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比試第三場,現在開始。”隨着陳援尖細的嗓音,穆青和桓英的比試開始了。
商衡隨着陳援的聲音落下,也開始撥動琴絃,他沒有選擇時下流行的那些古琴譜,而使用了自創的曲譜。琴音叮咚之聲,迴盪在太極殿中,穆青和桓英尚未交手,衆人已經感覺到了戰場肅殺之氣籠罩在了大殿之中。
穆青和桓英二人受到琴音的浸染,琴音傳到二人的耳中仿似戰鼓之聲,讓人無法忍受的是那鼓點與自己的心跳竟是同樣的頻率,二人感覺心臟快要從胸膛中蹦出一般。
“啊——”終於,二人按捺不住狂跳的心臟,同時大吼一聲向對方衝去,只有瘋狂的進攻才能緩解心臟所承受的壓力。
這就是商衡要的結果,他這次琴音的影響範圍只在二人身邊,在二人的周圍形成了一圈音障,外部的聲音傳不進二人的耳朵,能聽到的只有那一下下捶擊心臟的鼓點。
場外衆人卻沒有這種感覺,激盪的琴音配合着場中的拼鬥,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的看着比試。
穆青的刀和桓英的劍,叮噹之聲不絕於耳,二人早把什麼點到爲止的規則拋到了九霄雲外,都是招招致命的搏命打法。很快穆青被刺中兩劍,而桓英也被劃傷兩刀,鮮血染透了傷口處的衣衫,二人卻全然不顧,猶大呼酣戰。
商衡十指如飛,一場戰爭的畫面在他手中栩栩如生的展現出來。
遙望狼煙高臺起,忽聞城關現胡騎。
將軍束甲辭孺子,壯士拜別翁嫗泣。
西風獵獵卷旌旗,金鼓聲聲號軍吏。
點將臺上令頻遞,轅門內外斥候疾。
騏驥嘶吼奮四蹄,夜露寒霜凝鐵衣。
連營吹角百戰死,夢裡春閨淚猶滴。
殘陽夕照烽火息,血浸黃沙化春泥。
寒鴉逡巡腹中飢,何處埋骨誰人提?
司馬昱這一排的文官在琴音聲中長吁短嘆,這些人很少有到過戰場的,此刻一幅生動的戰爭畫面呈現在他們的腦海中,帶來的是對心靈的震撼。
而桓溫這一排的都是武將,雖然有些人已經離開戰場很久,但是當他們在琴音中再次看到生死戰場時,帶給他們的是心靈的共鳴,有些大臣已經默默的留下了眼淚。
場中的比試已經到了最後關頭,穆青和桓英各自用刀劍刺向對方心臟,絲毫不顧防守。
就在這一刻,商衡感覺到空氣中出現了似曾相識的波動。
無影刀?商衡對這種無影刀所特有的空氣波動感覺記憶猶新,“呵呵!”商衡冷笑一聲,加速了撥動琴絃的速度。
“聚!”商衡輕喝了一聲,原本籠罩在穆青和桓英周圍的音障,被聚集到了無影刀來襲的方向。無影刀在突破兩道音障後,再也無力寸進,一點點的消散消散在了空氣中。
“啊!”“啊!”,兩聲慘叫傳來,衆人都被驚醒,只見慕青和桓英的兵器分別刺中了對方心臟,二人雙雙倒下。
“這……怎麼會這樣。”
“他們兩個都死了,這可怎麼辦?”
