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頭上戴着一個寬大的黑色兜帽,將她的面容都隱藏其中,有幾縷黑色的髮絲從兜帽之中散落下來。
“怎麼會忽然天氣突變的?”
董驍的話剛一出口,就被狂風席捲的聽不到一點聲音了,只有靠在他胸口的藍萱,能聽到來自他胸腔的震動,卻也成了嗡嗡聲。
兩個手下面面相覷,靠近了一些。
董驍臉色陰沉,只打了一個向前走的手勢,“找個能住的地方去。”
打手勢的話,兩個手下還是能看得懂的,立即點頭,留下一個人在董驍和藍萱前面,另外一個人去前面打探了。
過了五分鐘,風雪之中艱難行走的人回來了。
“前面有一處村莊!”
董驍皺着眉,“他媽你就不能大點聲兒?”
手下大聲喊道:“報告老大!前面!有一處!村莊!”
董驍吼道:“帶路!”
藍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兩人之間相隔的距離也就不過半米,卻還是用吼的,看起來莫名有一種滑稽感覺。
在向前走的時候,藍萱掙脫了一下董驍的胳膊,“你鬆開我,我自己走。”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沒有用吼的,但是董驍卻十分注意藍萱的口型,“你現在一個人走,就叫風給吹跑了!”
他可不敢鬆開藍萱。
藍萱皺了皺眉,“不會的,這種風連狗都刮不走,又何談是颳走人呢?”
話音未落,前面傳來了一聲狂躁的犬吠聲,被狂風削弱了幾分,緊接着就看見有一條狗,連同狗屋,一下給刮出了十米開外。
董驍摟着藍萱的腰又緊了一些,“你看,狗能颳走,你就也能颳走。”
藍萱:“……”
不過,有董驍的大衣抵擋着,藍萱的確是少受了狂風暴雪的侵襲,她眼見着前面開路走的兩個董驍的手下,都是步履維艱的。
一直到了村口,衆人停下了腳步。
這是個村子。
看起來還是一個相當窮困的村子。
也是難怪了,國家前段時間還特別說出的特別貧困縣,就是峰餘縣。
遠遠地,在風雪之中,看到有一個黑色的身影,正在艱難的行走着,卻忽然被一陣風給刮的寸步難行。
董驍吩咐道:“去跟着他!”
這個在風雪之中寸步難行的,就是剛從老宋家出來的王樹林王醫生。
王樹林嘴裡忽然嗆了一口雪,眼睛都被吹的睜不開了。
就當他艱難行進的時候,忽然有兩個人來到自己身邊,一左一右架起了自己的身體。
“你們……”
身旁是兩個黑衣的壯漢,力氣很大,輕而易舉的就把王樹林給舉了起來。
難道是綁架?!
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裡綁架?這也……
他開始掙扎起來。
“你們放開!別以爲在這種時候,就能綁架我!我告訴你,我什麼都沒有!”
董驍翻了翻眼睛。
藍萱在董驍的懷中,戳了戳他的胸膛,手指指了指王樹林。
董驍擁着她向前走過去。
王樹林正在掙扎中,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道清麗的聲音。
“你好,我們只是過路的,看到你在大學之中舉步維艱,想要過來幫幫你,也順便……請求你能收留我們一下,我們的車子在那邊拋錨了。”
王樹林一楞,再擡眼看過去。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張隱在兜帽之中的面容,被風雪刮的看不清楚。
他見是一個女人,也是順路的,便點了點頭,領着這四個人,去了村衛生院。
………………
村衛生院。
只是一個看起來很簡陋的診所。
整個村子,就只有王樹林一個醫生。
董驍攬着藍萱進了屋,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抖了一下上面的雪。
藍萱也將頭上的兜帽給放了下來。
這時,王樹林纔看見面前這個女人的面容。
如果是剛纔在老宋家,看到的宋大媽剛剛買來的兒媳婦兒喬莫晚,是一張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清麗面容,而現在站在面前的這個女人呢,他窮盡自己的文學造詣,就只能想到兩個字——美豔。
是那種震人心魄的美豔。
就好像是舊上海的時候,穿着旗袍的美人,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帶着勾魂攝魄的魅力。
