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的時間,夜央便將那十枚培固丹煉製完成,一星丹藥對於如今的她來說,無疑信手拈來,更何況有了手鍊的加持,直接跳過回爐那一步,節省的時間便越發多了。
將培固丹交給了秦月,並且囑咐她一些煉化細節,讓她轉告秦明,便直接回去了。
有了培固丹的作用,夜央很有信心,在後面兩個月的時間裡,秦明可以突破到窺元境二段,只是眼下的秦月卻是個難題,也唯有希望她抓緊練熟心法,再配上鍛體丹,早日達到元士,否則只怕去中沌界無望。
處理完一件心事,夜央頓時覺得如釋重負,可她心裡依舊憋着很多事,關於舒樺和祁佐的事,她總想着找她那位涉世未深的師姐瞭解一下具體情況,看他們兩究竟發展到了哪一步。
男歡女愛的事,本就再正常不過了,她也沒權干涉別人的情感,倘若真的已經在一起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爲舒樺掃清潛藏在暗地裡的威脅。
她獨自往舒樺的庭院走去,方纔問過秦月,按照慣例,今日下午,所有弟子將在大廳打坐,修煉心法,她決定直接去找舒樺問個清楚。
穿過一個個庭院,來到大廳,裡面鴉雀無聲,看來都在抓緊修煉心法,夜央一一掃過,發現穆凡等人都乖乖坐在原地打坐,卻是沒有見到那個神秘的初九,另外舒樺也不知所蹤。
夜央靜悄悄的走到上位,望着衆人一副專心致志的模樣,但是不乏個別人很不老實,竟坐在原地打起了瞌睡。
“夜姐姐,你怎麼來了?”
穆凡似乎經過一圈循環,暫時休息,剛一睜眼,便看到夜央站在正前方掃視着衆人。
夜央急忙打了個噓聲的手勢,輕輕招手叫來穆凡,噓聲問道,“怎麼只有你們在這兒,你們師傅呢?”
“師傅剛纔被內門的師兄叫出去了,讓我們自己在這兒專心修煉心法。”
穆凡小聲解釋道,望着夜央的臉色,有些鬱鬱寡歡,當即猜出她找師傅似乎有什麼要緊事。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只見秦明急匆匆的闖了進來,顧不得保持大廳裡的寧靜,一臉焦急喊道,
“師傅!師傅!初九受傷了!”
一陣驚呼,當即打斷了所有人的靜心修煉,聞言大家頓時醒了過來,只見秦明抱着懷裡昏死過去的初九,急急忙忙的穿過大廳,走到正前方。
夜央一見這情況,急忙朝着自己面前指了指,示意他先將人放下,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你不是在後山練功嗎?”
“夜央姐,師傅呢?”秦明沒有回答夜央的問題,而是四處張望找尋着舒樺的身影。
“師傅方纔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兒了。”穆彬急忙衝上前來,望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初九,他的額頭滿是汗珠,整張臉好似剛從蒸籠裡出來一般,紅的發燙,眉頭微微皺起,而他胸前的衣物好似被焚燒過一般,有些發黑,並且嘴角還掛着絲絲血跡,顯然受了重傷。
秦明一聽這話,臉色越發焦急,看着身旁的夜央,急忙問道,“初九是不是練功出岔子了,好端端的怎麼會受傷呢?”
“你是在後山發現他的?”夜央嘀咕一句,檢查了一下初九的鼻息,很微弱,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原本藍紫色眼眸,卻是變得黑灰,化爲一灘渾濁。
秦明急忙點了點頭,快速解釋道,“原本我在後山修煉元籍,突然聽到一聲嘶吼,由於聲音聽起來很稚嫩,我就往裡面走去,恰巧看到初九吐出一口血直接昏死了過去。”
說完之後,他突然掏出來一顆綠幽幽形似玻璃球的物什,補充道,“對了,這是在他身邊拾到的,我看這東西不尋常,就直接帶了回來。”
夜央順手接過,入手並沒有什麼特別,反覆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來有什麼蹊蹺,更別說能看出這是什麼東西了。
夜央並不知曉,此時她手中的東西正是五氣珠中的一種,名爲混元珠。
據說天地初開,斬混沌而生,是爲元始,所謂的混沌並不是指某個生命,而是指一道氣運,這道氣運便是混沌。
天地有五氣,金玄黃、木混沌、水陰、火陽、土煞。
玄黃之氣是天地誕生之初,存在於世間的第一道氣運,也是衍生萬物的始祖之氣。
而混沌之氣,則是天地合併之時,唯一能飄蕩在世間的最後一道氣運,也是萬物生機斷絕,能夠存留下來的唯一氣運。
水陰之氣,則是天地萬物陰力的總和,世間萬物有陰便會有陽,陰陽兩氣囊括了存在於世間的所有物質。
最後的土煞之氣,則是萬物消亡之時遺留下來的氣運。
這便是五氣的由來,至於五氣珠的誕生,後文自會提及。
看不清個大概,夜央也沒再深究,直接將那混元珠丟盡了玉符之中,她倒不是想佔爲己有,只是暫時保管罷了,對於初九的突發事件,她也懷疑是否跟這珠子有關,卻是想不明白其中的關聯。
“夜姐姐,他,他不會有事吧!”
