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霜兒的聲音!
真的是霜兒回來了!
蕭士及激動得不能自已,正要翻身下馬,卻見杜恆霜一手抱着小白狐,一手拿帕子捂了嘴,發出兩聲悲慼的哽咽,轉身快步離去。
“霜兒!”蕭士及着急地大叫。
陳月嬌大驚失色,連忙拽住蕭士及的繮繩道:“侯爺!那不是人!您不要被厴住了!”
蕭士及大怒,馬鞭高舉,往陳月嬌抓住他繮繩的手臂刷地一聲抽過去。
陳月嬌吃痛,忙放開繮繩,倒退幾步,踉踉蹌蹌跌坐到地上。
她眼睜睜地看着蕭士及追着那個“杜恆霜”而去,心頭惱羞成怒。——杜恆霜你這個爛貨!被山賊擄走一年,還有臉回來!不知道給侯爺戴了多少頂綠帽子了!還想裝狐媚子哄侯爺,哄得侯爺六親不認,不孝不悌!
她知道得很清楚,蕭家田莊大火,並不是重點。那場大火,其實是爲了掩蓋山賊和流民襲莊的痕跡。
而聽太子那邊的人說,山賊擄走了蕭家田莊的一輛小騾車,裡面有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已經給山賊做了壓寨夫人了。
一定是杜恆霜這個爛貨將那些山賊哄得開開心心,才能下山給她搗亂。她早說過,這個女人不能留,不知道太子打的什麼主意……
陳月嬌從地上站起來,咬了咬牙,決定要把這件事抖出來,看杜恆霜還有沒有臉跟她爭男人。
杜恆霜,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要臉,就不要怪別人不給你臉!今日就讓你身敗名裂,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真正的週年……
“來人。給我備車!”陳月嬌匆匆忙忙拐到二房的車馬棚,命車伕給她備車。
車伕聽命,給她備了一輛輕便馬車,往前追過去。
蕭士及早已經策馬奔出,往杜恆霜離開的方向急奔。
那個白衣勝雪的人影在他前面埋頭奔行,他似乎聽得見她低低啜泣的聲音。
蕭士及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眼裡只看得見前面那個白衣飄拂的纖瘦背影。眼看還沒有追上,蕭士及急得又大力抽了一記鞭子,胯下的大宛良駒跑得更快。如風馳電掣一般,很快趕上前面埋頭前行的杜恆霜。
蕭士及屏息凝氣,從馬上伏下身子,伸出雙臂,迅捷如狐。果斷將杜恆霜攔腰抱起,緊緊攬在懷裡,放到自己面前的馬背上。
杜恆霜一手抱着小白狐,一手拿帕子捂着嘴,眼裡的淚水洶涌而出,從她面頰上滾落,滴到蕭士及的手掌之上。
淚水滾燙。從蕭士及掌心滑落。
“……你放開我。你既然已經娶了別人,就不要再來招惹我。我要帶我的孩子離開!”杜恆霜嘟嘟囔囔地道。
蕭士及抿緊了脣,心裡又急又惱,恨不得回去將陳月嬌碎屍萬段!——都是這個女人惹出來的事。自己真是冤枉,完全是無端受累……
大清早長安的官鼓街上,都是要去上朝的官員,或者騎馬。或者坐轎,還有坐車。以及步行的官員。
不管你是三公九卿,還是底層小吏,只要在大齊的長安供職,都會從這條街上走過。
如此一來,蕭士及和杜恆霜的二人一馬就格外令人側目。
一匹矯健的棗紅色大宛良駒上面馱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玄色朝服,俊美無儔,女子一身白衣勝雪,麗色天成,看上去就令人賞心悅目。
衆人一邊走,一邊好笑地衝着馬上的兩人點頭。
有些人已經認出來,那男子不正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蕭士及?
蕭士及擡眼看見自己居然來到官鼓街,也有些詫異。他是追着杜恆霜的方向過來的,沒想到杜恆霜居然是往官鼓街的方向過來了。
杜恆霜被蕭士及攬在懷裡,側坐在馬背之上。她微微揚起頭,從蕭士及寬闊的肩膀處往後看去,正好看見陳月嬌坐在一輛輕便馬車裡追過來了。
杜恆霜嘴角微翹。她就知道陳月嬌一定會追過來。當然,就算陳月嬌不追過來,她也有法子讓陳月嬌不追不行……
蕭士及見杜恆霜掙扎的厲害,沒有法子,在她耳邊低聲道:“霜兒,霜兒,你別鬧,小心弄疼自己。我這就放你下去。”說着,輕輕勒住繮繩,大宛良駒長鳴一聲,馬上停了下來。
蕭士及抱着杜恆霜跳下馬。
杜恆霜連忙將蕭士及推開,正好趕上陳月嬌的車也到了。
陳月嬌從車上下來,快步來到蕭士及身邊,着急地道:“侯爺,您不要被她騙了!她……”
一句話沒有說完,杜恆霜已經打斷她的話,大聲質問道:“陳月嬌!你爲何騙我?”