董驍眸光陰沉的看了一眼王樹林。
王樹林覺得頭皮發麻,隱約覺得有人在看着他。
轉頭一看,果然,剛纔一直都在攬着這個女人的男人,正在用一雙極其陰鶩的雙眸看着他。
這男人……
不得不說,其實長得也是英俊帥氣,倘若……眉梢並沒有那一道刀疤的話,也可以說的上是陽光帥氣。
只是現在,憑空因爲眉梢的那一道傷疤,整個人都添了幾分冷戾。
就是光叫人瞧着,都不寒而慄的寒氣。
藍萱長了一雙狹長向上挑起的狐狸眼,即便是不笑,眼角也是輕輕向上挑着的。
她仿若並沒有看出王醫生的表情,而是四處看了一眼,“這就是村衛生所?還真的是簡陋啊。”
說簡陋,還真的是擡舉了這樣一個房子。
比起城市裡面的衛生間都不如。
王樹林臉上訕了訕,“你們先坐,我去給你們倒杯水。”
現在這種天氣,也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這衛生所裡面生這一個爐子,上面放着一個水壺,現在水已經滾沸了,發出呼嚕的水聲。
藍萱將外衣的寬大斗篷脫了下來,順手搭在一把椅子上,“我們就先在這裡住下吧。”
董驍看起來雖然不情願,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等到王樹林取了幾個剛剛去洗了的玻璃杯進來,一眼就看見脫了身上黑色斗篷的女人,露出裡面的紅色長裙。
藍萱將自己的情況說了,“耽擱兩天,等到天一放晴,我們就會走。”
王樹林忙不迭的說,“只要是你們不嫌棄我這地兒的簡陋,想要住多久,就住多久,沒關係的。”
他已經是看出來了。
這樣兩位穿着貴氣,身上帶着某種特別的氣場的男女,恐怕是大城市裡來的,外面的那兩個,應該是保鏢,城市裡那些有身份的人,不都是這樣麼。
這間衛生所裡面,本應配備兩個醫生,但是有一個醫生覺得條件太艱苦了,就走了,留下王樹林一個人,在這兒呆了十年。
“這間房您二位住吧,外面那兩位大兄弟,那邊還有一間房,不過是條件……”
“沒什麼,”藍萱微笑着,“能叫王醫生收留我們,就已經是心存感激了,我覺得這條件挺好了。”
王樹林愣了一愣,“你知道我姓……”
“姓王麼?”藍萱嫣然一笑,“在外面掛着一個工作證,我看見了。”
這樣的笑……
叫已經十年如一日的在這裡,看見的都是女人黝黑粗糙的皮膚,那些因爲幹農活而面容憔悴的女人,王樹林就好像是被電了一下。
王樹林臉上有點紅,胡亂的指了指,“外面有洗手間,熱水在爐子上燒着,這裡面有乾淨的被子,我……先出去,有什麼事情你叫我。”
說完,也不等藍萱說話,轉身就先出去了。
王樹林剛一出去,董驍就一把將藍萱給按在了牀上,握着她的下巴,逼近她的雙眸,“當着我的面,就幹給別的男人拋媚眼?”
藍萱也不反抗,相反,笑的更加魅惑,“和一個村醫生吃醋,你犯得着麼?”
再說了,她什麼都沒有做。
“你沒做?”
就算是藍萱不說,董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沒有對他笑?”
“人家好心好意的收留我們了,還給我們房間住,給我們牀睡,笑一笑表現一下善意,不行麼?”
“善意也不行!”
董驍咬牙,扣着藍萱的脣狠狠地吻了下來,將她的脣吮的一片紅腫,才意猶未盡的鬆開,“以後這種善意,只能叫我來做!”
身後,忽然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很輕。
現在這種暴雪天氣,很難聽的出來。
可是董驍的耳力,已經在長期的黑道生涯之中練出來了。
他又扣着藍萱的下巴,兇猛的吻了下來。
藍萱喘不過氣來,董驍強有力的舌尖,捲過她的脣齒,纏着她的舌頭。
過了好大一會兒,狂風暴雨一般的激吻,才慢慢的放緩了。
藍萱氣息有點不勻的喘氣在他耳邊,“你犯得着在一個陌生的村裡醫生面前上演這種吻戲麼?”
董驍呵了一聲,大掌撩起藍萱的衣裙,就想要向上探去。
“我都想要在他的面前表演活春宮。”
證明她是他的,即便是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她的全身上下,處處都烙下自己的印記。
不可磨滅。
………………
許碩給賀西珏下的藥,是十個小時的。
可是,賀西珏的抗藥性,再加上他本身的意志力,不過六個小時,就醒來了。
這在許碩的意料之中。
“三少……”
賀西珏擡手打斷了許碩的話,撐起肩膀,靠坐在牀頭,揉了揉太陽穴,嗓音有說不出的沙啞。
“幾點了?”