一旁的穆彬望着初九,發現他的臉色越發難看,身體也不自主的開始抽搐起來,急忙衝着夜央問道。
夜央原本就不懂這些練功的事,情急之下直接透出元魂去看,卻發現他的五臟六腑好似烤爐一般,熱的嚇人。
收回魂識,夜央一把將初九身上的衣服掀開,只見他的胸口橫着一條兩寸多長的傷口,像是傷疤。
將手放在她的胸口,只感覺一陣滾燙,手指摩挲着那條疤痕,卻沒有絲毫嶙峋的感覺,就像是紋上去的一般,好似摸在了火焰之上,那條疤痕散着橙色的熒光,就像是着了火一般,格外怪異。
衆人見之,皆是一臉驚愕,卻是從未見過此事,不由對這初九越發覺得好奇。
“夜姐姐,他好像沒再抽搐了!”一旁的穆凡見之,急忙提醒道,看着他臉上的火紅之色,也漸漸地褪去了。
“奇怪!”夜央嘀咕一句,下意識望了眼他的胸口,果真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滾燙,那道痕跡之上的橙色光芒,也逐漸隱遁了下去。
夜央下意識縮手,只感覺手腕處傳來一陣酥麻,擡手望去,卻是發現自己手腕正戴着墨綠手鍊。
原來方纔煉製培固丹後,忘記摘了,只見手鍊下那兩顆原本泛白的珠子,又變得血紅。
‘什麼情況?難不成這手鍊能吸取初九身上的某種力量?‘夜央心裡腹側着,見初九依然沒有醒過來,只得再次將手放在他的胸口,利用手鍊吸取着他體內的怪異力量。
隨着時間緩緩過去,初九臉上的火紅最終完全褪去,恢復成本來的面色,神色也漸漸恢復了過來。
衆人望着夜央,都以爲是她動用了某種秘法,將初九給救了過來,遂也放心下來,臉上的神色也逐漸緩和。
“咳咳!”
初九重重的咳了幾聲,眼睛緩緩睜開,眼眸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呈現一灘渾濁,而是逐漸清明。
“初九!你覺得如何?”
穆彬急忙問道,兩人的關係似乎非常要好,雖然他們兩個動不動就打的你死我活,但是之間的感情好似越打越親密一般,或許這就是不打不相識吧。
“你們?我?”
初九盯着身邊的衆人,好似失憶了一般,想不起前因後果,吞吞吐吐一陣,呆呆的望着衆人。
“什麼你我的,你還不快點多謝夜姐姐,要不是她救你,你早就去閻王爺哪兒報道了。”
望着初九一臉蒙圈的表情,穆彬急忙開着玩笑道。
“可我記得,我不是在後山嗎?”
