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總管宦官陳援一早就來到琅琊王府宣旨冊封李元爲御林軍大統領,所以王府上下都忙碌起來,接待完宣旨的陳援還要設宴爲李元慶祝。
雖然李元只是王府的一個家將,但是一方面李元在王府已經待了十多年,另一方面御林軍大統領這個職位對於司馬昱來說至關重要,這標誌着司馬昱手裡擁有了第一支部隊,同時整個金陵城和皇宮也掌控在了司馬昱手中。
除了王府中人外,還有在京四品以上的朝臣,這些人中文官自不必說,四品以上的武將這次也破天荒的來了,這些人中間有些是因爲勞軍事件對司馬昱有了親近之意,更多的是因爲大將軍桓溫要親自來道賀。
對於桓溫的來意,司馬昱心裡很清楚,如果說當初勞軍時是自己主動向桓溫示好,那這次桓溫親自來道賀,說明在桓溫心中自己的勢力已經可以跟桓溫持平了。這是一個良好的現象,也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對於這樣的宴席,商衡沒什麼興趣,他也不適合出現。這些朝廷大員都算是見過他了,所以他並不想在王府出現,以免招惹是非,便跟清悅郡主去了興嚴寺。
興嚴寺,大雄寶殿外。
“師父,聽說這興嚴寺的香火特別旺盛,你不去燒個香嗎?”司馬清悅問道。
“修道之人本就是與天爭路,逆天而行,既然要逆天,又何須敬天?寺中的佛不過是泥胎石塑,真正的佛只在本心。”商衡說道。
“施主好悟性啊。”
商衡聞言望去,一名慈眉善目的白眉老僧正微笑的看着他。
“在下妄言,破壞了這佛門淨地,還請大師見諒。”商衡對老僧行了一禮道。
“阿彌陀佛。”老僧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號道,“老衲是這興嚴寺住持,法號枯木,方纔聽施主所言甚合佛理,可願移步與老衲參悟一番?”
“原來是枯木大師。”商衡頓了一頓道,“那枯葉大師是……”
“枯葉正是老衲師弟。”枯木禪師笑着說道。
“原來是故人師兄,在下商衡,既是大師邀請,焉有不從之理。”商衡微笑道,“悅兒,你是去聽我與大師參悟機理還是四處走走?”
“你們講的話題一定很枯燥,我還是到處走走吧。”司馬清悅說着就離開了。
“施主請。”
“大師請。”
二人來到枯木禪師的禪房,商衡剛一進門,就感覺到了不同,室外人聲鼎沸的情形,在進入禪房的時候一下子就安靜了。
“看來大師是同道中人。”商衡開門見山道,“在下是否該稱大師一聲道友?”
“這……”枯木禪師愣了一下,“施主還是第一個識破老衲修者身份的。”
“大師是枯葉是師兄,何以修爲卻不如枯葉許多?”商衡看出了枯木修爲大約在天境金丹高階,而枯葉禪師的修爲商衡卻從來沒有看清過,這師兄弟二人修爲境界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施主有所不知,當年原本應該由老衲師弟枯葉來接任這興嚴寺住持的,那知枯葉心性喜歡自在,在繼任大典的當天居然跑了,師父不得已,只能將住持之位傳給了我。”枯木禪師無奈道,“你看這寺裡幾乎每天都是香火旺盛,關鍵這裡又是皇家寺院,時不時都有皇家之人前來禮佛,老衲俗務繁多,耽擱了修行,說來真是慚愧啊。”
“大師可曾後悔接任這住持?”商衡問道。
“若說剛開始,老衲的確不勝其煩,後來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枯木禪師說道。
“大師言不由心啊。”商衡淡淡道。
“施主何出此言?”枯木禪師不解道。
“若是大師已經習慣這喧囂,又何必在這禪房外佈下結界來隔絕外面的嘈雜。”商衡微笑道。
“修行不應該是選擇環境清靜之地嗎?這寺中嘈雜,故而佈下結界,以求清靜。”枯木禪師說道。
“大師過於執着環境了。”商衡喝了口茶道,“你可知令師弟枯葉是如何修行的?”