許碩看了一眼時間,“七點一刻。”
賀西珏沉沉的呼出了一口氣,“給我倒杯水來。”
許碩給賀西珏倒了一杯水,賀西珏喝了點水,再開口,嗓音就已經恢復了正常。
“那青村來的那兩人,有什麼動靜?”
“還沒發現,中午是在餐廳吃了飯,晚飯還沒下來吃。”
許碩頓了頓,“吃中午飯的時候,我安排了一個警員,在靠近他們的桌邊吃,聽見他們好像說起了,那個女孩子的一個哥哥,最近,也就纔剛剛過去一個多星期吧,纔剛結了婚,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
賀西珏幽沉的雙眸,緩緩地眯了起來。
喃喃重複道:“來路不明的女人?”
“是的,而且,隱約聽見了,好像那女孩子的這個哥哥,是個腦子出問題的傻子。”
許碩本不打算說這些的。
就算是最近纔剛結了婚,也不一定就是人販子拐賣過去的女人。
就算是那些被人販子拐走的女人,也不一定就是喬莫晚。
只是,在賀西珏面前,他這個許步的哥哥,或許還不如許步做的好。
賀西珏在牀上坐了幾分鐘,起身站起來,“走吧,我們也去下面的餐廳吃飯。”
將玻璃杯放在桌面上,賀西珏道:“先去叫廚房裡面做兩個大菜,一個魚,一個大盤雞。”
“明白。”
許碩知道,這恐怕就是少不了要去用這兩個大菜,誘惑那個老實巴交的農村漢子,用來套話了。
………………
宋歡歡在房間裡看了一會兒書,又午睡了一會兒,拿出來自己的智能手機來玩兒。
只是信號太差了。
時斷時續的。
宋歡歡索性就將智能手機往邊上一丟,趴在了牀上。
“真無聊。”
本來想着回家看一眼,就回學校的。
誰知道被這種鬼天氣給困在車站了,沒有交通工具,家也沒法去,學校呢,也回不了!
劉勇向着宋歡歡的方向坐了坐,看了一眼她的手機,沒話找話道:“這是你的新手機?”
“嗯。”
宋歡歡是宋大媽疼愛的女兒,什麼都給她用最好的,家裡宋大媽自己還都是用的好幾年前的按鍵手機,攢下來的錢,就給這麼一個女兒買了一個手機。
劉勇想要拿起手機來看看,宋歡歡一把就將手機從他手裡奪了過來。
“你幹嘛?別動我手機,動壞了怎麼辦?”
劉勇心裡一梗,“動動也壞不了,哪有那麼容易壞。”
“你有沒有用過,怎麼知道不容易壞?”宋歡歡白了劉勇一眼,在心裡腹誹了一句,土包子。
劉勇看了一眼時間,說:“那咱們下樓去吃飯吧。”
宋歡歡也實在是不想和劉勇繼續在同一個房間裡了,“行。”
這裡的餐廳,也不過就是一個類似小的商務間的大小,幾個長桌,旁邊擺着椅子。
宋歡歡看見在靠窗的位置,已經坐了一個男人。
身上是一套休閒款的西裝,偏頭看向窗外,修長的雙腿交疊,慵懶的靠在座位上,手指間夾着一直明明滅滅的菸蒂。
宋歡歡似乎都看呆了。
他身上有一種極其吸引女人的特質。
劉勇去要了幾個菜。
宋歡歡坐在位子上,大喊了一聲:“我要肉!”
可是,現在因爲風雪阻隔,新鮮蔬菜都不容易得,還談什麼肉!
劉勇端了一盤包菜,一盤白豆腐走過來,“沒有肉,就這麼湊合吃吧。”
宋歡歡沒辦法,拿起筷子,食不甘味的吃了兩口。
忽然,聞到了一陣肉香!
擡頭一看,就看見有一個穿着白色的廚師服的大廚,端着一個托盤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那個廚師,直接就將托盤端到了靠窗的男人桌前。
宋歡歡皺着眉,“你剛纔不是說沒有肉麼?那不是魚麼?”
她譏誚的看着劉勇,“你就是不願意給我吃好的!捨不得那點錢!”