初九嘀咕一句,好似在回憶昏迷之前自己在做的事,眼中浮現一抹恐懼。
穆彬開口道,“是秦明師兄送你回來的,那時候你已經昏迷不醒了,師兄發現了你,急忙抱你回來的。”
初九當即反應過來,望着身後的秦明,緩緩點了點頭,就算是謝過了。
秦明見此也沒生氣,他深知初九的脾性,向來不愛與人來往,性格有些乖張,也是見怪不怪了。
“你當時是在練功嗎?爲什麼突然口吐鮮血,昏死了過去?”秦明詢問道,將當時自己看到的說了出來。
初九緩緩點頭,表示的確如此,至於詳盡,卻並非如此簡單。
原來今日上午,他按照慣例,去到了後山,後山寬廣開闊,而且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少有人煙,充足的偏僻和幽靜,的確很適合與他做一些神秘鬼祟,不能讓外人知曉的事情。
鬱鬱蔥蔥的綠意,透着斑駁的陽光灑在身上,的確有些盎然,在這種環境下元煉,想必不管是誰都能得到快速的精進,他有時真搞不懂煉羽堂的規矩,起得早睡得晚,日日淬體元煉,卻是不得其法。
如今的他早已經掌握了元煉的法門,但是不得不說,舒樺提供的心法,當真是舉世無雙,至於這東西能不能成爲他以後的保障還是得再觀察一段時間。
初九的身世頗有些忐忑,他家裡本是下沌界的福戶,他的父親姓王,叫王享,在城中擁有一家酒樓和一間藥鋪,可以說衣食無憂,而且據說在鄉間還有很多土地。
他娘李氏,是王享的二房,也就是小老婆,據說早前只是個丫環,王享早前曾經是赤峰堂的外門弟子,據說一隻腳都已經邁入了內門,卻是因爲得罪內門的弟子,遭其陷害,最終被逐出了師門,還廢掉了他的一條腿。
他娘曾經是偏僻山村的一個農家女,據說和村裡的一個姓炘的小夥子青梅竹馬,關係斐然,可好景不長,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王享去村裡收租,卻是恰巧看到了李氏,幾乎是一見鍾情,僅僅一眼,便將李氏的清秀面貌刻進了心裡。
之後便是一些老套路了,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最後將李氏成功的買回到了府內當起了丫環。
僅僅一個月之後,便成功迎娶了李氏,可讓王享沒想到的是,此時的李氏已經懷上了村裡那個姓炘的小夥子的骨肉,直到後來生產的時候,王享依舊不明其中鉅細,滿心歡喜的以爲自己鍾愛的女子,爲自己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可是當王享看着初九的容貌時,卻泛起了嘀咕,初九皮膚尤其白皙,而且頭髮呈現淡淡的黃色,眼珠也異於常人,呈現藍紫色。
王享當時誤以爲人有差異罷了,也算不上多了不起的事,直到初九四歲那年,偶然在一次家宴上被人提起。
那人是村裡負責收租的人,平時不會往城中跑,正因爲那日王享吩咐他親自前來,於是特地跑來送錢,卻是看到了初九,當時便生出疑惑,而後通過打聽得知,初九是李氏所生,並且得知李氏是從他們村出去的,聯繫前因後果,立刻便猜到了事情的由來。
那姓炘的小夥子,跟初九長得極爲相似,皮膚格外白皙,只是沒有初九變異的那般厲害,髮色和眸子都再正常不過了,可那相似的膚色以及臉部輪廓,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般。
那人立刻將此事告知給了王享,卻是引來他的震怒,當時聽到此事他也不信,可是心中卻懷疑上了,他直接派人將初九的生父抓來,經過一夜審問,終是得到實情。
之後雷霆震怒當着李氏的面,活活將初九的生父亂棍打死,將此事暫時壓制了下來,畢竟家醜不可外揚,更何況是對稍微有點聲望的王享來說,就更不能將此事泄露出去。
可事情雖然壓制住了,但是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對李氏和初九便越發的疏遠了,甚至到了厭惡的地步,終日將李氏鎖在別苑,不讓她出來半步,而對初九也從來不加理睬,但卻沒有將其掃地出門,而是繼續養着,只不過他的身份卻從一個小少爺落爲人人可欺的過街老鼠。