蕭士及、陳月嬌,這可是近一年來,長安城最勁爆兩條八卦裡面的角兒啊!
官鼓街上就要上朝,或者上班的官員都饒有興味地圍了上來,擺好聽八卦的姿勢。
不遠的地方,慕容蘭舟和毅親王坐在車裡,看見這一幕,疑惑地問道:“恆霜想做什麼?”
毅親王搖搖頭,“目前還看不出來。”
陳月嬌一聽杜恆霜說她騙了她,雖然覺得莫名其妙,但是心頭頓生警惕,一時忘了剛纔要將杜恆霜被山賊擄走失身的事說出來,只是皺了眉頭,義正詞嚴地道:“你失心瘋了吧?誰騙你了?我倒是問你,你既然沒有死,爲什麼這麼久不露面?這一年來,你都躲到哪裡去了?爲什麼在蕭家最困難,兩個孩子最需要你的時候,你不出現。現在蕭家情形好轉了,大爺封侯了,你纔出來?你說啊,你這一年,都躲到哪裡去了?當初蕭家田莊上的那把火,是不是你自己放的?目的就是爲了掩蓋你不可告人的去向!”
說着陳月嬌又指着杜恆霜對蕭士及道:“這種不守婦道,自私自利的女人有什麼好?你何必爲了她,擔上不孝不悌的罪名?!”
“住口!別說了!”蕭士及怒吼一聲,伸手攬住杜恆霜的肩膀。除了給她一個堅實的臂彎,蕭士及不知道該怎樣安慰她。
杜恆霜不成聲,哭得兩眼紅紅的,連鼻頭都是紅紅的,雖然容色絕麗,可是更多了一絲楚楚可憐的味道。
男人瞧了,頓生要保護弱小的熱血之感。女人瞧了,也覺得是個柔弱無害的小妹妹受了委屈,恨不得親自上陣爲她打抱不平。
杜恆霜故意示弱的“柔弱”之態,頓時博取了圍觀人羣的好感。
有些比較年輕熱血的官員已經大聲道:“這不是蕭夫人嗎?——原來蕭柱國的原配夫人沒有死!”
比較八卦的官員跟着接話道:“聽說蕭夫人生了重病,在莊子上養病呢。這位抱着牌位成親的填房夫人爲何要問她的去向?真是有趣。大家都知道的事,這位填房夫人居然不知道。也不知道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看,是裝不知道。——哈哈哈哈……”
陳月嬌聽得這些話,心裡暗暗着惱。
明明是杜恆霜在這裡故意混淆視線,顛倒黑白,扮柔弱扮小白花咯應人,這些臭男人居然都吃這一套。再覷眼看了看蕭士及,看見他一臉的痛楚和憐惜,更是如同一盆涼水將陳月嬌澆得透心涼。
杜恆霜賺足了周圍人的同情心,才哽咽着道:“陳月嬌,一年前蕭家田莊大火,我跟素素連夜逃了出來,卻在離莊子不遠的地方遇到你,你那時候帶着幾輛大車和許多隨從。你說,有人要追殺我和素素,讓我們趕緊跟着你走。我信了你,和素素一起被你帶到你的田莊住着。你說要給我夫君送信,讓我們在你的莊子上好好養病。我在你的莊子上苦苦等了一年,結果聽你莊子上的人說,我夫君從北方回來了,還封了侯,而你,陳月嬌,卻已經嫁給我的夫君,做了侯爺夫人!——我才知道,原來你早在外面散佈消息,說我被燒死了!請問你是何居心?!”
衆人一聽,盡皆譁然。
這簡直是大反轉好不好!
明明大家知道的是,蕭柱國在田莊上養病的原配被一場大火送掉性命,緊接着,蕭柱國戰死沙場,然後一位忠烈無雙、純善過人的奇女子挺身而出,爲了蕭柱國的一雙兒女,抱着蕭柱國的牌位成親,發誓要將兩個孩子撫育成人,以報蕭家大恩。
這樣忠烈純善的舉止,甚至讓陛下都爲之感動,還說要下旨封賞陳月嬌。
可是如今那傳說中被“燒死”的原配毫髮無損地站了出來,指責陳月嬌將她騙到田莊上苦等,陳月嬌自己卻趁機逮着機會,抱着蕭柱國的牌位成親!
嘖嘖,真是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這位陳月嬌,也算是個奇女子。
她怎麼會知道蕭柱國其實沒有死呢?——有沒有可能她也就是賭了一把而已。那位原配夫人是不是應該願賭服輸呢?
有些沒節操的官員的內心天平又朝陳月嬌傾斜過去。
杜恆霜看了看衆人的臉色,便又道:“我知道了我夫君還活着的消息,當然不肯再待在你的田莊之上,可是你……可是你……”杜恆霜恨恨地道:“你居然喪心病狂,再次放火燒莊,企圖將我和素素都燒死在你的田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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