“不是!歡歡,你怎麼能這麼說?!”劉勇撓了撓頭,“那我去廚房再問問。”
宋歡歡哼了一聲。
劉勇還是從廚房裡無功而返。
並不是沒有肉,而是——一盤雞肉就已經賣到了天價,他出來根本就沒有帶那麼多的錢,再說了,就算是有那麼多錢,也不會爲了在這種惡劣天氣下,吃上一頓肉而花了那些冤枉錢。
宋歡歡一聽,一下就將筷子給扔了,“不吃了!”
“誒,大兄弟。”
許碩拍了拍劉勇的肩膀,“這是怎麼了?”
劉勇實在是爲難的很,嘆了一口氣。
“這女孩子家啊,就要哄着,”許碩笑着道,“這個妹子是想要吃點肉菜吧,我剛給我家少爺點了是肉菜,但是我家少爺胃口不怎麼好,要不咱們拼個桌,過來一塊兒吃,反正吃不了也是浪費。”
劉勇雖然是農村人,沒有多少心機。
下午卻也在房間裡明白了一些,這個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好。
他剛想要拒絕,畢竟又是住人家的,餐廳裡這些素菜白米飯還是免費的,已經夠多了。
可是,剛開口說了一個字,就被宋歡歡給打斷了。
“好啊。”
宋歡歡立即起身,歡天喜地的坐到了窗邊男人的桌邊。
賀西珏淡淡的掀起眼簾掃了一眼宋歡歡,目光薄涼,手中的筷子,給宋歡歡夾了一個雞翅,“多吃點。”
宋歡歡心中一陣猛跳,“謝謝先生!”
劉勇本不想去,填飽肚子而已,被劉勇硬是給拉了過去。
“大兄弟,你妹子都去了,想叫她不高興啊。”
說着,許碩就將劉勇給按坐在了宋歡歡的身旁。
賀西珏不苟言笑,都是許碩在和宋歡歡許碩隨意的就這邊的天氣攀談着。
許碩說:“聽說你們青村盛產美女啊,瞧瞧這妹子,長得多水靈好看。”
宋歡歡笑着抿了脣,有點害羞。
“看着這麼水靈,我都想當媒人了!有男朋友麼?”
一聽這話,劉勇皺了眉,“她已經許了人家了。
宋歡歡臉色一下就耷了下來,有點惡狠狠的盯着劉勇,“你怎麼知道我許了人家了,那都是老封建的思想,我又不是像是我哥,是個傻子,直接見面就結婚入洞房,我有我自己的戀愛自由!”
劉勇臉色都氣的發青了,“你別想!我聘禮都已經下了,這輩子你都別想反悔!”
說完這句話,劉勇扔下筷子就轉身離開了。
宋歡歡哭了起來。
許碩裝作一臉訝異,“怎麼……你們不是兄妹麼?”
“什麼兄妹?!”宋歡歡邊哭邊說,“他就是我們宋家入贅進來的女婿!去年,我哥摔壞了腦子,需要一個男人來家裡幫忙,他就上門來了,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嗚嗚嗚……”
正哭着,有一雙修長的手指伸過來,夾着一包手帕紙巾,“擦擦眼淚吧,一哭就不好看了。”
賀西珏聲線淡淡的,清冷帶着磁性。
宋歡歡哭都忘了,呆呆的看着賀西珏棱角分明的俊龐。
一旁的許碩低頭狂吃菜。
果然,三少撩妹手段高超,他說了半天話,也不見這個宋歡歡對着發呆。
賀西珏一句冷淡的話,就叫對方魂兒都收了。
宋歡歡愣神片刻,才伸手接過來紙巾,擦了一下眼睛,“我……謝謝。”
賀西珏淡淡一笑,“現在提倡的的確是戀愛自由了。”
許碩很是時機的插上了一句,“你剛纔說你哥哥,是摔壞了腦子,那嫁給他的女人,一定是很愛他吧?”
宋歡歡抽出一張帶着清淡的茉莉香的手帕紙,擦着眼淚,“什麼啊,那老婆是人販子帶去的,是我媽花了一萬五買的,人家肯定是不願意,昨晚還是被劉勇跟我媽逼着,硬是入了洞房,今兒一大早,就開始發燒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她忽然發覺自己是不是說多了,立即住了口,將責任都給推到了劉勇身上。
“都是劉勇告訴我的。”
賀西珏眼神席捲過一道暗光,“她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