後面的日子,終是紙包不住火,不知是誰泄露了消息,把關於初九生父的事,傳到了他的耳裡,那年他六歲,他去問自己的娘,可他娘卻因爲忍受不住長時間的煎熬,最終抑鬱自殺了,如此一來他在這世上,便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其後的日子,他在家中飽受欺凌越發悲慘,有時候就連一條狗都不如,他甚至有時爲了活下去還要從狗的碗裡搶飯吃,漸漸地,他心中埋下了憤怒的種子,他狠所有人,包括他的父母,也包括所有欺負過他,對他冷眼相待的人。
直到今年年初,煉羽堂頒發了一條收徒的訊息,他準備前往,成爲煉羽堂的弟子,徹底擺脫這個讓他噁心厭惡的家,可是現實總會在他不經意間,毀壞掉他唯一的希望,那夜他準備偷跑,卻是失敗了,反倒被人捉住鎖在了屋子裡,沒能去參加一年一次的收徒。
如今他已經滿了八歲,也就是說明年他將沒有機會再去參加,那時候得他,甚至想過去死,但是漸漸被仇恨的心包圍,覺得直接死了,似乎也太對不起自己這些年苟延殘喘的活着了。
直到煉羽堂第二次收徒的消息傳出,他好似看到了新的希望,他在前幾日便精心準備,準備他的逃跑計劃,他不能再被抓住,他也清楚這次機會是老天留給他的,是老天專門爲他準備,好讓他不用活的跟條狗一般。
當晚深夜,趁着人全部睡去,爲了引開家中巡邏的家丁,他在後院放了一把火,那是他娘上吊自殺的地方,他想讓孃的鬼魂親眼看着他離開,親眼看着他不再活的像一條狗。
那晚他逃了出去,直接跑回了他娘居住的村子裡,他的外公還在世,外婆卻因爲聽到女兒去世的消息,悲憤過度逝世了。
他的外公收留了他,並且在後面幾日幫他報了名,讓他能夠順利參加煉羽堂的考覈,長久以來的毒打讓他得到強壯的體魄,長久以來的屈辱和憤恨,造就了他的心狠手辣。
於是便有了大考那日,他不擇手段把前方之人逐一拉下山,引發了一系列的憤恨行爲。
他還爲自己改了名字,既不叫王九,也不叫炘九,而是叫初九,名字的起源也因爲他是初九那日生的,倒也貼切。
但是從本質上說,炘九這個名字,才應該是屬於他真正的名字,即使他對這個姓氏充滿了厭惡,但不能否認這就是事實。
至於那混元珠的由來,說起來卻是機緣巧合,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何物。
原本在專心打坐得他,卻是忽的聽到一聲鷹唳,聲音淒厲卻高亢,好似正在和什麼兇物搏鬥一般。
初九來了興趣,循聲跑了過去,在一段懸崖峭壁處,只見一頭全身烏黑的雄鷹,正和一條大腿般粗的巨蟒顫抖在一起。
那巨蟒頭部呈三角形,通身黑褐色,其間雜以極小黃綠色或鐵鏽色點,構成細的網紋印象;背鱗的一部分爲黃綠色,成團聚集,形成地衣狀斑,與黑褐色等距相間,縱貫體尾;左右地衣狀斑在背中線相接,形成完整橫紋或前後略交錯。
而其尾部卻凸起一個圓球,還隱隱投射出一道微弱的綠光。
鷹蛇大戰,分外精彩,那老鷹撲棱撲棱的用自己有力的爪子一次又一次的去抓巨蟒的關鍵部位,試圖將其一把提起,扔到下方的懸崖中去。
而那巨蟒卻是長着血盆大口,不斷吐着信子,只見一陣陣青灰色煙霧朝着那老鷹噴去。
隨着一陣嘶鳴,那老鷹順勢朝着巨蟒的七寸猛地一抓,鋒利的爪子投入其內,竟直接將那巨蟒給開膛破肚了,而後用鷹嘴快速一叼,便將那巨蟒的蛇膽給直接挖了出來,一口嚥下。
巨蟒折騰了一會兒,漸漸沒了動靜,那老鷹雙爪抓起巨蟒,緩緩的升空,迎着初九的方向飛來,卻是沒多大會兒,不知是精力耗盡,還是因爲中了巨蟒的毒,直愣愣的摔在地上,撲騰兩下,死去了。
所謂鷹蛇相爭,初九撿便宜,他順勢掏出一把小刀,將那蟒尾劃開,取出了裡面綠幽幽的混元珠,但是他並不認得此物,只是感覺心中一陣熱血沸騰,這種感覺就跟第一次見到夜央時候的那樣。
那時候他注意到了夜央手腕處的墨綠手鍊,覺得是因爲那手鍊造成的,如今眼前此物,依然讓他有這種感覺,但是仔細觀察一陣卻並沒有什麼怪異之處。
漸漸地,他不再去想,而是繼續回去修煉,卻因爲無字書裡面的換八脈,讓他無法承受,一口鮮血噴出,暈死了過去,纔有之後一系列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