“師弟與老衲多年都未必見上一面,難道施主知道?”枯木來了興趣問道。
“枯葉大師遊走於列國紅塵之間,或荒間露宿,或市井化緣,或與達官顯貴觥籌交錯,或與山野隱士談經論道。”商衡緩緩道,“你可知枯葉從不燒香,亦不禮佛,遇佛不拜。”
“修佛而不禮佛?”枯木禪師聞所未聞,“這是爲何?”
“枯葉認爲,若心中有佛,自己便是佛,時時行善,便能時時心靜。”商衡指着禪房供桌上的佛像道,“這泥塑佛像乃是讓凡人求心安所設,大師已踏上修道之路,既欲成佛,又何須拜佛?”
“我欲成佛,何須拜佛。”枯木禪師閉目思量了一番,陡然睜眼,雙掌合十道,“施主一席話,振聾發聵,醍醐灌頂,枯木受教了。”
“對了,數月前枯葉師弟曾回來過一趟,留下了一份手札,說是等施主真正踏上仙路後交給你。”枯木禪師想起了枯葉的叮囑,“今日既遇施主,可要一觀?”
“枯葉有心了,在下尚未踏上仙路,此刻觀之無異,既然枯葉這麼說,必然有他的道理,在下就不看了。”商衡道。
這時,禪房外跑進來一個小沙彌,“施主,不好了,跟施主同來的那個女施主在山門外跟人打起來了。”
“大師,在下有急事要處理,今日就此別過,改日有緣再敘。”商衡跟枯木辭別道。
“施主請便。”枯木道。
商衡跟隨小沙彌出了興嚴寺,來到山門外,卻不見司馬清悅的蹤影,“小師父,那位女施主呢?”
“剛纔還在的啊。”小沙彌這時看到路邊有一人倒在那,“施主看那個人,好像受傷了,先前女施主與人爭執就是爲了他。”
商衡和小沙彌將路邊倒地之人扶了起來,這纔看清那人是個老者,一副乞丐的打扮,右邊袖子空蕩蕩的,是個獨臂。
小沙彌見獨臂老者昏迷不醒,便跟商衡道,“施主稍待,我去叫住持來救人。”
商衡握住老者的手腕,發現老者體內氣血紊亂,竟是被修者所傷,這下有些麻煩了。
“不用了,這裡交給我就行了,多謝小師父了,請回吧。”商衡道。
“施主懂醫術?”小沙彌問道。
“略知一二,這位老者只是閉過氣了而已,不必麻煩住持大師了。”
“那我就回去了。”小沙彌打了個稽首就走了。
商衡抱起老者,來到一處僻靜處,食指點向老者眉心,一道真氣輸入,將老者體內的氣血逐漸的理順。
老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女兒啊——”老者大喊着要爬起來。
“老丈,先冷靜一下,請跟我說一下發生了什麼事。”商衡安撫住老者。
“小人叫劉三,帶着女兒在這一帶乞討爲生。剛纔來了一夥強人,要抓我女兒,然後一位紅衣服的姑娘見到後就與那夥強人動起了手,本來那夥人不是紅衣姑娘的對手,可誰知突然來了個道士模樣的人,拿個銅鈴搖了幾下,紅衣姑娘就像失了魂一樣不動了,然後就跟着他們走了。”劉三簡單說了下事情經過。
商衡一聽就知道那個道士是個修者,估計是使用了類似攝魂術一類的法術,不過修者抓凡人這事透着點不尋常的味道。
“你可知這夥強人是哪裡來的?”商衡問道。
“小人不知。”劉三一臉的茫然。
商衡想了想,對劉三道,“這樣吧,我去救你女兒,你到金陵城東的海棠苑等我。”
“這……”劉三顯得有些猶豫。
“放心,我會救出你女兒的。”說罷,商衡便離開了,一閃身已經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