跳。
簾子涌開一條縫,走進來一個綠色的機器人,將他丟在地上的衣服撿起來,放進敞開的紅色“胸腔”裡。
這機器人怎麼看都有些眼熟,當它扭身出去時,李石敏纔想起來,是客廳裡的仿真綠植。
他趕忙跟出去,只見那足有一米高的機器人底盤旋轉着走回原來的位置,刺啦啦一陣輕響過後,它再次變身成綠植。
旁邊房間裡的司華悅和仲安妮也看到了,司華悅不像仲安妮和李石敏那麼驚訝,因爲先前在消毒艙時,她就已經見識過了。
只不過眼前這個似乎更先進一些,會變身。
她走到自己這邊的綠植旁,低頭打量,發現這仿真綠植做得還真夠逼真的。
先前沒留意,現在湊近了看,才發現那些葉子都是金屬的,很薄,感覺比塑料做的葉子還要柔軟。
仲安妮端着手裡的杯子,不知該怎麼處理,“華悅,怎麼辦?澆花吧。”
司華悅笑着指了指地上的綠植,“別,估計這兩盆植物消化不了液體,會短路。”
鬆開攥在手心的藥丸盒,司華悅想趁那些人不在,打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硬邦邦的。
面朝門的方向的仲安妮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示意她有人過來了。
司華悅扭頭一看,過來了兩個太空人,看身形,有些像是剛纔帶她去檢查的姜所長和初師爺。
門開,他們倆走了進來,門在他們身後無聲自動關閉。
司華悅留意看了眼,他們進門前,沒有任何停頓,這門是自動開關。
只不知如果他們三個要進出的話,這門會不會也會這樣自動給他們仨放行?
姜所長不愧是這裡的頭腦人物,他的觀察力也很強。
“這門自動開關,你們可以隨意進出,但你們不能進入核心地帶,那裡的門不會爲你們開啓。”
司華悅知道他所說的“核心地帶”指的就是剛纔給她做檢查的那個地方。
因爲她見過那裡有很多非常先進的儀器設備,而且那裡的電腦還在不停地輸入和輸出一些數據。
“你們倆不吃藥,是懷疑這藥不是解藥而是毒藥?還是懷疑我們這些人不可信?”
姜所長不說話則已,一開口便是一針見血的問題。
仲安妮覺得有些難堪,畢竟誰都不希望被人質疑自己的人品有問題,尤其是從醫和從事醫學研究的人,他們更在意自己的醫術和人品被人質疑。
司華悅倒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命是自己的,她又不是貓,她只有一條命。
“抱歉,我們以前從未有過交往,到這裡來非我自願,我不是死囚犯。”司華悅的道歉毫無誠意,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首先,我不認識你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其次,我並沒有犯法,卻被帶來這裡,而且在非自願的情況下,被轉移到地下。
再有,我不是死囚犯,我的生命由我做主。
姜所長護目鏡加近視鏡後的眼神格外犀利,有種權威被挑釁的怒火在瞳仁中閃動。
而初師爺的眼中卻有着毫不掩飾的讚賞。
認識司華悅也有些年頭了,雖然真正交往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但司華悅在他眼裡一直都是一個拳大無腦的女孩。
不然當年也不會輕易便上了鉤。
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個人,監獄是真的可以磨鍊出一個人。
他不禁有些感慨,如果哪怕能再年輕十歲,他倒真想去監獄裡走一遭,正如列寧說的:沒有進過監獄的人不是完全的男人。①
“如果你肯相信我的話,就趕緊把那藥吃了,雖然不是仙丹,但卻比仙丹還要金貴。這世上,除了這裡,估計沒有可以研製出這個解藥的地方了。”
初師爺出言勸促,語氣宛如在哄病中的孩子吃藥。
雖然他也明白他的話並不一定會說服得了司華悅和仲安妮,畢竟這倆人體內的毒都是拜他所賜。
“好吧。”
“不!”
司華悅和仲安妮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
姜所長冷嗤了聲,看向說不的仲安妮,“你握在手裡的杯子裡的液體,的確是血,是動物和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從初師爺進入她們的屋子,司華悅就發現他的眼睛有意無意地在偷瞄仲安妮手裡的杯子,眼中隱露着貪婪。
通過他的眼神,司華悅大致能猜到姜所長說的人的血應該就是她的。
至於動物的,她想象不出來會把她的血跟什麼動物的混合在一起。
“你體內的毒已經侵入腎臟,如果繼續拖延下去,你的生命將進入倒計時。”
說到這兒,姜所長停了下來,意思很明顯,你愛喝不喝。
初師爺這會兒沒有出聲,他巴不得仲安妮不喝。
仲安妮卻將初師爺的眼神和作爲理解爲激將法,她擡手欲將杯子摔到旁邊的綠植上。
司華悅眼疾手快,用食指和拇指捏住杯口,阻止她做傻事。
衝仲安妮搖搖頭,用眼神告訴她不要急躁。
仲安妮其實並非是不相信姜所長的話,而是初師爺,對這個殺父仇人,她只有滿腔的怒火,豈會相信他的鬼話。
一直到仲安妮收手,姜所長這才接着道:“藥丸盒裡的藥丸見到空氣後藥效會揮發,所以,最好是靠近嘴邊打開盒子,將裡面的藥丸迅速含進嘴裡。”
司華悅將藥丸盒湊到眼前,發現上面有一圈開口處,嚴絲合縫,也不知是該擰開還是拔開。
“這兩枚藥丸,先吃盒子上標註着一的那顆,再吃另外一顆。”
司華悅翻轉兩個藥丸盒,果然,左手的這個盒子有一道淺得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一”,而另外一個沒有。
“標註一的那個盒子裡的藥丸是紅色的,是解你體內的毒的,沒有標註的那個盒子裡裝的藥丸可能有些讓人不適的氣味,但它卻是解決你的不孕症的。”
司華悅將右手的盒子湊到鼻翼下,除了盒子本身聚乙烯的那種清淺氣味外,並沒有別的氣味,看來密封很好。
“吃完藥,半個小時後,你們才能吃飯,飯後再過半個小時,你們需要輸液。”
姜所長也不管司華悅她們倆是否肯遵醫囑,但他總得先完成此行的任務。
初師爺在一旁解釋了句:“這是中西醫結合的治療方法,如果你們倆能夠嚴格按照規定來的話,一個星期後,就可以將毒祛除乾淨。”
“什麼?一個星期?!”司華悅的重點不在解不解毒上,而在時間上。
來前,顧頤答應她五一五天假期結束就來接他們三個人離開這裡,現在解毒居然要七天?
“我要我的手機打電話!”司華悅毫不客氣地說。
“顧頤?”初師爺問。
司華悅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他電話連他老子都打不通,更別說是你了。”初師爺說。
註解:這句話必須要一分爲二地看待,並非是鼓勵人們去犯法,意思是不經過苦難挫折的磨礪是不能夠完全長大的。再有一層意思就是,沒有進過監獄的人,不瞭解社會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