桓溫的臉陰沉的似乎能滴出水來,沉默不語。司馬奕面如死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穆貴妃緊鎖雙眉,表情陰晴不定。司馬昱瞪大了眼睛,生怕自己是看花了眼。
“王爺,奇蹟。”謝安首先反應了過來,湊到司馬昱耳邊小聲的說道。
司馬昱眼睛一亮,看向了商衡,卻發現商衡已經不在琴案處。
“王爺,謝石大人已經安排先生離開了。”李元小聲道。
“神鬼莫測啊。”司馬昱小聲的自語,旋即對謝安小聲道,“見機行事。”
謝安心領神會,找王坦之去了。
“陛、陛下,他、他們兩個都死了。”陳援的聲音都結巴了。
在陳援的提醒下,司馬奕反應了過來,“誰能告訴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司馬奕大怒道。
“陛下,比試之前已頒佈規則點到爲止,看此情形乃是此二人爭勝心切,故而忘了陛下旨意,按我大晉律,此二人均屬於抗旨行爲,但兩名犯事者已死,實乃咎由自取。”謝安上前諫言道。
“胡說,這分明是這慕青故意下死手欲殺桓英,桓英是在自衛中擊殺慕青,抗旨的是慕青。”桓溫這時也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況且,桓英乃是御林軍副統領,慕青違抗聖旨,殺害朝廷命官,理應處斬,即便慕青已死,也要揪出幕後指使之人。”桓溫一臉殺氣騰騰,怒目圓睜。
“大將軍,你指責慕青殺人,本宮也可以說是桓英受你大將軍指使故意擊殺慕青,卻不想被慕青自保時擊殺,這幕後指使之人恐怕與大將軍脫不了干係吧。”穆貴妃站了起來,直指桓溫道。
“後宮不得干政,穆貴妃意欲何爲?”桓溫針鋒相對道。
“慕青乃是本宮族人,如今族人被殺,本宮還不能說了嗎?大將軍好大的威風。”穆貴妃寸步不讓道。
“好啦,好啦,這裡是太極殿,你們如此爭吵成何體統?”司馬奕站起來大聲道。
“陛下,剛纔那個琴師不見了。”陳援提醒道。
“啓稟陛下,剛纔事出突然,商衡乃是在野之人,此事不便聲張,臣便自作主張將他送出宮了。”謝石上前稟奏道。
“算了,一個小小的琴師,走了就走了吧。”司馬奕對陳援道,“你這奴才是分不清主次了嗎?這大殿上都死了人了,你居然還在管一個外來的琴師?自己去內廷司領二十廷杖長長記性。”
“奴才遵旨。”陳援一臉委屈的下去了。
“此二人兵器同時刺中對方,無論誰是行兇者誰是自衛者都已經無關緊要了,此事就此作罷,大將軍和貴妃都休要再提。”司馬奕說道。
“臣遵旨。”桓溫其實心裡有鬼,因此也就不再作聲。
“臣妾遵旨。”穆貴妃有苦說不出,也只能作罷。
“今日宴席就到此,衆卿都散了吧。”司馬奕此刻也沒了精神。
“陛下,臣有本啓奏。”中書令王坦之來到御階下。
“還有何事啊?”司馬奕有氣無力道。
“陛下,既然慕青和桓英都已不幸殞命,那麼請陛下封李元爲御林軍大統領。”王坦之奏道。
“李元比試兩場皆敗,不合比試規則。”司馬奕道。
“這場御前比試的起因乃是因爲御林軍大統領之職有三名人選,在難以抉擇的情況下以御前比試的方式進行選拔,然三名人選已去其二,李元是剩下的唯一人選,應當繼任御林軍大統領之職。”王坦之力爭道。
“曾皇祖,李元是你的愛將,你可願意割捨?”司馬奕問向司馬昱道。
“這……既是陛下擡愛,李元爲朝廷效力乃是臣的榮幸,豈有不願之理?”司馬昱嘴上答應着,臉上卻顯出一臉肉痛的樣子。
“哈哈哈……”看着司馬昱的表情,司馬奕心情大好,“李元上前聽封。”
李元急忙在御階下跪下了。
“朕封你爲御林軍大統領,即日起上任,不得有誤,具體的旨意明日會送到琅琊王府。”司馬奕下口諭道。
“臣李元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元謝恩道。
“平身。”
“謝陛下。”
“好了,衆卿都回吧,朕困了。”司馬奕打着哈欠,在穆貴妃的攙扶下出了太極殿。
“唉,早知道本王就不來赴宴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司馬昱搖着頭,揹着雙手出了太極殿。
看着司馬昱離開的背影,王坦之把謝安拉到一邊,“謝大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這結果了?”
“王大人,我就是天縱奇才也算不到人生死,我怎麼會提前知道啊?”謝安一邊說着一邊心裡就想着四個字,“神鬼莫測”。
“似乎王爺對這結果不太滿意?”王坦之又問道。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去琅琊王府,王爺要親自向你道謝。”謝安說過這句話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